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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叵罗温热的舌头抵到门牙的时候, 陆一鸣脑海里告诉自己,要冷静。
金叵罗温热的舌头绕过门牙的时候,陆一鸣反复劝|诫自己,要克制。
就当吃了点倒胃口的隔夜菜吧。
金叵罗愈来愈炽烈的舌头缠上他的舌尖的时候, 陆一鸣皱着眉屏住呼吸,生怕一时克制不住动到舌头。
——上次他支起舌尖想把对方推出去, 反倒被缠绕得更紧,推拒失败急急回避,又被紧追不放,一来二往,双方反倒缠斗起来, 一时难解难分,到最后竟然不知不觉随波逐流。
弄巧成拙。
倒不如这样以静制动。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更不动。
否则,就像是捕兽的机关,越是挣扎,套得越紧。
但眼下,即使他一动不动, 兽夹仍是越缠越紧,下巴被抬得更高,甚至将他的舌头裹走, 一副要把他吞食殆尽的架势。
感觉得到自己的舌尖被热情地邀请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陆一鸣差点发出惊呼。
理智让他把声音抑在喉间, 化作含糊不清的低哼。
很快,那里的热度将他的舌头紧紧缚住,带着莫名的清甜,几乎要将他融化。
这诡异的热度更从舌尖飞快地窜入四肢百骸,尤其冲上天灵盖,像是要将脑子炸开。
脑子在源源不断的灼热之下渐渐钝了起来,仿佛被支到火上烧开了一锅的浆糊,意识随之渐渐被烧开,一丝一缕地融入了浆糊。
不知过了多久。
金叵罗一边飨足地舔了舔面前已经微微发肿的嘴唇,一边发出轻笑。
他眼角能瞟到陆少爷纂得紧紧的两个拳头,和绷得紧紧的双肩。
看来真是不打算求饶了,真是够倔的。
感受到金叵罗的舌头退了出去,陆一鸣低|喘着暗松口气,抽离的意识渐渐卷土重来。
脑门上的汗珠悄然滑过脸颊,挂在腮处边缘,将落未落。
顾不上擦汗,陆一鸣只觉得嘴里发麻,活像刚刚吃完一大锅花椒,只想赶紧冲去井边,打桶水上来灌进去,也好随便将烫得发干的五脏六腑润一润。
得了,走吧。
他故意避开金叵罗的目光,盯着金叵罗喉结下的衬衣领子中间的那颗玳瑁扣子发呆。
金叵罗却没有完全退开,眼角微动,径直用舌头把那滴垂在腮边的汗珠舔掉。
很快,他拉开陆一鸣脖子前的立领,侧过头,照着陆一鸣的锁骨上方的牙印子轻轻咬了上去。
嘶。
那里传来的麻痒让陆一鸣肩膀轻轻颤动了一下。
忍住。忍住。
陆一鸣刚刚松下的拳手重新捏紧,牙关咬紧。
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带着温热抚上了他的颊侧,隔着皮肉揉开了他紧咬的牙关。
锁骨上方被啃咬的地方传来隐痛。
忍。
……忍不住去了。
陆一鸣刚要动手,颈上的触感瞬间褪去。
颊上那只手也带走了那抹温热。
陆一鸣怔了怔,金叵罗已经懒洋洋地起身进了屋。
陆一鸣一时有些不敢置信,缓缓地扭头去看那个高大的背影。
那个背影挺拔,精健,带着豹子似的慵懒。
冷不丁,那个背影像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停了一下,回头看过来。
猝不及防来了个四目相对。
陆一鸣心头猛地一跳,呼吸都断了一瞬。
金叵罗抿嘴笑笑,嘲讽似地用眼角瞥他一眼,进了他的房间。
陆一鸣忿忿地扭回头,缓缓起身,走向院子里那口老井。
不紧不慢打了一桶水,用勺子咕咚咕咚灌了三四口,再洗了把脸。
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他想起什么,朝井下轻轻唤了起来:
“老王,老王?”
幽深不见底的井里静悄悄。
陆一鸣抬头看了眼天上灼眼的日头,笑笑:“今天天气这么好,你怎么不出来晒晒?”
