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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解蛊。”宋十三从他手里拿过玉玲珑,扔向宋云禾, “快解。”
宋云禾用两只小手捧住, 略带询问的目光看向蒋乐巧,待对方点了头后, 他才去祭台上折了半截红香, 割破指尖滴上鲜血, 然后伸进玉玲珑的缝隙中。
不一会儿。
一串胖到发亮的红色短虫爬了出来。
宋云禾把虫刮到方满庭他们的指尖上, 直到飞蜓蛊被啃噬殆尽后,他才调转红香,把燃着火星那头按进玉玲珑内,用力捻了捻。
滋啦。
青烟飞出, 飘出烤肉的香味儿。
而方满庭他们体内残留的红虫像是感应到什么,急忙缩向玉玲珑。
宋云禾扯下拉住,点燃地上的破布, 把玉玲珑扔了进去。
“滋啦”声不停传出。
方满庭从火光中看见了一只肥大的红虫在翻滚, 它的体积要比普通的大上四倍,困在玉玲珑里, 没法出来。
“这是母虫, 其余是幼崽, 它们出去觅食回来喂它。”宋云禾说罢, 目光一转,望着屋顶道, “有东西来了。”
宋十三把土豆儿拽到身后, 侧头正对方满庭说:“我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你先稳住情绪”
“是顾怀英。”方满庭出声的同时,已经沿着梁柱冲上了屋顶,他拔下插|进房梁的小刀,握到手里,一拳打开瓦片,和一双狞笑的人眼对了个正着。
“晚了。”顾怀英趴在屋顶,他每说一个字,脸上便掉落一只叼着人皮的红蛊虫,它们落到地面,爬进了火堆。
渐渐的。
顾怀英露出半边骷髅头,竭力说道:“你若再动,这片瓦楞一塌,下面的三个活人就只有被分|尸的命了。”
方满庭一刀刺|入他的眼眶,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了。
“呵呵呵”顾怀英笑道,“你果然是方家人,我先前还以为你是活人,差点错放了。”
他说着,仅剩的那只眼贪婪地往方满庭身上搜刮着。
“我生前最恨有人踩在我头上,方家一众莽夫,包括你,竟敢不把我放在”
方满庭扣住他的眼眶,拉到自己面前,额头相撞,一声闷响。
可他刚一动作,头上的瓦片便跟着震颤起来,摇摇欲坠。
“你别急,等方诀来了,我再慢慢折磨你,让他仔细瞧瞧,他们方家人都是如何惨死在他跟前的。”顾怀英身上的白丝霎时倾落。
方满庭当即拔刀退开。
如果那东西真能让人产生幻觉,一粘上就完了。
“原来黄尘山里,还有个鬼洞,”顾怀英不停说话,刺激着方满庭,“我一直没能找到方家,多亏你,尾巴,那年掉下鬼洞的五个孩子里,还活了一个叫骨朵的吧”
咯噔。
方满庭心里一惊,低敛的眉头微微上挑。
骨朵。
她明明已经疯了。
他曾经回去看过她,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什么都知道,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去鬼洞的路,啊我真想看看吴希秘找上方诀时,方诀会是什么表情?”顾怀英扭曲的皮肉整个脱落,只剩枯骨。
方满庭往梁下瞥了眼。
蒋乐巧牵起宋云禾,冲他比了个“ok”,然后跟着宋十三他们悄然后退。
“那真可惜,”方满庭手上的刀一字划开,腿上巧劲一收,勾住房梁的瞬间,一把扯下顾怀英!
直接栽下地面。
嘭——
尘烟四起。
死尸接连掉落发出的闷响就在耳边。
方满庭能听到土豆儿的尖叫声,以及各种爆破声,却唯独没有死尸的嘶鸣,它们似乎没有攻击任何人?
可这些他都看不见。
眼前又是一片雪白。
“顾卿,今日方老将军上疏,弹劾了你的‘分税法’,朕认为言之有理。”
“圣上,‘分税法’乃是臣的毕生心血,为造福百姓而为,方老将军他擅于兵法,可对于税法未免”
“好了,方老将军戎马一生,立功无数,他既然极力反对,朕也要给几分面子,你退下吧。”
顾怀英前半生穷困潦倒。
他生于建|国初期,赋|税征收过度,民不聊生,食不果腹。
他却取走了家里仅剩的银两,孤注一掷,外出求学,考取功名,誓要改革税法。
到头来。
竟因一人一言,付之东流。
他恨方家恨了后半辈子,死了才知道,方老将军从未反对过“分税法”,反而多次在圣上面前美言。
“帝王心术鬼神。”
他既不放任首辅解弦更张,也不允许方家功高盖主。
他要的是两相制约,为他所用。
“方满庭!”宋十三的声音隐隐传来,又消失不见。
方满庭腿下死死摁住了顾怀英,手上刀起刀落,把他砍成碎片还不够,如同挫骨扬灰。
哪怕中了幻象也没关系。
只要记住他必须撕碎身下这个人就行。
必须在方诀出现前,让他消失。
杀了他。
杀了他。
“方方老师”土豆儿往后一退,被地上的死尸绊倒,坐了下去。
“土豆,你过来他尸变了。”宋十三扫了眼手里只剩剑柄的桃木剑,“啧”了一声,甩手扔掉。
然而就在土豆儿跑向他的瞬间,方满庭俯身而下,刀尖冲向小孩脸面!
