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

2.第二章

    [] 最快更新!无广告!
    那天来听戏的贵客不是旁人,恰是沈烈侯沈檀。他听完戏没几日,便遣了媒人上门,要以一百两买娇娇作妾。
    娇娇爹娘不答应,好好的一个女儿,凭什么给人作妾?何况沈烈侯家中已有好几个小妾了,他把女儿送过去,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
    当下一口拒绝。
    沈烈侯却不死心,过几日竟叫自己宠妾登门再度提亲,一百两也翻作三百两。
    娇娇爹娘简直受宠若惊。
    那位姓陈的小妾比娇娇大不了几岁,长了一张温婉的脸,常带笑意,叫人冷待不起来。她劝说娇娇阿爹道:“您能叫自家女儿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还能给她另找多好的人家?保不齐得吃一辈子苦。嫁给我们侯爷做庶夫人有什么不好?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还有我们姊妹几个作伴,您能给她找比这更好的着落?何况两位老人家年岁也大了,身后这么一大家子要养,娇娇给侯爷做庶夫人,侯爷能看着她家人吃苦么?每个月少不得补贴您几贯钱,也免去两老日夜操劳。这么好的事,您为什么不答应呢?”
    一席话说得娇娇她爹心动了动,终是收了那匣银子,可心里还有些犹豫:“我那女儿性子倔,兴许不答应,得劳烦您明日再来一趟,亲自和她说道说道。毕竟是终生大事,她要是心里不爽快,大好的喜事说不得要闹成什么样。”
    陈氏是个爽快人,立即应下:“我明日再来一回,您可得把她留在家里,别叫我白来一趟。”
    那天晚些时候,娇娇回到家里,便见到了那只阿爹视作宝贝的匣子。
    第二天娇娇没出门,穿上了平日做客才舍得穿的新衣裳,头上簪了几朵桃花,阿娘也拿出珍藏许久的脂粉给她装扮了一番。
    陈氏果然来了,带着另两位沈烈侯的小妾,一位姓王,一位姓容。
    如意班唱过好些达官贵人后院起火的戏本子,小妾的扮相总是很妖娆,一度令娇娇以为她们和勾栏院里的姑娘们差不多。可见了沈烈侯的这几个妾,她才意识到自己见识太少了。
    陈氏、王氏和容氏三个衣着华贵、妆容精致、行止端庄,怎么看都像大门大户里的闺秀,一丝儿妖气也没有。她们也不像戏本子里写的那样针尖对麦芒,谁看谁都不顺眼;这三个可和气了,简直像亲姐妹似的,沈侯爷要纳妾,她们还尽心尽力地来帮忙劝说。
    陈氏一见她就亲亲热热地迎上来:“怨不得侯爷对陆家妹妹见之难忘,现今名门高户里,也难见得这样标致的女子了。”
    娇娇有些得意又有些难堪地抬手理了理鬓发,心道莫不是今日抹了脂粉的缘故?她素知自己长得不难看,可也从没有人把她夸得这么美,否则高鸿又岂会在她和韵芳那个小蹄子之间摇摆不定。在她看来,眼前这几个人比自己美多了,真不知沈烈侯怎会对她一见钟情。
    她也有些想不明白,沈烈侯既是对自己见之难忘,那锭赏银怎地没给她,反倒给了韵芳呢?
    娇娇昨夜一整夜都没睡着,就怕那沈侯爷弄错了人。兴许他原本想纳的是韵芳,却被人错指到她这儿来了。
    要是真弄错了,等嫁过去发现了,被遣回来多难看?
    可是阿爹说,要是她肯嫁,今天就去把那朵绢花买回来。
    “谁还跟银子和好日子过不去呢,你说是不是,闺女?”阿爹是这样劝她的。
    娇娇觉得阿爹说得挺在理。就算当真是弄错了,回头被人退回来,那朵绢花她可咬死不退,谁还跟自己垂涎已久的绢花过不去呢?
