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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一直在这儿?!”见金叵罗没有回话, 陆一鸣更用力地掐住那只手的腕,声音因为极度尴尬而微微沙哑。
那岂不是……什、什么都……?!
陆一鸣头皮阵阵发麻。
想起爬出浴桶差点摔倒时扶住的东西……这么说来也像是手臂之类的。
果不其然,旁边的人淡淡地“哦”了一声。
语气腔调淡得就像兑过九成水的高粱酒,让人听不出情绪。
陆一鸣不知道他是什么神情, 一想到他惯常带着的那股居高临下的嘲意, 陆一鸣就更是像被鸟抓了心窝, 几乎要气炸, 又带着万分窘迫。
“混帐,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旁边的人保持沉默。
不说话,那就是成心的。
明明知道他在……, 还故意在旁边默不吭声, 简直是……无耻!
陆一鸣想到点什么, 急急问道:“……你, 点灯没有?”
或许还可以补救一下。
“……没有。”
陆一鸣丢开他的手,直接朝灯台挥了挥手, 小指尖被灯台上空焰苗的热气小小灼了一下, 吃痛地叫了一声, 把手缩回吹了几口气,横眉。
“混帐东西!你竟然敢骗我!”
忍俊不禁的低笑声响起, 悠悠地荡进陆一鸣的耳朵。
“骗你又如何?”
陆一鸣牙根发痒。
活了二十三年, 从来没这么丢人过,尤其还被人这样挑衅。
“你过来。”听到对面传来的笑声, 陆一鸣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轻声唤道。
三天不打, 上房揭瓦。
他想把人叫过来,好好给一个耳刮子。
没听到他的回应,陆一鸣越发焦灼起来,正要重复,却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到自己的鼻头。
稍稍后退,热气很快移到了耳边。
“下次我来帮你吧。”金叵罗低哑的声音柔软得像煮得恰到好处的温酒。
陆一鸣耳朵仿佛被炸了一般烧起来,顺手抄起床头的拐仗朝前面卯足全力就是一棍子。
半途被一股力量稳稳遏住。
金叵罗毫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棍子一把夺过,扔到一边。
一手慢慢攀上他的咽喉,淡淡地道:“你不要觉得我每次都会乖乖让你打。”
陆一鸣也不挣扎,索性倚着床头柜瘫坐在那里,挑挑眉:“你倒是用点儿力啊,就这力道,弄不疼我。”
咽喉上那只手果然加大了力道,慢慢箍住了他的脖子,但并没有让他感到疼痛,只是顶着他的下巴往上略略一抬。
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在空气中漾起。
陆一鸣轻轻一怔。
“蠢材。”
金叵罗带着磁性的声音又低低地响起了嘲讽。
陆一鸣哼一声,咧嘴回道:“那你就是蠢材的狗。”
对面笑了一声:“你答应我了?”
“答应你什么。”陆一鸣装傻充楞。
——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狗。
其实这句话,他记得清清楚楚。
但他觉得,两个人的脑回路永远不在一个面上,所以根本无法沟通。
他早打算放弃和这个人——不,这头畜牲——正常沟通了。
金叵罗捏了捏他的下巴,不紧不慢转移了话题:“和我订契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你说的订契,到底指的什么?”陆一鸣问道。
和书妖说的是一码事吗?
“你同意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啧,又来了又来了。
每次都这样,打三百棍也打不出个屁来。
说的每句话都这样绕弯子,浪费他的坦诚相待。
陆一鸣有些不耐烦起来:“那就让我后悔吧。”
那只手和它带来的温热从喉颈间消失了。
对面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陆一鸣想了想,终于忍不住把压在喉间多日的话倾吐而出:“我,不喜欢你……”
——你不必成天缠着我。
咳咳,不说人妖殊途之类,这世间还是应当遵循一些阴阳调合之道才对……
堂堂一个男妖怪,不去找其它女妖怪,却对着他一个大男人发|情,这像什么话。
——就算你看不上那些女妖怪,我还想和同是人类的心仪女子结婚呢。
门突然被大力的从外面推开。
陈姐闯进来,生气地叫嚷起来:“少爷!你是不是把储物房的酒给喝了!”
陆一鸣吓了一跳,笑道:“不就那么点儿酒么,喝了怎么了?”
“你忘了你现在眼睛有伤,李大夫嘱咐了不能喝酒!你啊……”陈姐进来絮絮叨叨数落了他半天。
陆一鸣一边翻了个身钻着被子里,一边懒洋洋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你们都给我出去,我困了。”
“……们?这里就我和你,哪来的‘你们’?你是不是喝傻了。”陈姐又是一通数落。
陆一鸣这才察觉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嗯?跑了?
什么时候跑的?
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心口顿时地升起一阵说不出的烦懑。
陆一鸣没有再回应陈姐的话,作出一副喝傻的样子,打起了鼾。
陈姐哭笑不得,骂了他两句,把浴桶支起轮子,推了出去。
门被带上的声音响起,陆一鸣翻了个身又坐起来。
心口的烦懑积得更多了,像要冲破胸膛喷薄而出。
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他摸索着下了床,一只膝盖杵在地板上找自己刚刚不知被丢到哪个角落的手杖。
手杖没摸着,却在地上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扁圆型硬物。
捏了捏,那个东西体表坚冷光滑,侧边有个按扣。
轻按一下,它的盖子便自动弹开。
滴答,滴答,滴答。
钟表走动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异常地清晰。
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表面压印着的微陷进去的那行字。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这是金叵罗送他的那块银表。
上次他硬退了回去,金叵罗不肯收回,他就趁人不注意,偷偷塞进了陈姐刚刚替金叵罗洗好的衣服口袋里。
不知怎么又落在了这里。
陆一鸣拇指梢一下一下地滑过那行字,若有所失。
就好像,有人在他心底悄悄用看不见的小刀划了一道口子,许许多多的惆怅与落寞从那道口子里流沙一样漏出来,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
县医院。
笃笃,笃笃。
文渊刚刚躺下,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他修长的眉毛微微一拧:这个赵东来,还没完了?反反复复都多少次了。
坐起来,按亮了床边的电灯开关,压抑着不悦出声:“进来吧。”
门重新打开又合上。
来人摘下了黑色的礼帽,立在门边的一小片阴影里。
“又怎么了?还落了什么东西。”文渊用食指和拇指揉着鼻根旁的睛明穴,问道。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文探长,好久不见。”
文渊的动作顿住了。
这个声音,温润动听,仿佛竹林涧边拂过的清风,与赵东来清朗的音色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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