僵尸的支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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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我还能回家吗？”土豆哭得直抽，鼻涕眼泪全往方满庭衣服上擦。
    方满庭把人拉远些, 指了指头上和脚下：“你要不要问问他们？”
    “哇！”土豆一脑袋栽回他身上, 又开始嗷嗷大哭。
    方满庭本是担心小孩怕急了，想开个玩笑给他放松一下, 没想到适得其反？
    他从小在墓里长大, 这些东西虽说也没见过, 但还不至于恐慌。
    可对于正常人小土豆来说, 那就太刺激了。
    “别哭，老师一定带你上去，”方满庭用食指压了压嘴皮，“你再闹这么大声, 指不定会引出什么东西。”
    “唔。”土豆儿收气收得太快，打了个嗝。
    方满庭推着他的背坐起，让他乖乖待着, 土豆儿就自觉坐在了枯尸略软的肚子上。
    “咝咝咝——”银环蛇熟悉的嘶鸣声一直环绕在侧。
    而方满庭手背上的两只蛊虫也更加蠢蠢欲|动, 似乎是来到了适应的生长环境，正在活络经骨。
    可以肯定, 这里就是窟下。
    “土豆, 村长家距离洞窟有多远？”方满庭问。
    土豆儿粗略算了下, 打着嗝说：“有三四公里呃吧呃。”
    “你们家的井也和这口一模一样？上面刻着有画吗？”方满庭问话的同时, 试图把抓在胳膊上的枯手给掰开。
    “是呃有蛇呃我小时候还照着画过呃我妈说那是毒蛇。”土豆打嗝打累了，咽了咽口水, 搓着脸挪动屁股, 一扭头就看见半空中吊了双脚。
    “呵——”他猛吸一口气, 嗝都忘打了，憋了个屁出来。
    噗。
    方满庭扇了下风，伸手拉住小孩的后衣领，正准备提溜过来，那双脚就突然勾直了脚背，往前踏了一步！
    唰。
    随着他这一动，其他挂尸全都跟着来了。
    “老老师”土豆用发颤的气音叫他道。
    方满庭的运动衣被汗打湿后黏在背上，他用手拉扯了一下，悄然上前捂住土豆的嘴：“嘘，千万别出声。”
    土豆点头，顺着他的力道，慢慢退到了他身后，攥紧他的衣袖，大着胆子往天上看。
    咔，咔，咔。
    挂尸夹在土里的两只手开始前后扭曲，他们露出的半张脸上只剩白骨，上下颌不断敲击着，发出诡异的动静。
    方满庭看着他们身上大同小异的古袍款式，像是以前的官服。
    而在他们变换位置之后，窟下的空气味道都变了，带着几丝粪土气不像住宅地，像村里的田，挨着玉米林的那片田。
    这些挂尸是布阵用的？
    方满庭想问道士，可偏偏要用人的时候，就不在，吃串串的时候却能闪现。
    他想起道士，脑子里又冒出娄霖的话，明天七月半，鬼门开，他再不上去，恐怕会有变故。
    “老师，你不觉得有人在看我们吗？”土豆的一双大圆眼不安地转悠着，最后停在尸堆下方。
    方满庭也看了过去，只见那里蹲着一个男人，他双手垂在地上，正90°扭平了头地盯着他们，凸出鼓起的眼球疯狂地旋着圈。
    娟子她爸。
    “呜”土豆儿竭力忍了忍，最后还是一鼻子哭了出来，崩溃道：“我要回家！！呜哇啊啊啊！妈妈！妈妈我要回家唔”
    方满庭下了死劲捂住土豆的嘴，他发现头顶的挂尸又动了起来，并且逐渐向他们靠拢，就连地上的“蟒蛇”也尝试着攀上尸堆。
    可它们身子一动，尸堆里就伸出无数只手，拽住头发给撕扯下去，像是在保护最上方的枯尸。
    为什么要保护吴希秘的弟弟？
    吴支书在一直在找的弟弟就在这里，却没人知道。
    是谁藏起来了，用来威胁他吗？
    方满庭脑子里一瞬闪过太多东西，他来不及再细想，头上的挂尸就越聚越多。
