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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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工作服大腹便便的男人。旁边跟着两个保安，他是中国人，看着样子应该是管工。
    “我想找你们厂长或经理。”我说，直视这个男的。
    “冒昧问一下，小姐是…？”男子问。
    “我叫李尔雅。”我说，摆出一副小姐架子。
    “小姐别闹了，何先生要着急了。”小伊想把我拉走。
    “是南京的李家？”男子问，看着我。
    “是的。”我骄傲地点头。看来我们李家生意还挺好的。
    “在下是这里的管工，江平，李小姐有什么吩咐？”他问。
    “你为什么打这些童工？”我气愤地问。
    他愣了一下，赔笑道：“李小姐有所不知，这些孩子不打不知道干活。”
    “那把你们的经理叫过来。”我又摆出来一副大小姐的样子。
    “不好意思小姐，经理不在这里。”江平赔笑道。
    “那…”我正打算继续说。
    突然听到汽车的声音，我回头就看见何舜华下车，他下车匆忙，外套都没有穿上。
    “大小姐！”不等我开口他便叫道，声音里似乎带着恼怒。
    “何先生，你怎么来了？”我问。
    “大小姐，怎么稍微让你自己活动你就要惹烦？”他站在我跟前，皱着眉头。
    “我…”还没等我反驳。
    “抱歉，我们小姐给你添麻烦了。”何先生向江平道歉，“小伊，带上小姐，我们回去了。”
    “啊？”不等我插一句话，我被小伊扯上汽车。
    坐在汽车上我一句话不说，看着窗外，十分生气。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在惹什么？”何舜华语气仍然不好。
    “不就一家工厂嘛。”我也淡淡地回答。
    “一家工厂，呵。”他讥笑道，“那是日资工厂，后面是日本政府撑腰，你还去惹？！”
    “他们虐待童工。”我说。
    “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啊，现在工厂有几家不会用童工？”他说。
    “难道我们家工厂用了？”我问，印象中没有。
    “没有，”他干脆地回答，语气又渐渐和缓下来，“大小姐，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管的了这家，还有无数家。你根本管不完。想要这种事情结局，我们需要一个太平盛世，一个完完整整的中国。”
    我沉默了，明明自己醒来才一个月，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明明自己不了解这个世界，却偏要出头。
    晚上和那伙日本人吃了晚饭。
    “听说刚刚李小姐去我们工厂参观了？”一位姓高桥的日本人说，带着诡异的微笑。
    “小姐对我们的合作很有信心，也对贵公司的工厂很有兴趣，因此想去参观参观。”何舜华帮我圆场。
    “是啊，贵工厂的确很好。”我连忙附和。
    但同时，那两个日本人盯着我看，目光迷离，让我很不自在。
    “咳，我们来干一杯。”何舜华打断他们目光，“预祝合作顺利！”
    大家干杯后，我低头吃饭，不再看别人。
    “李小姐长得漂亮呀。”高桥先生说，一边看着我。
    我有种想打死他的冲动，忍住，笑道：“哪里，比我漂亮的女人很多。”
    “不不，李小姐是我看过最漂亮的女人。”高桥先生一边摇着酒杯一边说。
    饭后，我们去了隔壁的舞厅跳舞。
    我看着眼花缭乱的彩色灯光，迷蒙的灯光葳蕤，带着点暧昧的气氛，有熟悉之感，大概曾经去过舞厅。一对对男女衣着华丽在其中曼舞。
    “李小姐，我们先回去了。”高桥先生看着我笑着说：“可惜没时间和李小姐跳支舞啊。”
    “那下次吧。高桥先生再见，不送了。”我强行微笑，巴不得他们赶快走。
    很快他们离开了，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让我有点毛骨悚然。
    “大小姐跳舞吗？”何舜华问我，他的黑眸中映出五颜六色的灯光。
    “好啊。”我站起来，正想把手递给他。
    “何先生，”刚刚那两个日本人的随从过来打断我们，“高桥先生还有事找你谈谈，能否打扰一下？”
    “好的，”何舜华没多想，对我说，“大小姐，你在这等我一下。不要随便和别人走了。”
    何舜华走后，我坐在原处，喝着果汁，看着舞池中一对对男女蹁跹起舞。
    突然我听见灯泡碎裂的声音，灯光灭了，一片漆黑。我一惊，连忙站起来，人群开始慌乱了“怎么了！”