    娇娇装腔作势地拿了一阵乔,便点头答应了。
    陈氏原还怕她不肯,见这么容易,心中大喜,待她更和颜悦色了几分,转身便与她爹商定了两日后来接人过门。
    出嫁那日,陈氏遣了仆妇来替娇娇梳妆,还送了一套头面并一套袄裙。娇娇她娘原给她打了几支银簪子,娇娇已想好了要连那朵洒金牡丹绢花一起戴上,在那套头面面前,全无用武之地。
    “这朵花当真不能戴?”娇娇垂死挣扎。
    仆妇轻蔑了扫了那绢花一眼,道:“姑娘这可是要去侯府做庶夫人,这等粗糙的物件就别往头上戴了,没得丢了侯府的脸。”
    娇娇心里纳闷。陈氏送的头面沉甸甸的,金光闪闪,只怕是真金打的。头面是好看,可她觉着自己的绢花摆在旁边并没有被比下去,怎地就那么不入这仆妇的眼呢?
    随即她又安慰自己,说不定今夜沈侯爷掀了盖头就发现弄错人了,逐她回来,以后她爱怎么戴就怎么戴,谁也管不着她,顿时心情又好了许多。
    趁着仆妇没注意,娇娇悄悄地将那朵花塞进了要带走的妆匣子里。
    送娇娇上轿时,她娘哭得站也站不住,只能让人扶着。娇娇没哭,心里想的却是若是晚上回来,阿娘怕是又要大哭一场。
    凭心而论,娇娇不太想被送回来,私心里情愿相信沈侯爷当真看中了自己。
    就像阿爹说的,谁还跟银子和好日子过不去呢?
    一想到自己以后可以在韵芳面前趾高气昂,气得她无可奈何,娇娇便抑制不住唇角翘起来。这几日那个小蹄子可长脸了,明里暗里气了娇娇好几回。
    高鸿一定也会后悔先前没有对自己更好一些,毕竟自己是被沈烈侯看中的人。
    娇娇尚在闺中时,看过不少邻里街坊成亲。有些闲钱的街坊除了摆流水席,会请戏班子去唱几折热闹的戏,如意班虽小,也曾在婚礼上唱过几回。
    见过那等热闹场面,娇娇自然对自己嫁人有过幻想。
    轿夫把她抬到侯府西边侧门外便松了手,从门里面出来几个轿夫将轿子抬起来继续往里走。
    “放下帘子!”仆妇在轿子外面低声喝道。
    娇娇赶紧松了手,不再偷看。
    这一路上都没有敲敲打打,安静得一点儿也不像成亲;侯府门上也没有任何显热闹的装饰,似乎沈侯爷今天并没有纳新人的打算似的。
    她连盖头也没有,平民百姓的新娘子可是要自己绣盖头的,可侯府的仆妇说她用不着。
    家里要送亲也不让,仆妇说这是侯府的规矩,阿爹险些和她吵起来——谁也没见过闺女嫁人不许家人送亲的,这是作妾又不是作奴。
    仆妇不松口,只说侯府规矩不可废,阿爹没了法子,到底舍不得那三百两银子和往后每月几贯钱,就眼睁睁地看着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被抬走了,身边没有一个家人。
    侯府的婚事难道这般与众不同?
    娇娇心里纳闷极了。
    又走了好一会儿,轿子被放了下来,仆妇掀起了帘子,请她下轿。
    娇娇出了轿子,随仆妇进了一个大院子,仆妇说这里是正房太太住的地方,要先拜见侯爷和太太。
    院子里靠北五间正房,东西各三间厢房,大概有她家十倍……兴许有二十倍那么大,还不算后面的花园。
    娇娇低着头跟在仆妇身后——这也是仆妇要求的,说是侯府的规矩。她有点后悔了,这还没拜堂呢,与众不同的规矩就已经这么多了。
    进了正屋,娇娇一眼就看见了那天的贵客,也就是沈侯爷。他穿着一身石青色家常袍子,虽然不旧,但也绝非全新,一点儿也没有新郎官的打扮。
    他身边坐着一位看起来病怏怏的女子,似乎便是正房夫人;陈氏等人站在两边,他的妾室并不少,除了陈氏等三个,还另有四五个,俱都是家常穿着。
    屋子里的摆设很华贵,但没有一样是为着她嫁进来而专门摆出来的。
    娇娇眼睛一热,眼泪险些冲出眼眶,仍是咬牙忍回去,跟着仆妇说了一句“吉祥如意”。
    仆妇尤在她耳边低语,说一会儿侯爷会递给她一柄玉如意,要她接到手中后分别给侯爷和太太磕三个头……
    沈侯爷突然脸一黑,沉声道:“弄错了,不是她。”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