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的支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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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天盖地的腥臭味钻进鼻腔，肆意扰乱着感官。
    方满庭的镜片碎成一张蛛网, 他半眯着眼, 从尸堆的缝隙中瞥见一个人。
    乌发披散，手持长刀, 刀身入土。
    他身上的甲胄布满飞箭, 其中一只, 直接贯穿了整个头颅。
    他就像冰封了一般, 跪在这里，不知多少年。
    “呜啊啊啊！”土豆儿的惨叫声从外侧传来。
    方满庭猛然回神，踹掉攀上脚踝的两具死尸，一刀刺|进距他最近的腐脸眼中。
    金器入|体, 引来痛苦的吼叫。
    “滚开！！”
    方满庭踹走两只，又爬来三只，死死坠在他的腿上, 企图把他拉下去, 而下面，是“人蟒”。
    “老师！老师！”土豆儿的呼救声离他越来越远, 生气也弱了下去。
    方满庭扭转不过, 心跳倏地慢了一拍, 瞳孔微缩之际, 他干脆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血珠往嘴皮上一舔, 活人血香立马就散开了。
    咚。
    整个墓穴陡然一静。
    无数深藏在暗的东西, 盯上了那几滴血。
    “土豆！跑开！！我把它们引走！”方满庭话音刚落, 一只白骨森森的人手便抓在了他的脸上，轻轻一拉，又划出几道血口。
    “操！”方满庭有些窒息，他望着从尸堆外照进的点点余辉，估摸着那里是尸体最少的地方，便挣扎着用肩顶开横档在外的死尸，探头狠狠吸了口气！
    “哈”随着氧气回复，他卯足了劲，又伸出一只手，撑在尸堆外壁，把自己往后拉拽了一下。
    “嘶”尸堆受到刺激，又重新涌动起来，妄想再次把人卷入其内。
    方满庭咬紧后牙，脸侧胀出两根青色的血管，他拿刀的手被咬住了，只能拖出手肘，两臂微曲着往外一撑，硬生生把腿从带了出来！
    而同时。
    一只人蟒用身体缠住他的双腿，脸面朝上的望着他。
    方满庭眼中血丝遍布，手上的刀身一转，也不理会那只仍咬着他手腕的死尸，直接把刀尖没入了人蟒眉心！
    “咝咝咝——”人蟒惨叫着甩起尾巴，打在尸堆上，掀翻了一层枯骨。
    方满庭趁机收刀起身，一把抓过咬着他不放的死尸，低头甩掉了眼镜，冷冷看着它，按在它头顶上的五指猛烈收缩。
    咔嚓。
    土豆儿抱着他的小书包，挂在半空，呆呆着看一身黑血的老师，单手捏碎了头盖骨。
    他在幼小的心里悄悄发了个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一定要听老师的话，乖乖孝敬他老人家。
    方满庭舔下嘴角剩余的血珠，在衣服上擦掉了手腕处的黑水。
    从跳进方井开始，他就觉得身体不大对劲。
    算了算时机，正好掐在变回僵尸之前留下人血，方便现在恢复体力。
    “土豆。”他走上尸堆，仰头看着被白发缠上半空的小孩，对他伸手道，“走了，老师带你回家。”
    “老师！”土豆儿心里一激动，忽然有了力气，手脚并用地扯开白丝，脏兮兮的小手直往他那里递。
    咔。
    咔。
    原本沉寂的挂尸像皮影人一样，垂着四肢，猛地往上提了一下！
    两只长到离谱的手臂搂住小孩，眨眼间，翻身褥进了黑发四散的土面。
    土豆连个声儿都没来得及出，人就没了。
    “”方满庭二话不说，当即踩上尸堆顶，爆发力惊人地往前一跃，正要赶上去，却在双脚离地的档口被追上来的人蟒给拉了下去！