这几天都没见老王出来晒太阳。
井里依然静悄悄一片,一个水泡也没有冒。
困了?
陆一鸣摇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
河畔,春秋苑的楼船落下一大片静谧的水影。
码头边的芦草在三月抽条抽得欢,新绿已是郁郁葱葱一大片,像是为清绿的河水织了一条围巾。
周小生坐在甲板的茶几边上,看着下面的芦草在春风中摇曳,仿佛一根根长羽,轻轻搔过他的心头,酥酥软软,只觉得心里头也像过了阵春风。
周云轩在旁边百无聊赖地打呵欠。
边打边说:“表哥,昨天刚走了个李局长,今天又来了个文探长,我们这是又撞了什么彩头?”
刚刚文渊来了一趟,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诸如,半月前,货船是否帮陆一鸣送了批药材?
想到陆一鸣之前说过,是给人夹带了一批违禁的药材,怕不是被发现了。
周小生还想粉饰了一番,旁边的周云轩已经心直口快地回答道:“早送了啊,货船那边送到码头指定的地方就走了。”
再如,货船是否养了条白狗,能识活物?
周小生刚要矢口否认,一旁的周云轩已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周小生只得笑道:“我们是养了条狗,但狗怎么可能识得了活物呢?当然只是逗人的。”
文渊也没说什么,记完笔记就道别走人了。
想到近来镇上的异动,周小生仍盯着下面那一大片芦草,淡淡地说道:“赶紧把东西找到,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到底都呆了一个月了,这周围的戏迷都快要把咱们的戏看腻了吧?”周云轩笑起来。
周小生斜瞟周云轩一眼,叹口气。
“你须得学会藏住话,不然早晚得栽跟头。”
周云轩懒声应好,躺在躺椅上摇了摇,打起了盹。
河边,长长的芦草中闪过一道人影。
有人穿过芦苇丛边的小径朝楼船快步走来。
周小生凝眉,定睛一看。
笑了,喃喃道:“今天倒是热闹了。”
-
陆一鸣走到码头,抬头看了眼巨大的楼船。
正犹豫着船这么大怎么叫人。
船上倒好像已经知道要来人似的,缓缓放下了接人的趸船。
上了船,黑衣小厮们送来乌龙茶和甜点。
陆一鸣顾不上喝茶,开门见山:“上回托你们送的那箱东西……”
“出事儿了?”周云轩睁开一边眼睛,惺忪地问道。
陆一鸣点头。
“怪不得。”周云轩睁开另一只眼睛,两只眼睛倦得像下一瞬就要重新合上,“刚才文探长来问过。”
“哦,他来过了?”陆一鸣略有些惊异,想不到文渊速度这么快。
他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他说了什么?”
周小生轻描淡定地说了一遍。
陆一鸣听到文渊也没有透露尸体的事情,兴许是怕打草惊蛇,也只得含糊地道:“现在警署那边跟我问起,说发现一只药箱,有人举报说是我们陆记的。”
周云轩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子来了精神,坐起来:“他们说的是不是前几天河上捞起的那口藏了死人的箱子?”
