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男主那些年〔穿书〕

68.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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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生来就是一个神, 一个注定司掌风雨、造福人间的神。
    盘古开天辟地之日亦是我诞生之时,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从物质修成神兽,再由神兽修成人形,掐指一算, 为神少说也有百千万年, 现如今,我是神界仅存的几大始祖神明之一。
    我日日夜夜做着我应该做的事, 就连唯一的亲人也很难一见。
    商羊生来也是一个神, 他本体是一只单足神鸟,与我一样, 他生来也是为人间、为生灵、为万物服务的。
    风雨不分家, 我与商羊是至亲兄弟,作为司掌气候的神明, 他与我一样繁忙,日复一日机械的、麻木的做着他分内的事。
    十分可笑的是, 我们司职相近,却很难相见,就算相见也只能匆忙打个照面, 有些时候仅仅只是擦肩而过,更别提小聚了。
    我以前也是会做梦的。
    比如, 我现在抽不开时间是因为我的道行还不够, 等我真真正正地掌控了天上地下所有风力的时候, 我就一定可以和至亲至爱重聚。
    直至后来的我已经能熟练掌控气流, 不需要日夜忙碌,也有了大把空余时间,我才明白,梦只能是梦的。
    因常年四处奔波忙碌,无暇与外人交流,再加上从小就肩负人间风雨与照看弟弟的双重使命,修成人形后,又因不得不与商羊分开行事导致至今未能相聚一事一直心存郁结,我的性格越发孤僻,只能将心思放在如何提升修为上,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另一个神,他和我一样是天地初开时一同诞生的始祖级神明,但他与我不同的是,他的本体是一棵树。众神皆知,树修成人形更为不易,有的树修成人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了,不死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但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很年轻,也很快乐,坐在本体化作的大椿上晒太阳是他闲散恣意的日常,指尖轻点将生机带向人间是他令人叹为观止的神通。
    我不可置否地吃了一惊,也许是被他一直带着笑的唇角吸引,亦或是好奇心作祟,我开始对他产生了微小的兴趣。自那之后,每次路过昆仑墟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向那棵大椿的方向望去。
    过了很久,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小姑娘,我一眼便看出那小姑娘也是天地初诞时一同诞生的神明。每每看到神桃与他嬉闹后惬意无比地闭着眼枕在他的肩上,我便不自觉地想起我的弟弟,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与他也是这般亲密、这般情切,他玩累的时候会靠在我的怀里,眼中满是对我的孺慕之意。我望着那个方向出神了许久,他也向我望了过来,一对清泠泠的水色眼瞳中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惊讶,随即,只见他弯眼一笑,又低下头去照看睡着的神桃。
    自那之后,我每每路过他都会向我报以温煦一笑,有时候还会赠我几片树叶,使我一路上都能嗅到他独有的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草木清香。
    我很惘然,我看不透他,也看不透他笑里的含义,却能感受到在他的身子里有一种难以掩抑的东西,就像他赠我的草木香,让我平静了数万年的心湖中第一次泛起了一丝波澜。
    往后,他不止赠我微笑与树叶,在我又一次路过大椿时,他食指虚划,云上弹指间盛开出一朵朵宝蓝色的花朵;再一次,是荀草;又再一次,是蕙草;再再一次,是祝余草……
    他每天变着花样种出稀奇古怪的植物给我看(不是很确定,但应该是给我看的),这种感觉我并不讨厌,甚至到了后来,还有些期待,期待他第二天能种出什么花草给我看。
    这种被人特别对待的感觉让我的心暖暖的,我有些想更近一点的了解他,却因没有恰当的理由,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风神不会说谎,更不会骗自己,那一日的到来使我坚信:他是除去商羊第一个让我的心为之牵动的人。
    那一天,他早早便倚靠在大椿的枝桠上晒太阳,顽皮的神桃一如既往地变着法戏弄他。当我看见他不小心从数百丈高的大椿上侧身摔下时,我的心跳蓦地漏了半拍,明知道为神的他就算从万丈高空上摔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当时的我还是想都没想就冲上前去接住了他。
    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不像是真的,从来都是远远看一眼的我竟有一瞬的失神,抱了他许久才放开了他。
    当时的情况与‘一眼万年’这个词好像很贴合。
    但我知道我的这种行为不吓到他是不可能的,而且还是如此不过脑子的行为。
    我以为我很快便会被下逐客令,以至于当时一心想着怎么跑路。我是司掌风的天神,没人能在速度上比过我,大不了以后再也不来这儿了。我当时心跳的很快,脑子里也就这么瞎乱想着。
    后来,他的确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但很不巧,他好像并没有这么轻易放过我的意思,紧接着便递过来一截椿枝。这是我第一次接受他人赠予的东西,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那截椿枝中居然藏着只有我们两个人知晓的信息。我更没想到的是,在我接过椿枝后,他握住了我生平从未有人碰过的鹿角,我居然并不排斥,也没有生气,只是胸腔中传来的震动感又强烈了些。
    我没想到自己会答应和他一起去北海收复冥灵,可以说我当时的大脑完全处于当机状态,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虽然实质上不是和他一起收复那头性恶的玄龟,而是帮他照看神桃这个顽皮的小妮子。
