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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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舜华一身青色的长衫，戴着金边圆框眼睛，坐在梨花木雕花木桌前写账本。阳光沿着窗台斜斜地照到他的身上，他似乎融进阳光之中，显得十分安静古朴儒雅，很容易让人认为他是教书先生。
    谁能想到他会用枪还会杀人？
    “何先生，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枪？”自从上次知道他为了救我枪杀了那个高桥先生，我就一直想知道他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我坐在书桌的另一头看着他。
    “不可以，女孩家看什么武器？”他低头继续写账本没有答应我，“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那何先生哪里弄来的枪？”这个世道有枪的都不是一般人，我们家也就一做生意的，哪有门路搞得到枪。
    “不好意思大小姐，你的这些问题何某实在无可奉告。”他根本没有想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经锲而不舍地问了几个星期，他还是不告诉我，心中感觉讪讪的。
    “小姐，何先生，来尝一下。”小伊和另外一个女佣端着两个盘子进来，“刚刚在路上我看到白俄人新开了一家蛋糕店，我买了一块来。”
    我听到有蛋糕，味蕾的反应暂时压住了怒火，连忙接过蛋糕来吃。巧克力味的，甜甜的让我心情好了起来。
    何舜华这样的人，虽然他对李家很衷心，但是我觉得他隐瞒了很多事，他又不说明隐瞒的原因，又不解释，会让我没有安全感。
    “对了，大小姐，我们收到了沈家的宴会请帖，下个星期二。”小伊说着给我倒了一杯茶。
    “宴会？沈家？”我似乎没有听说过。
    “沈家在南京也是大户，以前老爷也和沈老爷玩的很好，不过五年前沈老爷去世了，现在留下沈太太生的大少爷沈淙在政府做官，三小姐沈善，二姨太生下的二少爷沈濡，三姨太生的四少爷沈流。听说这次舞会是沈二少从欧洲留学回国，同时沈大少要挑选未婚妻，另外帮沈小姐选夫婿。”何舜华吃了两口蛋糕便放下勺子喝起茶来，看着龙井茶的氤氲缓缓地说，“小伊帮大小姐准备一下，这么个青年才俊不能浪费呀！”
    我就知道何舜华想帮我找个丈夫的热情是不会减少的，我都无力反驳了。
    几天后，晚宴如约而至，南京下起了雨，五月的天气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微凉，雨雾朦胧披上了一层纱衣。
    我换上一件粉红色的掐腰洋装，月牙白的滚边。小伊又用发卡给我挽起来头发，化上淡淡的妆。不用说，小伊在打扮这方面的确厉害。
    “好了，我们小姐绝对是南京的第一淑女，这么漂亮。”小伊开心地看着镜子中的成果，眉间遮不住的得意。
    的确，在小伊的打扮下，这套洋装的确显得我皮肤白皙，滚边摆动着就似我的脚步翩跹生莲，淡淡的妆容下又有几分典雅的美。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我出门，只见长廊边，何舜华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一身黑色的西服，安静地站在一颗郁郁葱葱的树边，似乎在发呆。他站在雨中，黑色的笔挺身姿与这从屋檐串下的雨帘似乎融合成了一片素雅的景色，仿佛一幅水墨画宁静。
    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好像有个高大的人，一身黑色的衣服，撑着一把黑色的绸伞站在雨里向我走来。
    “大小姐。”何舜华走过来给我打伞。
    我从画面中回过神来，看着他正在看着我，他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倒映出我的模样。
    有点尴尬，我掩饰着点头：“走吧。”
    坐进汽车中，我想起刚刚场景，那个脑海里的画面，那个人，难道就是何舜华？那我们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大小姐。”到了沈公馆何舜华为我打开车门。
    “大小姐玩的开心啊！，不要被随便什么男人勾搭走了！”武肖叽叽喳喳了一路逗我笑，我笑着下车。
    我下了车，何舜华打开大伞，司机武肖把车开去停了。沈家的侍卫迎着我们进了公馆，穿过一片开满鲜花的花圃，一座喷泉立在其中。
    看来沈家人喜欢花呀，四周都是花香袭来，各种不同的香味，尤其是玫瑰花香。
    衣香鬓影，珠光宝气，歌舞升平，来的基本都是年轻的小姐少爷，一个个衣着华丽，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小姐，”只见一名身着白色衬衣褐色马甲的年轻男子走过来，他身高中等，带着一副温和的微笑，身上一股淡淡的雪茄味，“如何称呼？”
    “李尔雅。”我微笑看着他，“先生是？”
    “原来是李家大小姐，幸会。我是沈濡，很开心认识李小姐。”他说着与我握了手。
    紧接着他又为我介绍了沈家其他兄弟妹妹，但是他们似乎很忙，所以只和我打了个招呼就去接待别人了，毕竟在南京比李家有钱有势的人不可枚举。不过何舜华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沈流还小，也就十二岁的样子，正跟着一个高官家的儿子玩的起劲，沈善小姐大概十八岁的样子，一副名媛淑女的样子，正在和其他衣服华丽的小姐聊天。
    沈濡很悠闲，也不怎么理会别人的寒暄，和我拉着家常。由于我和他聊着，一时也没有人敢上前搭讪。
    “沈某多年不回国，这里变化很大呀。”他感叹。
    “是啊。”我一边应和着，心中默默悱恻，自己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某记得出国前见过一次李先生的，结果现在…”沈濡叹气。
    我沉默不语，突然有些恨自己，连父母都忘记了。
    “小姐节哀，”沈濡立马转向另一个话题，“听说小姐是从北京毕业回来的？”
    “是的，北京师范女子大学。”我有些骄傲地说。
    “小姐也是女中豪杰呀。”他微笑地夸奖。
    “自然不敢当，沈先生还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我笑着托辞，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我问：“沈二少不用去接待别人吗？”
    “我并不喜欢应酬，所以想找一个可以和我有共同语言的人长谈，避开那些繁文缛节。”他端起一杯红酒，细细品味起来。
    “那尔雅真是有幸可以与二少聊上几句。”我微笑着道，心里暗中叫不好了。
    舞会开始，沈濡放下酒杯，向我伸出手：“李小姐，可有幸邀请你共舞一曲？”
    我微笑着把手搭上去，脚步自然地随着柔和的钢琴曲移动，裙摆起微澜，行云流水般，这让我格外意外，潜意识里我知道自己会跳舞，但是我不知道竟然能那么熟练。
    意大利吊顶的水晶灯下，灯光夺目，音乐柔和，我看着满室的光华，而我在这片光影中交错起舞。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仿佛曾经也有个男子与我一起共舞在灯光之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小姐，你什么时候从北京回来的？”沈濡问，把我从分神中拉回来，微笑着看着我，笑容温婉。
    “…去年。”我自己都不记得。
    “那小姐，李先生没有给小姐安排亲事？”他问。
    “没有，而且我也不想他安排。”我说，又想到了何舜华这个家伙。
    “李小姐挺有主见的，不知小姐学过什么外国语言吗？”他又问我。
    “也只是略通一二，也就一些常规的外国语言，法语，英语，俄语什么的。”我的确会这么多语言，没有忘记。
    “李小姐…”沈濡还想继续讲什么，突然听见外围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我听见女人的尖叫声。音乐停了下来，我回头只见一位侍卫跑过来说：“少爷，刘家的三小姐被人在后花园被杀了。”
    “被杀？！”他立马推开我，大叫，一边左顾右盼，“来人啊！”
    我心里一惊，但是我看到沈先生有点夸张的害怕，成功让我拉低了对他的评价。
    刘家小姐被杀了？一想想后背就有几分寒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