    突然一个人抓住我，把一块布蒙住我的口鼻，我慌乱中反抗，却在一股气味中渐渐失去意识。
    “嘣”手枪的声音，迷迷糊糊中我有了点意识，但头脑晕乎乎的，身体不受控制，眼皮沉重，根本睁不开眼睛，意识只够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你哪来的不要命的？快滚。”我听见高桥先生的声音带着口音，而且似乎就在我身边，我感觉身体到有些冷意。
    “把她给我。”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带着冷冷的威胁感。
    “呵，你敢…”还没等高桥说完，我听见手枪的出枪声。不过同时我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拿着一把枪对着一个男子，他一席黑衣，我看不清他的容貌。
    同时，又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心痛席卷而来。
    “大小姐，小姐，小姐快醒醒呀。”我听见小伊在叫我。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小伊微笑着看着我。我躺在旅店里，窗外阳光明媚，阳光从窗户中照进来，一米阳光，细小的微尘沐浴在阳光下。
    “我怎么在这？”我头有点疼。
    小伊给我倒了一杯水，解释：“昨天晚上，那个姓高桥的混蛋对小姐有非分之想，支走何先生，打破舞厅的灯泡，掳走小姐，还好何先生赶过去了，救下了小姐。”
    这么说，昨天哪个低沉的声音是何舜华？可是不像啊！要不就是我昏了头，应该是这样的吧。
    “那后来呢？”我连忙问。
    “…高桥被杀了，放心小姐，何先生会处理好的。不会有事的。”小伊安慰我，“他是恶有恶报，是他活该，竟然想动我们小姐。”小伊气愤道。
    被杀了……！
    突然门被打开，何舜华进来了，看见我醒了问：“怎么样大小姐现在还头晕吗？”
    “没有了，”我掀开被子下床，“你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没人会怀疑我们的。”何舜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怎么处理的？”我问。
    “这个小姐就不需要知道了。”何舜华放下水杯，“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何某处理就好了，大小姐只需要活在光芒中。”
    活在光芒中，难道他活在黑暗中吗？他的话真是让我无法理解。
    “何先生…昨天是你救了我？”我问他，抬头看着他，期待得到他的回答。
    “…是的，我一出门，舞厅的灯光就灭了，那个人也不见了，我就看见后门一个人抱着你出来，我就追了上去。”何舜华说着低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会用枪？”我有点惊讶，昨天听到了几声枪响。
    他顿了顿说：“以前留学时有人教了我。”
    “谢谢你。”我说，那大概真的是何舜华吧。
    “不客气，大小姐下次不要乱来就好了。”何舜华说完一笑。
    “我哪里乱来了？”我还是不服气地说。
    “……那位高桥先生本来是没怎么关注你的，后来你去了人家工厂，人家才对你关注的。”何舜华说着语气中又带上了气愤神情严肃，“上海这么大你偏偏要跑到那里去，下次你还是不要来了。”
    “何先生，我才是姓李的！”我又有点不服了。
    何舜华愣了一下，眼眸中有什么情绪在酝酿，他转身缓缓说：“那你就不要给李家添乱了。”
    第二天我们顺利回到南京，高桥先生的事情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协议照常执行着。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家日资企业是以商业为幌子在中国搜集情报的组织，因为高桥就是日本的间谍，所以对于他的失踪日本政府也不敢怎么闹大，所以才使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也难怪他们想绑走我，大概是以为我知道了什么东西，想杀我灭口。
    不过再后来，这家情报组织被人举报，使得中国政府发现，一锅端了。
    我看着这份报纸，拍案叫好。何舜华看着我，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微微一笑……
    四月天的空气都如花朵般芬芳，带着甜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