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目光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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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义路支行十年前团建活动的合影, 前排从左数第六名女员工, 是黄微无疑。
    顾清瞳凝视照片右下角的拍摄日期，将其与黄微在槿阳市市立医院精神科工作的年限进行对比, 得出了一个自相矛盾的结论。
    “任局，我觉得很奇怪。”她分析道, “在查谷雨的案子时，我调取过黄微的档案。医疗系统登记信息显示，黄微十年前考上了槿阳市医学院护理专业, 毕业后她到市立医院精神科工作了七年。试问谁能在两个不同行业无缝衔接地就职？这种跨度, 一般人无法完成。”
    任超想了想, 说：“假设黄微来银行实习的时候刚满18周岁, 那我们就要查清当时她就读的学校是普通高中还是职业学校。”
    支行经理忍不住插了句嘴：“小黄高中没读完辍学了, 是熟人介绍她来银行实习的。”
    “她后来异地求学的事, 您也知道？”顾清瞳问。
    “怎么说呢？”支行经理环顾四周, 避嫌似的放低了音量，“小黄的爸爸是市政府的要员，要不是因为受/贿被举报, 恐怕现在已经当上了澄远市的市长。”
    “所以黄微可以随便选工作？”任超眉头一拧, “这都什么人啊？一帮蛀虫……”
    顾清瞳适时地引开话题：“经理, 您再帮忙回忆一下, 施元元和史仁辉取走大额存款之后的几天, 澄远市发生了什么大新闻吗？”
    一听这话, 支行经理立刻来了精神。
    “警官, 你算是问对人了！施元元作为我们的大客户, 她不仅提走了存在我们支行的钱，而且把其它开户行的存款都取空了。没过三天，澄远日报经济版的头条就披露了施元元那家民间借贷公司的黑幕，很多购买她家理财产品的客户都血本无归。”
    “感谢您提供了这么有价值的线索！”弥漫于顾清瞳心头的迷雾终于散开了，她转向任超，“任局，十年前施元元的破产和失踪，很可能是史仁辉和余世遒联手做的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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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查尘封旧案，必须通知受害者家属。
    任超派下属联系了施元元的妹妹施予，请她马上来分局确认新发现的物证。
    见到施予的第一眼，顾清瞳便想出了一招妙计。
    施予的外貌和施元元极为相似，她今年恰巧33周岁，与施元元失踪时年龄相同。倘若以施予作诱饵，冷不丁让她出现在史仁辉面前，应该有意外的收获。
    顾清瞳先把计划透露给任超，积极征求他的意见。
    “施予为了找到她姐姐，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可是——”任超语带转折，“顾队，即便史仁辉承认了十年前做下的人命案，也没法和你们正在侦办的性侵未成年人案合二为一啊！”
    “任局，您的意思我懂。”顾清瞳说，“施予的主张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我想在诉讼时效过期之前抓住史仁辉和余世遒的把柄，这两者并不冲突。”
    任超很是犯愁，十年前侦办施元元失踪案的经历他至今难忘。
    “虽说时过境迁，早就换了一拨人，但查找施元元下落的难度仍然很大。”他叫上顾清瞳，两人一起走到分局大楼外的院子里，“施予坚信施元元没死。好多话我不敢当面告诉她。万一最后找到的只是施元元的骸骨，施予她能承受得了吗？”
    任超这番话，激发了顾清瞳必破此案的信心。
    “曾经有一个人，八年前无故失踪，他的父亲坚信他还活着，于是等了一年又一年。直到今年年初人口普查，社区工作人员劝他为儿子做死亡登记，他僵持不下才去法院申请的。儿子忽然回来了，这个父亲又高兴又后悔，他想，要是多坚持半年就好了。”
    “你说的……是真事？”任超的表情极不自然。
    “具体细节我不方便多说。但我保证，这是我最爱的人的亲身经历。”
    “行吧。你能和受害者家属感同身受，赢得她的信任是板上钉钉。把施予托付给你，我放心。”
    “任局，办案过程中，我会最大限度地考虑施予的感受。”顾清瞳说，“我不希望同样的事在施予身上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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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避开韩啸康兴遍布大街小巷的眼线不是一件易事。