    咚。
    人体砸向地面，扬起一小阵风。
    方满庭几乎以为自己被摔成了三瓣，他摸了把疑似摔碎的眼骨，闭上了右眼，果断抱住欺身而上的人蟒，把刀送进了它的头顶。
    “嘶——”人蟒扭曲着巨大的躯干，在地上打滚抽|搐，期间还扇飞了几只同类。
    方满庭按下它的头，拔出刀尖，一手撑在地上，蹲了两秒才重新站起，他迈开有些摔变形的双腿，咬住刀，双手再次攀上尸堆，速度极快地赶上挂尸，一把抓上了他的脚！
    咔，咔。
    挂尸头顶的黑发像水一般泻下，落到他脸上。
    方满庭咬着刀，脚上巧劲一晃，弹起身子，用另一只手拽住毛发，两三下爬到它面前，五指掐住它的脖子，前所未有地凶狠道：“把土豆还给我。”
    咔。
    挂尸的脖子僵硬转动，朝向了那只白发的。
    方满庭立马扔开它，伸手接触白发的瞬间，视线一花，成了满屏雪色。
    “老师”土豆的声音，就在面前。
    可他却什么也没看见，只能像个瞎子一样四处乱摸，最后握上小孩的手时，他绷直的背脊终于松了一下，把他揽到跟前。
    无边无际的白比黑更加危险恐怖。
    因为这里照不进光，就不知道尽头在哪儿。
    方满庭试着闭了闭眼，还是白的，他摸到自己左眼角内有几根细线。
    像发丝？
    这东西什么时候跑进眼睛了？
    他捂住因受伤而从未睁开过的右眼，堪堪张开一条细缝，视线所及，依旧沉溺在一片黑暗中。
    但他和土豆已经坐到地上了。
    “老师我好饿啊”土豆靠在他腿边，耷拉着头，气息奄奄，两脚还圈着根蜡烛。
    方满庭想起他刚才吐了那么多东西出来，胃里肯定空了：“你包里还有吃的吗？先吃了再说。”
    土豆捏着空瘪的包说：“就几个番茄，吃光了。”
    “你什么时候吃的？！”方满庭就奇怪了，这小孩都被快被吓破胆了，在怎么还能腾出时间吃东西呢？
    “昨天啊，”土豆儿理所当然道，“我当时还问你要不要吃，你都不理我，就坐着发呆。”
    “昨天？什么昨天？”在方满庭的意识中，不过是前两分钟的事。
    土豆儿被他严肃的语气问得抖了下：“就是昨天啊，我每天早上六点都会起床拉|屎，特别准。前不久才拉了。”
    “那你拉哪儿了？”方满庭特别在意这事，重点都跟着偏了。
    土豆儿伸手一指，前面有个坑，坑里荡着水。
    方满庭随即回头一看，就和一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对上了。
    “谁？！”
    他手上刚松劲又握紧，转身挡在土豆前面。
    那边的人似乎也惊了一下，半个脑袋探出坑，望着方满庭，半晌才用不大确定的声儿问：“方老师？”
    “娄阿婆？”方满庭借过土豆儿的蜡烛，撑地站起，颠了颠变形的腿，跳过去一照。
    还真是。
    “你怎么在这里？道士呢？”
    “方老师，”娄阿婆的眼里满是热切，她行动迟缓地爬出水坑，竟带了一身的血，精神叨叨道，“我以为你跑了！你在啊，你在就好，在就好。”
    方满庭看着她，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扫了眼土豆，土豆脸色发青，看样子又想吐了。
    “这水的味儿真怪哈”娄阿婆往自个儿身上嗅了嗅，正要上前，却倏地脚下一滑，向前栽了过去！
    方满庭防备着她，第一反应不是去扶人，而是侧身躲开。
    嘭——
    娄阿婆一脸砸在地上，身子猛地往后缩了一下。
    她登时惊慌失措地抠住地面，疯狂地叫喊道：“不要！别拽我！我不回去！别碰我！”
    她的指甲掐进泥石中，断裂散落，磨得血肉模糊。
    方满庭上前一步，在出手之前抬高了火烛，照了到抓住娄阿婆脚踝的那只手，手上有一串铜钱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