    和他的对话中,我才知道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快乐的。他说他第一次看到海,我也明白了一些事,他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他的神职大多数只有在本体大椿上才能做到,本体为树不方便移动的弊端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了,不像我,可以天南地北的到处跑。我那个时候的大脑还是处于当机状态,又想都没想地给了他一个要带他到下界亲眼目睹九州风姿的承诺。
    从看到他的时候,我知道他神通广大,收复冥灵也是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我没想到的是他打起架来是那么不要命的。我很生气,也很紧张,但我没法上去帮,生怕搅乱了他的节奏,他的危险会因为我好心的介入多上几重。
    我没帮他,他漂亮的完成了任务。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温柔柔地笑着,当他从玄龟甲上纵身跃下的时候,我还是想都没想就上前接住了他。
    他的笑看不出任何破绽,但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他送走了神桃,我也兑现了我的承诺,带他去了下界。
    灯会上,我的目光开始不自觉地随着他的身影打转,我的心境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断地发生变化,与他四目相对时我希望我的神力是能使时间停滞,永远停滞在这一刻。
    后来,我也很后悔,但在这家家户户团圆幸福的日子里,我难免想起了多年未能相见的亲人,情绪也开始低糜起来。我的内心很烦躁,迫切想寻一个宣泄口,我也想使我看上去开心一点,毕竟是我答应带他来下界玩的,但种种因素使我的情绪越来越低沉。
    当然,他也是种种因素中的一个。
    这一次是他拉着我去放花灯的。
    虽然我不信人类的这个东西,因为为神的我在天上从来都没看到过花灯上的愿望,也无从帮他们实现。
    尽管如此……嗯,我还是许了个愿望,呃,应该不算是愿望,说是承诺比较接近一点。
    我没办法骗自己,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他在北海斗冥灵时无数次惊险的画面,我心中烧起了一团前所未有的怒火,又及时被我压了下去。
    我许他无论身处何地,都有一千里风力随他而行。
    只希望他能别再这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就算改变不了他,也能多护一点他。
    他也许了愿望,居然是帮我许的。
    我很惊讶,他居然猜到了我情绪低沉的原因。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这么近了么?
    以前只是远远地互望一眼,到真正相识、相知,才不过十日,可我却不知道,他居然在我们还未相互认识的时候就已经深入了解过我了。
    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凝视着他那对不含杂质的清澈眼眸,读着他眼中的笑意,我脑中一热,一向自制力颇好的我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单方面侵略了他。
    短短几秒,我已经想过我这么做接下来所有可能发生的事,包括死亡。
    我活了这么久,从还没想过死。
    这一刻,我居然荒谬地觉得就这么死了,好像也不亏?
    我为我的自私后悔过,但却并不因为我向他袒露心意这件事后悔。
    不过令我意外并惊喜的是,他接受了。
    很惊喜,也很惊讶。
    你心心念念的人也喜欢着你,这种事我还从来都没想过。
    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美好的事情存在吗?
    答案是,是的。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是我平生中最快乐的日子,甚至比和商羊在一处共事的日子更快乐。
    他在我平淡无奇的生活中埋下了一株绿芽,是我最重视、最珍视的人,我能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
    他从来不要求我什么,我做出的决定他永远都笑着支持,直到涿鹿之战的到来。
    那是我们第一次意见产生分歧,也是第一次吵架。
    我承认我有私心,那是难得的众神群聚的机会,同样受蚩尤之邀的商羊绝不可能不去。
    他说要为了我剥了神印,无奈之下,我只好搬出神桃的死阻止了他。
    其实神桃出走,继而失踪后,我在应龙之息下救回了她的一缕亡魂,并带到东海修养,这一系列的事情我当时并没有及时告诉他,没想到现如今竟成了满足我一己私欲的工具。
    他很伤心,看到他那么难过的样子,我的心脏就像被人紧紧揪住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但我不想让他受伤,更不想把他牵进这场权力的纷争。
    我借机封了他的神力,把他困在天风之牢里。我也被我的做法恶心到了,但这是我能想到的且对他最好的办法没有之一。
    那一战蚩尤输了,我与商羊理所应当地被俘上九天。
    为了众神的安危,我们两位始祖神明答应了姬轩辕的要求,全身心对其服从,永生永世听他号令。
    我知道不答应姬轩辕会发生什么。战后姬轩辕元气大伤,急需填补座下神职,我与他的关系众神皆知,若我宁死不屈,逼急了姬轩辕,难免会将他牵扯进来。
    可是,我说过不会再让他受伤了。
    我让他等了一千年,本以为他会伤心欲绝从此与我一刀两断。
    没想到他终还是没能理解我的苦心,前来寻我。
    更没想到他会为了我与九天作对,甚至屠神!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负荷不住爆散的神力了。
    我用他的佩剑填补了九天的缺口,拯救了芸芸苍生,拯救了六界,到了最后,我不顾一切地去救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眼前被那股致命的应龙之息击中,落在我的怀里。
    我迅速地使自己冷静下来,我想救他,我知道他还有救。
    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
    为什么那道枷锁要在这种时候束缚着我?