    顾清瞳和施予只得分头赶赴澄远市机场。
    任超亲自护送，另有特警支队保驾护航。直至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槿阳，大家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顾队，等接机的人一到，我们就撤了。”任超说。
    “谢谢你，任局！”顾清瞳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没有你们，我和施予这一路肯定凶多吉少。”
    “好的不灵坏的灵，”任超故作迷信地打趣，“赶紧去漱漱口！”
    顾清瞳笑道：“你说话的语气，让我想起我们组的小石头……”
    砰——
    轰隆一声巨响，槿阳市机场的地面为之撼动。
    顷刻间，女卫生间里喷射出火舌和浓烟，似乎要将万事万物摧毁一般暴戾而肆虐。
    哭声、叫喊声、火警警笛声，齐齐响彻耳畔。
    人群仓皇跑动，传送带上的行李堆积如山，机场到达大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糟糕！施予在里面！”
    顾清瞳第一反应是冲过去查看。任超及时拦住她，派特警队员接近爆/炸现场一探究竟。
    为避免二次爆/燃，特警队员紧急启用了消防设备。
    消防员赶到时，女卫生间的火势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前来接机的曹哲和石栋，像左右护法一样，毫不犹豫地护在顾清瞳身旁。
    “顾姐，别傻站着，撤到外头空地上更安全！”
    “不行，我不能走——”消防员依次救出伤员，顾清瞳一个个地检查辨认，始终没发现施予的身影，“咱们的证人被困，尽快找到她确保她的安全很重要！”
    “小石头，你陪顾姐去安全地带休息。”曹哲斩钉截铁地说，“找人的事交给我！”
    “大曹，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我必须留下。”
    顾清瞳的固执劲头占了上风，曹哲和石栋不再反对。三人慢慢靠近爆/炸过后的女卫生间，眼前狼藉惨烈的景象不亚于美食街那一回。
    机场到达大厅的女卫生间设计不够合理，一个入口连接五条如厕通道，另有一小间独立房间设置为母婴室。
    消防员已解救出十一名伤员，她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顾清瞳询问后得知，先得救的这批伤者，全部选择了最靠近入口的一排厕所间。
    爆/炸发生的瞬间，她们反应快的逃到了门口、反应慢的也没有被崩落的建筑材料砸伤。
    据监控录像画面和现场勘查可以查明，爆/炸源头在最靠里的一条通道。
    现场通风不利，浓烟散尽需要增加多台大功率风机，但被困伤者等不起。
    鉴于到港航班越来越密集，机场方面加强了安保措施，查验每一名滞留人员的身份信息。
    然而，疏散的速度赶不上航班抵达的速度，机场大厅很快成了人的海洋。
    消防负责人召集开会商议进一步行动，任超和顾清瞳主动提出参与救援。
    时间不等人，大家达成一致各司其职，迅速投入搜救工作。
    不知为何，顾清瞳有些恍惚。
    视野中的一幕幕，仿佛与老城区的那场火灾重叠在了一处。
    不同时空，却是相同的场景——唯一能够将两件事区别开来的，是这次她目的明确，不管多难都要救出施予。
    第一批搜救的消防员退了出来。
    “铝合金天花板脱落、门板碎成一块一块的，烟又太大，实在看不清路。风机什么时候能送到？”
    得到的答复却令人失望——
    “机场高速路堵车了，运送物资的车抄小道，最快也得半小时！”
    “等不及了！”
    顾清瞳重新查看一遍机场建筑平面图，结合爆炸前的监控录像，她提议另辟蹊径，从女卫生间隔壁的饮水室破墙而入。
    饮水室墙壁的建筑材料比较特殊，中空结构的防火板加上钢筋混凝土浇筑，破拆起来难度不小。
    任超观察周围，提了一条危险却行之有效的建议。
    “顾队，走通风管怎样？”
    此时，受火灾影响，中央空调和新风系统都关闭了。
    通风管道形同虚设，既不能流入新鲜空气，又不能抽走浓烟。表面看着毫无用处，实际上不失为一条生命通道，能够居高临下地找到被困人员所在的位置。
    四名体型偏瘦的消防员自告奋勇，携带软梯进到了通风管道里。
    五分钟过去，第一名伤者获救。
    十二分钟之后，接连两名伤者脱险。
    顾清瞳翘首企盼，等待施予出现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