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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从病床上醒来, 冷汗涔涔。
刚才似乎做了一个噩梦,但一睁开眼,就全然忘光了。
他擦了把额角的汗珠,有些好奇地想去回忆刚才的梦境, 可惜什么也想不起来。
唯有胸口说不出的的郁结残存不去。
医生和护士推门走进来给他做例行检查。
检查完一套后, 医生嘀咕了句“好得很”, 在手持的单上写了些检查记录。
“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文渊颇不及待地问。
医院闷得要命, 他的身体又确实察觉不出什么异状。
这几天他每天早上都会问一次,早问得医生不耐烦了。
“你急什么?好歹也是被捅过心口的人,真是不怕死。”医生忍不住调侃, “是不是嫌我们医院特贡的饭太难吃了。”
“那倒不是, 只是好多事没做完, 忙着去处理。”
小护士随手指指旁边病房:“隔壁那个记者, 巴不得我们把病说得严重些,好多住几天院, 反正工伤有公费报销。你倒好。”
医生耸耸肩:“其实也真没什么大碍, 主要是那位大老板特别嘱托了我们院长……你现在那点皮外伤过两天估计就能掉痂儿了。”他在手持的单子上写了几个字, “中午吧,你办个出院就是了。反正是你自愿的, 我们也不拦着。”
文渊微微一笑:“那好, 多谢。”
眼角余光扫到旁边桌子上小碟里那颗野山参,想了想, 找来一块手帕, 包起来。
这东西除了昨晚扯了根须托护士小姐帮忙放到粥里, 也没机会吃,先带回去慢慢享用吧。
医生推开门走出去,门外匆匆路过一个年纪稍长的护士,被一直照料文渊的小护士叫住:“孔姐,这么急干嘛去?”
孔姐进了房里,竖了一指在唇前:“嘘,可别让那东西听见了。”
“那东西?”小护士眨眨眼,“哦!你是说那个……”
孔姐伸手捂住她的嘴,警惕地看向文渊。
小护士推开她的手笑:“不怕,这位是警|察|署的探长,这间病房守卫森严,没其它人,你只管说就是了,怕什么。说不定探长还能帮帮咱们呢,指不定是哪个装神弄鬼的。”说着,她望向文渊,“是吧,探长?”
文渊丝毫不关心她们谈论的东西,只想赶紧出院,便敷衍地略一顿首。
“探长,”孔姐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眼珠子直发亮,“你们警|察管不管捉鬼?”
当然不管了。
文渊耐着性子说:“捉鬼的事,还是道士比较擅长。”
要捉鬼,首先你得证明这世上有鬼。至少文渊自认为没这能力。
孔姐的嘴撅了起来:“所以说警|察有什……”
话没说完就被小护士打断,她冲文渊抱歉地笑笑:“是这样的,探长,这指不定是人为呢。若是人干的,你们总能帮帮忙了吧?”
文渊示意她往下说。
“就在几天前,我们医院就发生了一些怪事情。”小护士不自觉地压低了音量,“一开始,只是值夜班的人听到小孩儿的哭声。嘤嘤嘤的,”她学起来,像极了一个啼哭的婴孩,“我们还以为是哪只发|春的小猫呢,结果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昨天夜里,我们放在太平间的一具尸体,被吃啦!”
文渊不由自主地坐直,眉头一动:“被吃了?”
听起来……有些耳熟。
“那具尸体是昨天下午出了车祸被送进来的一个叫花子,救不了,很快就咽气了。我们找不着家属,且在太平间一号房放着。原本尸体只是头受了重伤,其它地方还好着呢。今早上一看,肚子里的东西都没啦。”孔姐绘声绘色,“院长嫌晦气,刚刚拖去烧了。我现在要去一号房收拾,你说瘆不瘆人!”
“你怎么知道是被吃了?”文渊淡淡询问道。
“上面有牙印儿呀。”孔姐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比,“就这么小的牙,比小拇指甲盖儿还小。不是兽牙,倒像人的牙不是鬼是什么!”
-
“阿谨啊,你就安心投胎吧。你嘱托的事,我会替你上心的……”
陆一鸣在院子里搁了个火盆,把纸钱叠好,口中念念有词。
絮絮叨叨说得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划开打火机,感觉得到火焰的热度在前面腾起,才站起来退开几步。
听着纸钱哔哔剥剥烧开的轻响,陆一鸣抿着嘴垂手而立,脸上阴晴不定。
直到最后一张纸钱悄然熄灭,不再有焚烧的声音,陆一鸣又站了半晌,才缓缓转身离开。
他回到大堂摸索着坐下,扶着喉结嘀咕了一句:“好渴。”
旁边很快响起茶壶倒水的淅淅声。
陆一鸣不由心头一动。
——原来这畜牲还在。
一直不出声,还以为他早走了呢。
不知道他刚才是不是一直站在边上。
又站了多久?
不一会儿,一杯热茶被递到了他手里。
陆一鸣抿了一口,微微皱起眉。
——太烫。
但还不至于烫痛口腔,勉强可以润喉。
“阿金,”他靠在椅子上,缓缓开腔问道,“人死后……究竟会去哪里?是不是真的能投胎?那些十八层地狱、奈何桥孟婆汤,到底是不是真的?”
良久,略有磁性的声音懒懒响起,嘲意满满:“有些东西,只不过是话本写出来让你们高兴高兴。”
……我们?
那你倒底是个什么东西!
陆一鸣哼笑:“如果真的有十八层地狱,像我这样的,能去哪一层?”
“你怕是进不去。”
陆一鸣微微朝他侧过脸,好奇:“你去过吗?”
“兴许吧。”
“兴许你个头。”陆一鸣不耐烦地挑起眉梢,“是不是我跟你订了契,你就能好好说话?”
说起来话老是遮遮掩掩,烦死了。
“你先订了再说。”掺杂着恣意的轻笑。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陆一鸣愤愤地站起来,“夺”地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摸索着要回房。
走了两步发现没带木杖,有些辨不清方向。
只得悻悻地扭头:“左还是右?”
“左二。”
朝左迈了两步,再挑眉:“然后?”
“前三步。”
陆一鸣朝前两步,警觉地顿住:“你该不会又骗我?”伸手探了探,没有什么障碍,才又小心翼翼地迈了一步。
“信不过我,就自己走。”
“……我也没说不信,问问而已。”陆一鸣咳了一声,“继续。”
“左一,前二,左三。”
“我怎么觉得……”陆一鸣一边数着步子慢慢走着,一边在脑海里描述了一下自己走的这个轨迹,忽然察觉到了点什么,“我好像在转圈?”
金叵罗促狭的笑声从旁边传来。
啧,果然。
陆一鸣忿然,咬咬牙,摸了半天终于抓到桌上的一把茶壶,循声扔过去。
茶壶磕到了什么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落在地上碎得哗哗响。
陆一鸣怔了怔:“不是吧,这也能砸到了?”
见金叵罗没回话,忙道:“我瞎你又不瞎,你不会躲?”
金叵罗看了一眼地上那只被他随手格开的碎了一地的倒霉茶壶,忍住笑,继续默不吭声。
听不到回应,陆一鸣隐隐地有些不安:该不会给砸晕了?
想到他大病初愈,不无可能。
陆一鸣暗叹口气,只好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就被一把拦路的椅子绊得一个趔趄,摔到了一片结实的胸|膛上。
“装什么哑巴……”他往后仰了仰,骂骂咧咧。
随即被一双健壮的长臂顺势揽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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