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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蓦地在耳畔响起。
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握住了飞廉的腕, 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 竟将他拖着走了数十步。
飞廉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瘦削的淡蓝色身影, 连忙回过神来, 在原地站定。
眼前人回过了头,在看到那对淡然如水、一片死寂的水蓝色双眸时, 飞廉的心脏不可避免地收紧了。
一千年未见, 眼前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眉宇间也不复当年笑意盈盈的模样, 眸中闪着冷漠又疏离的寒光, 深深地刺痛了他。
若说一千年前的椿是清雅温煦的春风,那么一千年后的椿便是冷寒锋利的冰刀。
飞廉凝视了他好一会,眸底闪着晦涩难懂的光,向眼前人伸出一只手,想像先前一样将他揽在肩头, 低声道:“好久不见。”
“风神大人看上去过得不错。”椿松开了握着飞廉手腕的手,向后一退,正巧避过那只手,依旧清朗如风的声音却如夜风一般凉。
飞廉愣了愣,手僵在了空气中, 半晌, 还是垂在了身侧。
椿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目光很冷:“风神大人当初居然没死在应龙之息下, 修为果然了得。”
太阳还没升上地平线, 晨光熹微, 云端之上,清晨的风吹得两个人衣袂翻飞。
乌色发丝在晨风中微微扬起,沉默许久,飞廉垂下眸道:“涿鹿之战后,九黎战败,我与商羊被俘,姬轩辕答应我们兄弟二人,会善待东夷九黎族人,将他们融入炎黄血系,视如己出。也会善待奇相等在战中与之对立的众神。但相对的,至此往后,我们兄弟二人必须全身心服从姬轩辕,听其号令,永生永世。”
“是这样么。”椿的手在袖内握紧,他扬起了脑袋,眼眶竟有些发红:“可我所听说的好像和风神大人所说的并不是那么契合呢。”
飞廉的嘴角微微动了动。
“风神大人所谓的听其号令便是在姬轩辕出巡时为姬轩辕扫地洒水么?”椿缓缓向他走近,一对发红的眼瞳中满是嗔怒:“风神大人的全身心服从便是对昔日的敌人惟命是从么?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服从一切命令,连尊严都可以不要了么?”
飞廉脚步有些不稳,向后跌退了两步。
椿步步逼近:“风神应该是自由的,不受约束的,不会向任何一人臣服的,就像你手中掌控的亿万股风,那是天地间的精灵,既为精灵,怎可无端受他人驱使!”
飞廉阖上了双眼,不去看那对让他产生动摇之感的眼睛。
“太阳就要出来了,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椿干笑了两声:“是不是姬轩辕要是知道我强行带你走,会降大罪于我?”
很长时间的沉默。
椿吸了一口气,尽量压下声音中的颤抖:“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相信,你说风神不会说谎我也信,一百年我会等,两百年我会等,一千年我也会等,但我需要一个让我守了这么多年的理由。”
“对不起。”飞廉的眸底闪过一抹脆弱,随即他抬起了头,语气却是十分坚定:“不要倔强了,事实就是如此,快走吧。”
闻言,椿的眼中又泛起了笑意:“你果然还是不会说谎。”
日光的照射下,看着那熟悉的笑,他的神识竟有一瞬的恍惚,心下划过一丝欣慰。
幸好,他还是那个他。
“我想要个理由,但是很可惜,这个理由不成立,反而让我坚定了我要把你带走的想法。”椿向他眨了眨眼睛:“你不怕应龙,我也不会怕,我会像你解救东夷九黎部族一样把你救出来。”
椿的眼睛一改先前的黯淡无光,仿佛有水波在眼底荡漾,在太阳光线的斜射下,愈来愈亮。
他瞥向不远处红彤彤的烈日,唇角扬起一抹冷笑:“那是日神羲和么。”左手蓦地幻化出一枚大椿的叶片,就要向烈日射去。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倏然出现在椿的身侧。
飞廉厉声道:“不要任性,你不是小孩子了!”
椿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你在担心我敌不过羲和么?放心,就算五行克制,他若想敌过我至少还得再过个几千年。”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你在忤逆天帝!”
“天帝?姬轩辕?好啊,那我就逆天而行,大不了就是屠神而已。”他的语气无比柔和,仿佛在叙述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故事。
“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伴随着越升越高的太阳,飞廉的神色有些紧张,语气也急促起来。
“你送不走我。”椿的声音冷了下来,反手捏了个法诀,弹开那道屏障,一把拉住飞廉的手腕:“今日谁敢拦我我便屠了谁。”
“你带不走我的。”飞廉摇了摇头,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没时间解释了,你也无需白费力气了,你在这呆的时间太久了,只会白白把自己搭进来,快走吧,趁它还没来。”
“它?”椿挑了挑眉:“是应龙么?”
