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

103.第103章 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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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的冷汗渐渐被窗棂里窜入的微风吹干。
    筋脉里奔腾的痛楚随着时间渐渐慢下来, 犹如湍流越过层层山石, 终于化为涓涓溪流。
    金叵罗深深地舒了口气, 开始享受与封印抗衡后得来的宁静。
    凝眉。
    第五十道大关, 果然还是过不去。
    这一道大关,比之前的,更复杂,更巧妙, 也更凛冽。
    一旦试图触及这道封印,便会被封印反噬,肺腑如同骤雨前的天空迅速聚起压城黑云般凝起无边的窒息感, 随之而来的是四肢百骸剧痛流窜, 皮肉里流淌的每一滴血都像是掺满了细小的倒刺, 夹杂着五雷轰顶似的痛楚。封印的符咒会如藤罗般在心口开枝散叶、蔓延伸展, 并在痛楚中试图冲破肌骨。
    而剩下的四十九道关卡, 会一道比一道更难解开。
    他用左手抚过左边的胸|口,感觉得到掌心底下, 有一颗虚弱的心脏正微微跳动。
    眉头锁得更深。
    这颗人心,根本承受不了封印破开的痛楚。
    不堪一击。
    如果硬冲的话,符咒会将这颗心彻底撕碎,那就更冲不开封印了。
    这颗心,不像自己原来那颗心那么好使, 原来那颗心不但坚不可摧, 更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犹为难得的是冷酷无情, 绝不会受到外界干扰,更不会这样轻易动摇。
    ——抵住封印的痛楚,对它来说,不在话下。
    眼帘微敛,透出两道森冷的寒芒。
    必须得尽快找到自己原来那颗心。
    否则,他顶多撑得到百年。
    百年之内解不开剩下的关卡,那么之前解开的三十一道关卡会一一卷土重来,将他重新封印。
    到时,他还能不能冲出来,亦未可知。
    右手里的东西像刚睡醒的小老鼠般轻轻动了一下。
    金叵罗眼角微斜。
    陆少爷的左手被他的右手紧紧扣住,应当只是下意识的抽动。
    刚才因为手抽不开,陆少爷只好就着手被摁在床|板的动作,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以前额枕着右臂小睡。
    估计已经睡了半个时辰了。
    呵。
    金叵罗眉毛挑了挑。
    他讨厌别人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不过,瞎子就随意了。
    ——让你走你不走,那就乖乖留在这里哪儿也别去。
    反正出去也尽惹麻烦。
    他饶有兴致地揉了揉那只手的指腹,从食指揉到中指,再揉到小指。
    陆一鸣的手指看着纤长,指腹的肉却非常厚实,揉着很有意思。
    视线不经意的往前一扫,看到陆一鸣的耳垂正一点一点的泛起淡粉色。
    嗯?
    虽然臂间的呼吸仍平稳得没有破绽,但耳垂逐渐加深的粉色出卖了他。
    金叵罗瞥了瞥,像孩童发现了被藏在罐子里的糖果,一边嘴角微微勾起。
    他家陆少爷平时在外人面前脸皮厚得要死,镇上出了名的不要脸,只有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陆少爷害臊。
    右手松开。
    那只手果然立马抽了回去。
    陆一鸣瞬间抬起头,右脸压出了几道浅浅的红印子,纱布下的双颊一片绯色。
    “啧,腰酸背痛……”他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起来,咕哝着问,“你好了?”
    “不好。”金叵罗淡淡地道。
    痛楚是消褪不少,但周身疲惫极了。
    “……”陆一鸣动作顿了顿,“啊,那一会儿让陈姐给你煲点大补汤吧,你再躺一会儿。”他还没有忘记进来的目的,“对了,陈姐把那些纸钱放哪了?”
    “这里。”金叵罗坐起来,往床头一靠,懒懒地说道。
    “这种东西她放床头柜?”陆一鸣嘀咕着,伸手探向床头柜,右手搭在了第一个把手上,“在哪个抽屉?”
    这只床头柜有十二只抽屉。
    金叵罗看着他右手:“往前一点。”
    陆一鸣往里推了一个位置。
    “再往前。”
    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捉弄,陆一鸣顿住,眉梢一挑,道:“你拿给我。”
    金叵罗不动,轻飘飘吐出两个字:“手疼。”
    “……”
    嘁,来劲了是吧。疼到这点东西都拿不动?
    陆一鸣是不信的,懒跟他计较,又往前挪了一个位置:“是这里?”
    “再往前。”
    陆一鸣右手继续往前一探,随即一僵。
    他摸到了一只手。
    那只手有如兽夹,一下就把他的手扣住。
    啧。果然。
    纵使纱布裹了三层也挡不住他翻了个大白眼。
    歪歪的一咧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只老鼠夹成的精吧?”
    金叵罗不说话,抓着他的手,带着它打开了中间从上往下数第三只抽屉,抓出了一大把纸钱。
    “香呢?”