    我已经明白我想做什么了,我现在想弥补我的过错了,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自己,并试图挣脱,却无济于事。
    最后的最后,心中的痛感消失了,我睁开了眼,他正冲着我笑,还是第一次远远对视时的清浅温柔的笑。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笑颜。
    神木大椿消失了,他用尽了他最后一点神力,只为换回我的自由身。
    我以为胸腔里跳动的这颗心脏在抗拒姬轩辕的时候已经很痛了,却不想,还可以更痛的。
    若先前的痛是被人揪住心脏的痛,那么现在就是被人硬生生地掏出来!
    我失控了,我想让整个六界替他陪葬,直到商羊来找我,告诉我有办法可以救他。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我明白的那个名为“梦只能是梦”的道理。
    那个时候都明白的事,为何到了现在反而又不明白了呢?
    哈,我真是把世界上所有倒霉的话应验了个遍。
    逝去的人终还是永远地离开了。
    最后一线希望也就此中断,我丢了一切有关他的东西,天南地北的乱跑,妄图回到很久以前的自己,重新归于那个无悲无喜、无爱无恨的自己。
    到了最后却可笑地发现,我每次驻足停留的地方都是很久以前同他游山玩水时长时间停驻的地方。
    我明白我没办法忘记他,但为神的我还有十分漫长的生命供我挥霍,我不敢去想以后的日子我要怎么度过。
    是神是魔只在一念之差。
    我的神识时常恍惚,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差,只能酗酒麻痹神经。
    久而久之,我开始陷入魔障,多年压抑的魔性也开始露出了苗头,我心中警铃大作,慌忙压制住自己,却没想到这个时候,神界传来了裁决商羊与吾椋的噩耗。
    商羊私放俘虏,导致应龙重创、日神神陨。经天雷过体之刑,再丢入轮回之井饱受六道轮回、生老病死之苦,永生永世不得上界为神。
    吾椋作为商羊的帮凶,再加上他自愿顶下妹妹月神望舒的罪责,三重罪孽加身,理应立即处决,却不想他突然发疯,疑似在通天建木上自杀,经追查,居然干净的连渣都没剩下,倒是给九天省下了一桩脏手的事。
    商羊的心脏上本就上了枷锁,至今还没有哪个神能在天雷过体下活下来,就算勉强活了下来,转世投胎也极易夭折,简单来说就是身体孱弱的药罐子。
    世界上仅存的牵挂没有了,我的心已经痛的麻木了,我坐在冥灵的龟甲上喝着酒,静静地注视着那轮比平时悲戚了些许的皎月,心中一点报仇的欲望都没有。
    我想过死,非常非常想,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行动。
    就这样,我又浑浑噩噩地渡过了几百年的时光。
    有一天,我在下界看到了一个身着淡青色薄衫的少年沿着弱水畔一边散步一边歌唱,他的身后留下了一片紫草的芽儿,我的神识有一瞬恍惚,脑中渐渐浮现出很久很久以前,我每每路过昆仑墟时,他为我种的各种各样的植物。
    像,太像了,却不是他。
    我驻足观望了很久,直到那个身影变成了一个看不清的小点,心中才蓦地一顿,豁然开朗。
    我知道我还差什么事情没有做了。
    将道统传下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找一个合适的传人更是难上加难。
    我遇到那只名为子碎邪的小狐狸时,他浑身上下都是伤,七条尾巴伤了六条,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我瞥了眼他白色的袖角,依稀能看出他原先穿的应该是一席白衣,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恶战,血已经将他的衣服浸得一片血红。
    注视着那件血衣许久,我心中划过一抹痛楚,叹了口气,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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