“嗯,走吧。”说着,他顿了顿,又欲张口,半晌,只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闻言,椿的眼神暗了暗,道:“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的,是我来晚了。”
随即,他微微一笑:“你是被姬轩辕下了禁制么?”他说着,一只手点上了飞廉额上的纹路,笑眯眯道:“我一早就猜到了,若是没有十足的法子,我怎会信誓旦旦地说带你走啊。”
指尖与额上皮肤的相接处隐隐发出青蓝色光华,与此同时,太阳渐渐被乌云遮住,整个天空蓦地暗了下来。
一道风刃打偏了椿的手。
“快走!”飞廉的声音拔高了。
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
他额间的纹路隐隐闪着红光,一阵接天蔽日的大风向椿扬了过来。
“应龙么?”椿仰起头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又笑道:“正巧,本座还没屠过龙。”
“屠龙,好大的口气!”话音刚落,一个雄浑的声音从九天之上传来。
只见天空中云气聚集,天雷滚滚间幻化出了一条巨龙宏伟的影像,巨龙的龙身足有千百丈长,远远望不到尽头,天上相接的云影竟然只是它的两只百丈宽的翅膀!那便是在涿鹿之战中杀蚩尤屠夸父的天龙之神——应龙!
应龙出现后,一股空前强大的威压从上空爆发开来,只见它轻轻抖动了一下翅膀,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雨倾泻而下,竟然将飞廉带起的飓风抵消于无形。
“飞廉,你忘记你与天帝的约定了么!”
闻言,飞廉的面部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坚持不住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大口血来,摇摇晃晃地跌跪了下去。
见状,椿大怒:“对神力消耗殆尽的神上枷锁,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绝对服从么?”
“前提是飞廉想违背约定与情人私奔,若一个神把情感之事看的比承诺还重,倒还不如让他神形具陨。遵守诺言是为神的基本守则,椿神为神多年不会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吧。”
闻言,椿笑道:“哈,不错,道理一套一套的,我倒还指望堂堂龙祖能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这个承诺从何而来,龙祖比我更清楚。不过说起来,为天帝办事的龙祖对人不对事,就算礼在我这边,你们也可以随意搬弄是非。事已至此,废话就不必多说了吧。这个人,我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说着,他冷笑一声,右手蓝光一现,幻化出一张七弦琴来。
应龙不解道:“大椿,这桩事和你并无关系,何必蹚这趟浑水。”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把他弄成那样,还想坐的安稳么!”椿瞥了眼坑着头跪在云上、身上一片血渍的飞廉,怒声道。
雷声轰响:“你的执着我不懂,当年夸父蚩尤双双被我斩杀,你能有几成把握能赢我打上九天去。”
椿朗声大笑:“大不了同归于尽,用你的龙身给本座建个坟冢。”
话音刚落,琴音骤响。
一阵山泉般清脆的悠扬弦音从椿的指尖流泻而出。
“不自量力!”应龙冷哼一声,唤来九重天雷,将琴音盖了下去。
那九重天雷不仅盖过了琴音,还顺着音律的来源向那张七弦琴劈了过去。
应龙是云雨雷霆之神,被九重天雷一齐劈中只有魂飞魄散的份,败在这一招上的夸父,不仅自己神形具陨,整个夸父族也弹指间被灭了个干净。
云气带着腐蚀的效果,暴风雨中的阴寒能冻结经脉。
只听见雷电击中了什么的声音。
那小子应该死了罢。
应龙发出了一声叹息,心下却蓦地一惊,双目怒睁。
不好!
那琴音居然不知何时入侵了它的心房!
时而如飞鸟疾驰般轻快,时而似虎啸龙吟般猛烈,时而若愁女轻吟般虚渺。一时间,随着心神的紊乱,应龙四周云气大乱,硬生生地被搅成一片混沌,那万千道天雷也逆向劈了回来。
它喷出一团龙气,形成一个屏障,挡住那九重天雷,及时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椿的笑声透过重重云气传到应龙耳侧:“龙祖也不过如此。”
云气一阵翻搅,一个龙头从云中探出。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不错不错,只是离蚩尤夸父还差了点。”应龙赞许道,一团龙息从鼻中喷出,与空气中余留的琴音相互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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