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的支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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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
    完全可以。
    这很正常。
    方满庭脑子里瞬间飘过一长串自我安慰的话。
    道士的出场方式回回出精彩，次次有新意。
    哪怕现在惊悚到了新高度, 那也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救命！救救我！方老师！”蛊婆身子一转, 坐到地上，两手按在身后, 用一只脚去踹另一只脚上的手！
    而水坑里。
    宋十三真的就像死了一般, 许久都没有浮上来换口气。
    方满庭思考几秒后, 对土豆儿比了个“蹲着别动”的手势, 绕开娄阿婆，站到了水坑边。
    咕噜。
    淡红的色的水面上终于冒出了一个气泡。
    方满庭习惯地推了下眼镜，然后推了个空，眼镜都没了, 他只好微微眯眼，想要看个仔细，却被娄阿婆叫住了。
    “方老师, 你别过去！他明明死了！我看着他掉进蟒洞的！”
    她刚喊完, 宋十三那边就松了手，又是“咕噜”一声, 沉进了坑底。
    “啊啊啊！”娄阿婆赶紧退到一边, 心有余悸地望着水坑, 咕哝道：“肯定有还有人蟒缠着他”
    不好！
    方满庭突然反应过来, 宋十三不是自己沉下去的，而是有人把他拽下去了！
    “噗！哈”一个人头猛地探出水面, 却连口气都没吸完又沉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
    方满庭五指并拢, 极快地穿透水面, 一把扣住了道士的手腕。
    然而巨大的下潜力道差点把他一起拽了下去！
    “呃”方满庭单腿跪在坑边，身体因为用力过度而不断颤抖，他咬牙道，“出来宋十三！”
    哗啦。
    坑水飞溅。
    宋十三扑到坑外，脸面青紫地抽了抽腿，那上面果然挂着一只人蟒。
    “嘶——”
    方满庭一刀下去，把人蟒扔回水里，拖着道士去了土豆儿旁边。
    “呵呵咳咳咳！”宋十三跪在地上，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像条搁浅的鱼一样竭力呼吸，过了三四分钟才喘匀气。
    “你他妈”他一开口就是骂人的话，“死老太婆，竟然把我往坑里推！”
    娄阿婆眼神躲闪了一下，而后又挂上笑脸：“哪里的话，我人老了，走路哆嗦，不小心的。”
    “放你儿子的螺旋屁！”宋十三累瘫得张腿坐地上，抹了把脸，把别在屁股后面的桃木剑给拿出来晾着。
    然后终于有空表示了一下惊讶：“方老师怎么也在这里？”
    方满庭跟着惊讶了一把：“宋道士怎么在这里？”
    “我，”宋十三被自己噎了一下，“我闲着没事，来这里送个命。”
    “卟。”土豆儿又放了个屁，貌似是被吓得肠胃功能紊乱了，他眼巴巴地望着道士，小声道：“叔叔，你有吃的吗？”
    “你还吃？”宋十三提起桃木剑，“我去给你剐只蟒回来，等着。”
    “哇！”土豆儿吓得连忙躲开，一跟头扑到方老师怀里，“呜呜呜，我要回家，老师，我给你当牛做马，带我回去。”
    方满庭拍拍小孩的头，不禁欣慰，终于会用“当牛做马”这种高端词汇了吗。
    师心甚慰。
    “土豆乖，坚强，回去给你吃猪肉串串。”
    “呜”土豆儿拧巴着他的衣服，点完头又觉得不划算，抽噎道：“牛肉串串。”
    “蟒蛇串串吃不吃嘛？”宋十三打断道，“我现在就用蜡烛给你烤。”
    “呜我错了，就猪肉的，牛肉怼我脸上都不吃。”土豆儿本来就饿，哭着哭着睡着了。
    方满庭把小孩抱到烛火能照亮的范围内，拿他的小包给垫了个枕头。
    “方老师。”娄阿婆见他一副不急着走的模样，有些稳不住气儿了，“您不抓紧着赶路，等鬼门关一过，那十岔口可就不通人了。”
    “诶，方老师，你们两个是从哪里进来的？”宋十三插了一嘴，直接无视了她的话。
    方满庭用“你是小学生吗”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也没回蛊婆的话，把他和土豆一起看到的挂尸、枯尸、人蟒全部详细说了一遍。
    “你那边也有尸堆？”宋十三两手搭在膝盖上，还在断断续续的滴血。
    “有，堆的中心还有个人。”方满庭站在半明半暗的地方，有意遮挡着变黑的指甲和死人脸。