嚓。
宋十三用铜钱链缠住刀身,手腕一翻,夺到了自己手里。
“必须杀了,”方满庭遍体鳞伤地踱步走向他们,“一定要保护好方家。”
话毕。
他眼里的血气再次翻涌,彻底淹没了瞳孔。
“你他妈!”宋十三的眼力几乎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他只能牢牢护住身侧的小孩,可当他看见方满庭转而掐住宋云禾时,当场炸了,“把老子的小王八蛋放下!”
“”方满庭察觉到有人靠近,侧身抬腿,迅捷地踹了过去!
宋十三抬手挡了下,肱骨顿时碎断,他往后急退,撞到了梁柱上。
“你他妈傻站着干嘛?!”他看向蒋乐巧。
蒋乐巧却摇头道:“我打不过尸变的。”
“那谁打得过!”宋十三看着宋云禾脸色变青,又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抹掉脸上的血,正要上前,却有人比他更先一步。
轰然一声。
房顶仅剩的瓦片悉数坠落,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身穿西装,手持古刀的长发男人。
“尾巴。”
低沉优雅的男声自耳后响起。
方满庭手上一顿,便被宋十三劈掌夺过了小孩。
“兄长”
“尾巴,没事了。”方诀侧站在他身后,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而后趁其不备,提起来狠狠摔到地上!
“!!”方满庭被砸得措手不及,窝在地上蒙圈了,猩红的双眼也没了血色。
方诀垂目看着他,眉心皱出了褶儿,严厉中透着担忧。
他回头看了眼不成人形的顾怀英,从喉间叹出了一声气。
方满庭望着他,逐渐恢复温热的双眼,慢慢变得模糊。
方诀没有穿绣金红衣。
也没有尸变。
他的怨气消了。
“便宜他了,”方诀蹲身捡起一片顾怀英的额骨,眼里泛着冷意,“他应该是料想到,我若来了,绝不会让他走得这么痛快,所以才把目标转向了你。”
方满庭嘴角一动,哑声问道:“什么意思?”
方诀走到他身边,难得放轻了声:“当年你掉下鬼洞,那么高,我救起你的时候,快要来不及了。”
“所以呢”
“我给你喝了我的血,”方诀去拿了那把小刀,一并握在手上,“这把刀,也是从方家古刀上融出的。”
方满庭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没出声。
方诀便接着道:“无论生前如何,成了尸,都只有一个愿,那就是消怨成佛。顾怀英困了近千年,被迫成尸,他不还了方家的血债,就没法走。”
方满庭闭了闭眼,身上的痛觉复苏,疼到他意识不清:“所以他一直在等,等方家的人来杀他,而不是他连我的情绪都一并算计了?”
“顾怀英这人善于揣度人心,心思之深,时间罕有。不然我当年也不会落到那般地步。”
方满庭语气微重道:“你也不差。”
方诀没有回答,而是抬眸扫过他身上的伤,转身拔刀插|进了顾怀英的一片枯骨中。
嗡。
刀身震了震,带动着整片战陵墓。
“列祖列宗在上,方家今日,由方诀做主,迎吾父养子,方满庭,入族谱,生死皆属方家,出入皆受庇护。”
“方家之宿仇,顾怀英,已被方家后人手刃,祖刀为证,请送诸位死士英魂安息。”
方满庭在感受到心脏重新跳动时,眼泪比血更先流动。
“你们要走大哥”
仿佛从他当年掉下鬼洞,砸醒方诀的那一刻起,方诀就料到了这一天。
然而他没有听到答复,方诀回身对他开口的同时,战陵墓中的鬼声,却盖过了所有。
“青山埋忠骨,马革裹尸还,公辞数百年,今夕请当归。”
可就在方满庭挣扎着起身时,方诀又重复了一遍。
“走不走这次听尾巴的。”
他顿了顿,补了句。
“这是爹娘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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