    他不得不抱着土豆，移下尸堆。
    “呃啊”枯尸还死死抓着他的手肘，分明是一具空壳，却还残留着念想。
    阴气过重，成尸极易。
    “吴希秘，”方满庭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提他，只是凭着感觉道，“他在这里，他来找你了，近一年没有离开过，来接你回家了。 ”
    “呃”枯尸的嘴骤然闭拢，片刻后又重新张开，发出嘶哑断裂的人声，“对不起对不起哥我答应过妈，会好好回家的对不起我死了。”
    他说完，抓着方满庭的手即刻松开，食指上缠着的玉佩滑了下来。
    方满庭拿过玉佩，帮他合上双眼，低声道：“代人相送，越俗扫墓，请魂归乡，一路走好。”
    话毕。
    尸气消解，人死不得复生。
    方满庭看着越发逼近的挂尸，身上一阵恶寒，没敢再耽误，踩着死人往下爬。
    在必须护好土豆的前提下，他实在没法再带上一具尸体。
    但愿下次还能找到。
    “方老师，他们会吃我吗？”土豆儿只关心他要怎么出去。
    方满庭想起娟子家里那只被活活勒死的狗，没法断定，所以也没回答，但他瞧着娟子她爸脸嘴角裂出的诡笑，一点也不友好。
    前路走不通，那上路呢？
    借着挂尸的身体再爬回地面，行得通吗？
    答案是，绝对行不通。
    方满庭刚抬头一看，那些挂尸就猛地往下一扑！密集的头发勾住他们的身子，纷纷倒立，细长尖锐的指骨，对准了他。
    “嘶——”随着一声尖鸣，挂尸如潮水般涌了过来，比肩接踵，骨骼挤撞出匪夷所思的“咯吱”声。
    “啊”土豆被人捂着嘴，说不出话，只能用胡乱踢踹的小腿来表达他的恐惧，“唔唔唔要下去！”
    他一膝盖顶到方满庭腰侧上的伤，疼得他满头大汗。
    “别闹！”方满庭用手抓牢一具死尸的脖颈，狠狠呵了口气，只有脚尖踩在一具尸肩上。
    他不敢踩实了，这样一有突变，才能及时应对。
    “唔”土豆儿突然就没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挺听话。
    可方满庭却第一时间提起小孩的后颈，接着微弱的灯光，看见了他额前着的头发丝，然后顺着往上，挂尸中|央有一具白发骷髅。
    “嘘，土豆，看着老师。”方满庭极力安抚小孩，用手拍在他头上，轻轻拽了拽发丝，可那东西像是已经长进土豆头皮里一般，一扯就带上肉。
    “我怕。”土豆儿诚实道。
    方满庭又拍了拍他的头，余光瞥见自己落在尸堆下半段的小刀，轻呼了口气，勾掉下巴上即将滴落的汗珠，悄声道：“土豆儿，在这里等老师。”
    他握住小孩的手，带向死尸脖颈，让他抓住。
    “我很快回来，答应我，千万别动。”
    土豆儿头上的白丝已经缠了一半到眼上，他默默淌着眼泪，咬紧嘴皮点头。
    “乖。”方满庭松开小孩的瞬间，回身把手送进了尸堆里，下一秒，他的手臂就被密密麻麻、冰凉僵硬的死人争先抓住，试图卷进堆里。
    方满庭弯腿蹬上一张人脸，借着朝外拉扯的力道，向左下方荡了一米，用指尖夹住刀身！
    可就在他收手的时候。
    尸堆开始大幅度地蠕|动，一层层盖住他的身子，想要把他吞进去！
    “方老师！”土豆儿没憋住，惊恐至极的童声比女人嗓子还尖，几乎穿透了洞底，却久久没有响起回音。
    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大？
    然而他这一吼，成功激醒了所有尸群，成千上万只眼睛“唰”地转向他。
    土豆儿看着没了踪影的老师，腿上一软，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