    宋十三闻言收起嬉皮笑脸的轻浮样，皱眉沉思道：“可能还不只这两处，我听村民说，路塌的那个地方，原来也有座带井的屋子，后来通路给填平了，我上次掉进飞蜓蛊那地儿，就在正下方也有尸堆。”
    四下突然静了。
    大家都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村里四十九户人家，每家的井口下面都有死人堆。
    而整个清水村脚踩着的，从玉米林到窟都是战陵墓。
    “这是在摆阵吗？”方满庭问。
    宋十三用指尖挠了挠铜钱链子，摇头说：“不像，都是随机的，但瞧这布局，基本是围向了那位村长家。”
    方满庭想起那个背影，脸色又白了一个度。
    “但那片玉米林是挂尸阵，”宋十三接着道，“难怪我昨天算不准，这东西每天都在变，挂尸动一米，它头上的土就跟着动一米。吴支书他闻土、吃土才能辨路，恐怕是在找这里面冒出去的腐尸气。”
    昨天？
    他明明记得那是今早的事。
    方满庭用指尖碰了碰左眼角上的白丝。
    他转眼过去，正想问问，却在恍惚间看到了一座院子，横空而降，青砖碧瓦、气势恢宏。
    然而最令他震惊的，是院门上的那块匾——方府。
    “方老师，方老师？”宋十三用桃木剑敲了敲地面。
    “恩？什么事？”方满庭应是应了，可眼里还迷茫着。
    “我说，我们真得走了，这里的时间跟外边不一样，”宋十三音色本就偏低，他再沉下气来，就显得十分神秘诡谲，“你意识里过的分钟，墓里可能就过了一个小时。”
    “怎么可能差这么多？”方满庭抬了抬手表，放到烛光下一看，不动了。
    宋十三凑过来瞄了一眼：“是不是进水了？”
    “是啊，为什么会进水呢？”方满庭问他。
    宋十三摸了下鼻子，坐回原位，又咳了两声：“多谢方老师救命，我上去了帮你代课哈。”
    方满庭不置可否地看着蜡烛，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燃到烛底了。
    只要静下心来仔细观察，的确能发现违和感。
    而这种时空扭曲的诧异，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饿死。
    “怎么上去？”方满庭看向一直瞪着他的蛊婆。
    “我知道！我知道！”娄阿婆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从衣服拿出一个防水塑封袋，抽出一沓地图纸，指着右前方说，“往那儿，我们先去十岔口。”
    方满庭想让道士留下，在这里陪着土豆，可他直接把小孩扛到肩上，跟着来了。
    “疯婆子损招特多，你别把她当成老人看，跑起路来比我还快。”宋十三走一步，地上就多一个血脚印。
    方满庭让他把拉住拿上，忽然想道：“你出这么多血，那些僵尸吃了没尸变？”
    “你觉得呢？不然我们闲着没事往水里跑吗？”宋十三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岩壁，“我们刚进窟就算错了路，一下去，看见墙上挂了上千个人，用光一照才发现他们身上的肉都割掉了，就剩贴着骨头那一层。”
    “这么恐怖？”方满庭瞥见道士身上还有不少牙印，想来尸变的僵尸不在少数，他能活着过来，肯定是拼了命的。
    宋十三脸都垮了，边走边说：“你是没见过一片人墙冲你倒来的滋味，老子跳水都跳不及。”
    “那些尸变的”方满庭一出声，眼前就花了，他的鞋底在泥地上刮了两下，不再抬动。
    他看着前方的人，缓缓睁大了双眼。
    那人疯狂地摇着头，似乎在对他说什么，可是没声。
    他身侧有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正拿着刀和碗，把他身上的肉仔细割下。
    “啊啊啊！”他痛哭流涕地张大嘴，使劲摇头，眼里带着殷切期盼，看着方满庭。
    “住手”方满庭突然顿住，抬头往上一看，竟然有整片墙的人，他们被绳索绑手，一排排从城墙上挂下，而身侧则守着一个脚踩云梯的人，他们仔细割下一片片温薄人|肉，装进碗里。
    “方老师！”宋十三一把抓住他，往后带了带，“你走得太快了。”
    方满庭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最前方，而娄阿婆正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不好意思。”方满庭抽手的时候，发现宋十三的指尖划过他的命门，然后用力捏了一下。
    没有脉搏。
    他回头和对方对视了一眼。
    “你不要打断他！”娄阿婆像是崩溃般大喊一声，“好不容易才有的让他带路战陵墓里的东西在找他带路，你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