“你也听说了?”陆一鸣惊讶地看向他。
原本还想含糊地编点鬼话,不料人家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尸箱,还主动提起。
“废话!我们天天住河上,还经常去对面的七星楼吃饭,听那些人说得绘声绘声。”周云轩笑着道,“他们说,兴许是哪户官太太养的小白脸儿,被人给害了。”
“不是说泡了十来天,怎么看得出来是小白脸?”周小生也不禁发问。
“那几个打渔的说的,我又没亲见瞧见,我哪儿知道!”周云轩说道。
“眼下,警署跟我问起箱子的事,因为我们家用的一向是同款箱子……”陆一鸣故作为难状,道,“我怕,河里捞起来的……该不会真是我那口吧?我也去瞧了,看起来跟我家那款一模一样。”
“不会!”周云轩斩钉截铁,“你送那些药材用的那口箱子我们是原样送上的货舱,连块贴铜都没动过,怎么会是河里那口?这类箱子多的是,指不定谁弄的呢。”
“嗯。”周小生点头,“你的东西,我们保管护得妥妥贴贴,我们戏苑的黑衣奴,一向本分得很,绝不会乱动手脚。”
“再说,箱子早送到了地儿。骗你是小狗。”周云轩笃定地道。
话说到这份上,看来再套也套不出什么来了。
“哦,”陆一鸣作出松了口气的欣喜状,“那我就放心了,白吓我一大跳,有劳你们了。”
“一家人何须说两家话。”周小生笑得春风满面。
听到这句,陆一鸣喝茶的动作顿了下。
踌躇了小半会儿,终于忍不住问起:“我祖父……当年究竟是怎么离开的周家,想必不是什么灾荒吧?”顿了下补道,“因为他从未跟我提过,现在看来,连姓都改了,我作为小辈,始终有些不解。”
不知为何,他心里笃定地认定周小生必定是知晓内情的。
周小生笑意微敛,似乎闪过一丝尴尬。
但很快他重新笑起来:“此事说来话长,不是我不想说,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过两天,我亲自登门拜访,跟你好好把旧事捋一捋吧。”
陆一鸣略有些失望,也只能笑笑:“好,随时恭候堂兄你大驾光临。”
-
陆一鸣一走,周小生和周云轩站在甲板上看着他的身影没入芦草后的小径,不由面面相觑。
“表哥,你真打算告诉他?”周云轩问道。
周小生一派云淡风轻:“时候到了,自然可以说。”
“当年周若鲲那个叛徒偷走了那个匣子,还私自放走了地牢里的那个鬼东西,早被族里除了籍下了毒咒……这些你也要跟他讲?”周云轩瞟他一眼,问道,“这些要讲了……这不好吧?”
“讲。”周小生淡淡地道,“有什么讲不得的?”
他脸上缓缓浮上一抹神秘的笑意:“反正,他也没几天好活头了,让他走得明明白白的吧。”
旁边,几个黑衣奴正弯腰清走客人用过的茶具和茶点。
周小生瞟了他们一眼,忽然温声唤道:“轻尘,东西收拾好,你便去把吴先生请来吧。”
轻尘垂首,恭恭敬敬地道:“是,主人。”
-
陆一鸣回铺子里处理完事情,天色也晚了。
今天铺子里没什么事,金叵罗上午来过下午就不再来了。
现在估计又在哪棵树上坐着。
陆一鸣独自慢慢朝家里走回去。
一边走着,思绪一边随着火烧云飘到了天边。
想到刚才周小生和周云轩说的话,观察他们的神情,不像是说谎。
难道这事,真的不是他们做的手脚?
一股强烈的倦怠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路过那个荒废了的土地庙的时候,陆一鸣忍不住又停了下来,望着它发呆。
镇上的人们,另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新建了一座土地庙,所以这座就自然而然废弃了,里面的神像都没了,不知是被虔诚的信徒偷走的,还是被人丢弃了。
望着空荡荡的小庙,陆一鸣耳边又想起了小时候和阿汀他们一起唱过的童谣。
“新娘子,穿花衣,穿过弄堂嫁新郎。
新郎倌,大花帽,穿过弄堂见新娘,掀起盖头笑哈哈。”
这首童谣并不压韵,也不知是哪里传来的,让他们念了好久。
那时候,陆一鸣还有些奇怪:新娘子,难道不是穿着大红嫁衣,为什么穿花衣呢?