    刚发话,两支香就被放到了他另一只手里。
    陆一鸣马上得寸进尺起来,笑道:“真乖。”
    金叵罗嗤笑,放开了他。
    “订契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陆一鸣把纸钱和香抱到怀里,一手慢慢整理,漫不经心地装傻道:“订什么契……”
    下一瞬,一股热气带着说不清的危险气息从正面扑来,他后退了两步,蹙眉问道:“你先跟我说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跟我订契?”
    “订了契,”金叵罗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就能做很多好事。”
    “好事”俩字被咬得极重,像是要把这俩字在齿舌间重重碾过几轮。
    好事?
    陆一鸣不以为然地抿了抿嘴。
    ……就你这口气,可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啊。
    他敛好手里的纸钱,转身往外走,丢下一句话:
    “晚点儿再说吧。”
    忽然想起什么,陆一鸣顿了顿,微侧过头:“昨晚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什么。”
    陆一鸣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算了。”重新朝门外踱去。
    这空气间弥漫着的尴尬气息让他难以启齿。还是找个不那么尴尬的时机,跟他好好说一说,再把表再还给他吧。
    不过,要什么时间才不那么尴尬?
    好像只要一提到这事,不管何时何地,气氛都会变得很……一言难尽。
    看着他没走几步就被门槛拌了一下搞得纸钱撒了一地,骂骂咧咧地蹲下来摸索着捡,金叵罗刚刚因为他的那句话而沉入一片幽冷的眸子禁不住浮上笑意。
    活、该。
    虽然心里这么说着,仍是懒洋洋地下了床,走过去,帮人把纸钱一张一张捡了起来。
    -
    金陵镇外,七星楼旁的河边,楼船高耸,倒显得七星楼有些矮小了。
    楼船二楼,周小生和周云轩两个人坐在临窗的桌子上玩骰子,三只骰子一起掷,逢九就计一分,逢十八就计两分,以百分为一盘,谁最后的分多谁就赢。
    “表哥,一会儿你要是输了,就让我演一次武生吧?”周云轩忿忿道,“凭什么每次都让我演旦角儿!”
    周小生笑盈盈:“赢得了我再说。”
    “你才六十多分,我都九十分了,要输都难。”
    “这可不一定。你要是输了,就给吴先生打打下手吧?”
    旁边的吴清越戴着胶皮手套摆弄着一只眼珠子,冷哼一声:“不要他帮,毛毛躁躁,坏了我的东西。”
    周云轩瞟了瞟吴清越高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不禁打趣道:“吴先生的手艺这么好,为什么不给自己换一双好点儿的眼珠子?”
    “不换。”吴清越淡淡地道,“我自己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再说了,”他有些嘲讽地斜过去一眼,“你见过哪个医生能给自己脸上开刀?”
    周小生想起一件事:“你上次要的种|马……”
    “不用了。”吴清越收拾好自己手上的东西,起身要走,“我那头人猪已经死了,用不上了。”
    “怎么死的?”周云轩忍不住问。
    吴清越扶了扶眼镜:“我原想给她换个别的脑袋,结果,失败了。”
    “吴先生,你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老喜欢捣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这样可讨不着老婆。”周云轩摇摇道,“尸体呢?可别乱扔,猪头人会吓到人的。”
    “我亲手养的,天天喂金贵的牛肉和高梁酒,这样的好东西,我怎么会乱扔?你们刚才午饭夸着香喷喷的猪肉就是。”吴清越丢下这一句话,也不管那两个人脸色刷的一青,自顾自走下了仓。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周云轩艰难地喝了口茶。
    “表哥,这个姓吴的,防着我们呢,他的手艺我是偷师不了了。养不熟的,死心吧。也不知他到底什么来路,你不怕……”
    “罢了。”周小生叹口气,“他对我们现在还有点儿用,且留着。”
    “东西还没有音讯?”
    周小生从怀里掏出一副卷轴,解开红绳,在桌上慢慢铺开。
    上面是金陵镇的地图,每一条街道,每一所房屋都勾勒得清清楚楚。
    与寻常地图不同的是,这张地图上的影像看起来像是悬浮在纸上似的,随着周小生的指尖拨动而慢慢滑动。
    周小生在南街的一所闪动着淡淡金光的住宅那里以食指一杵:“这里是陈家,我们的东西,必定在这里呆过一阵。所以,这里晦气才会出奇地重。”
    “晦气重……难道不是因为陈家自己死了五十几口人吗?”
    周小生轻笑:“呵,死人的晦气是不大一样的。我怀疑,有人是试图用这股死人枉死的冲天晦气,遮过我们的东西散发出来的晦气。”
    “搞的什么鬼名堂……”
    不等周云轩骂完,周小生便急急打断了他,“云轩,你看,这里像什么?”
    周云轩把头探近:“什么像什么?”
    “这个镇,”周小生用食指,沿着金陵镇的边缘慢慢画出一个形状,“整个看起来,是不是很眼熟?”
    “这……难道?”周云轩眉头一凝。
    两人不约而同地掀起了左上臂的袖子,露出一截小臂。
    两人的手腕上方,都有一枚三指宽的黑色印记。
    兽首的印记。
    ——羊角,人面,虎齿。
    周氏族人必烙的饕餮印。
    金陵镇的轮廓,赫然与这枚印记形状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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