那时候,一堆人经常拥着陆一鸣和柳汀在这里过家家,他们两个演新郎倌和新娘子拜天地,其它人演宾客作喝酒状。
那些人里,有陈谨之,还有……孟林生。
眼前浮起孟林生笑兮兮的样子,陆一鸣胸口猛地抽畜了一下。
他抿起嘴,转头快步走回了家。
金叵罗还没回来,家里空荡荡的。
在家里坐了会儿,陆一鸣才想起来陈姐不在家,没有人做饭。
他觉得自己应该出去吃一顿好的,但却因为困顿,窝在床榻上睡了一觉。
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孟林生给他捉来一只蛐蛐。
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场景,只是寻常的画面。
醒来后,陆一鸣胸口却憋得慌,活像被什么堵住了。
似乎睡过了头,天已经全黑了。
屋里伸手不见五指。
肚子饿得咕咕响,陆一鸣摸来打火机点亮了床头灯。
他望着跳耀的火苗,有些怀念在英国上学时租的房子里的那些电灯,光线稳定,不晃眼。
新时代的科技多么便捷。
其实国内很多大城市也早有了电灯,只是这里小地方,没有电线,电灯也就无从谈起。
轻叹口气。
陆一鸣视线锁定在书架上的一只银豹子头上。
那只豹子头是一个开关,通往地窖的开关。
自从把阿金放出来,陆一鸣已经许久没有下去过了。
心中一动,陆一鸣拧开了那只银豹子头。
书架轰的一声往两边退开,出现了一块空地。
陆一鸣用手拍了拍地砖上的厚灰,拽开那块地砖,掀开通往地窖的小门。
乌黑幽长的石阶通道在昏暗的灯光中有如一张巨大的嘴,像要随时要将他吞咽入腹中。
陆一鸣熟门熟路地走下去,将通道壁上的烛台一个一个渐次点亮。
直到整条蜿蜒的石阶灯火通明,他也走到了地窖底部。
地板上还铺着一张熊皮地毯,那是之前给阿金睡的地方。
陆一鸣将地窖壁上的烛台逐一点亮,让地窖也灯火通明起来。
环顾,这里很大,顶得上地面上的五六间厢房。
只是空荡荡的,有些无趣。
记得父亲以前跟他说过,万一遇上什么祸事,比如灾荒,打仗,都可以躲进这里面来。
陆一鸣有些不以为然。
若是真遇上灾荒或战事,这里能躲得了几天?
他想,这个地窖,想必就是祖父建的。
祖父在这小镇上,算个人物。
他这一生,总被镇上的人们津津乐道。
衬得陆一鸣这个不肖子孙的名头倒是越来越响了。
想起今天周小生脸上那抹尴尬,陆一鸣暗暗有些忐忑。
祖父不是个寻常人,他是知道的。
大约七八岁的时候,他亲眼看到老态龙钟的祖父变成了一条狗。
那天陆一鸣爬在树上,假装自己是一条虫子被树叶遮住,不小心睡着了。
就在那里,他醒来时,看到祖父拄着拐走近这棵树,吓得他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上树要被打屁股。
祖父走到半路,忽然身体抽畜着倒下。
陆一鸣正想跳下树扶起,倒在地上的祖父已经不见了。
衣服堆里,只剩一条狗。
通体锻子般的黑毛,身材矫健。
它从地上蹬了蹬腿,撒开四腿跑得比马还快,转眼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还躲在树上的陆一鸣目瞪口呆。
他一直守在树上,看那条狗还会不会回来拿衣服。
结果一直等到天黑,那条狗也没有再出现过。
等他回到家,祖父正拄着拐杖对父亲训话。
那是头一次,他不敢走近祖父。
这件事,陆一鸣从来没跟别人说起过,包括父亲和母亲。
是不是做了个奇怪的梦?但陆一鸣又分明知道不是梦。
他不知道两天后他将会从周小生嘴里听到什么。
难不成祖父是条狗……精?!
那他……岂不是……?
咳咳咳。
过两天,是真的整整两天,或者只是一个虚数?
-
金叵罗回到家,见他家陆少爷又像白天一样坐在院子前的门槛上,头微微仰起,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缓缓走近,站在陆少爷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想,至少在这一瞬间,自己占据了陆少爷整个视野。
月亮蓦地灭了。
发着呆的陆一鸣吓了一跳,看到正俯下身来的金叵罗,这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喃喃道:“我饿了。”
金叵罗背着光,但陆一鸣却清楚地知道他肯定已经咧开了嘴。
因为他的两颗虎牙在黑暗中闪动着微光。
金叵罗磁性的声音低低响起:“像白天那样吃我,还是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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