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谋良人

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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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慎年眸色微动,沈元琅拉着齐锦玉去看梨园,却不慎落入湖中。他隐约瞧着齐锦玉的耳垂上的莹光闪动,缓缓抚上袖子,他捡到的银珠就在里面。苏景年会去打捞湖中的耳珰还给沈元琅,到时候他差人一看便知。
    若真是齐锦玉,那就别怪他手段狠辣……
    王沁之这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掀帘就看见沈元琅颈脖处红通通的一片。咋咋呼呼道:“沈妹妹,你脖子怎么了,不会是在水里被什么东西咬了吧!”言罢就往后推了两步,避如蛇蝎的样子。
    齐锦玉面上不显,却也是悄悄离得远些。姜雎却是一脸担忧道:“卿卿,给我看看。”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有挠痕呀,谁抓的?”说罢猛地看向齐锦玉。
    “不是…不是我。”齐锦玉一慌,急急摆手道。
    “我自己挠得,正好被柳条扫了一下,我觉得痒。”
    “痒你也不能挠这么重啊,疼不疼?”姜雎一脸心疼。“不行,我得给你上药,万一留疤了怎么办?女孩子家家的。”说罢又忙活着找药。
    沈元琅嗤笑一声:“阿雎,你搞得跟老妈子一样。”她笑着安抚道:“放心吧,没那么严重,明儿印子就消了。”
    *
    王汝之掀开苏衍年的中衣,啧啧道:“这谁给你弄得,简直功德无量。”轻轻用手碰一下那血肉模糊的地方,痛呼一声。“哎呦,你还能耐了,打我做什么。”
    苏衍年倚靠在软塌上,只穿着一条长裤,未着上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身体。肌肉块健美有力,却也不会显得太过壮实。右肩上一道伤痕从锁骨到腋下,深可见骨,两边的皮肉也被利器刮翻,虽已洒上药粉,却也是通红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一旁的金丝楠托盘上不仅放着药包与工具,还搁着擦净的红瑚玉叶杈,有了血的浸润,上头的红瑚更加剔透莹润,精美绝伦,玉叶圆润光滑,闪着细小清辉,看起来喜人的很。杈尾处却弯成倒钩形状,尖锐锋利。
    “话说你今天人呢?”苏衍年剑眉深深皱着,不满的望着给他上绷带的王汝之。
    王汝之拿着绷带的手一顿,“我……碰上个小姑娘,有趣的紧。”又想起今天咋咋呼呼的小姑娘,瞥了眼手掌虎口初的牙印。自顾自笑了。
    “你轻点!”苏衍年眉头一紧,轻吸一口气。“想什么呢你,魂不守舍的。”却突然注意到刚刚好友说的话,小姑娘?可是他遇上的那个,不过她也不能算姑娘吧,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那样冷的湖水,眼都不眨一下就往里跳。
    狠。真狠。
    苏衍年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红烛噼里啪啦的燃着,发出吡吡的声响。
    *
    “小姐,这瓶子里装的什么呀?”
    沈元琅已洗漱好,早早的怏在紫檀雕云纹架子床上。由于一整日都紧绷着脑里的那根弦,此时倒是格外倦怠,浑身疲软。此时正捧着一本古卷,粗粗看着。她扭头看过去,只见舜华手里拿着一个青釉汝瓷瓶,也就一指长,瞧着眼生得很。
    “拿过来我看看。”
    她拔出小瓶上的木塞,一股清香钻入鼻尖,仔细嗅着还有山药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这是玉肌膏。你从哪儿拿的?”
    “放在芙蓉绣线荷包里。就是小姐今天戴的那个。”
    沈元琅塞上木塞,荷包…在房梁上时候好像…是那个银面人。想起房梁上挨得那样近,沈元琅眸色暗恼,冷声道:“收起来吧。”
    “噢。”舜华应道。
    沈元琅心不在焉的翻动着书卷,看着卷起的书角,咬牙道:“明天给我抹上。”玉肌膏,可是舒痕祛疤之良药。山药制成,也香得狠。宫里妃子可都趋之若鹜,放着不用岂不可惜了。
    窗外蝉鸣恰恰,新月高挂枝梢,月光皎洁,清亮入水倾泻一地,小池上水波凌凌,潋滟生辉。月色冷冽,给那池上仿佛镀了一层银。可谓积水空明,藻荇交错。
    *
    翌日,艳阳高照,碧空万里。
    沈元琅正对着镜子琢磨颈脖上渐渐显现出来的指印,她苦恼的皱着眉头,“舜英,我得病两天。”
    舜英会意,反倒是舜华咋咋呼呼的问:“小姐,你这脖子是怎么了?”见自家小姐情绪不大对,便聪明的转了话题,“小姐,你昨儿戴出去的那个红瑚玉叶杈去哪儿了?”
    沈元琅想想就头疼,皱眉。不耐烦道:“掉湖里了。”
    *
    菡萏院里,卢氏听着洒扫婢子的通报,心生疑窦。
    沈元琅那蹄子病了?听说昨儿个和郡主去游湖时落了水,回来时候一张小脸青白青白的,显然冻得不轻。想起这个她就生气,昨儿个晚上她叫沈悦过来问话,谁知那死丫头就随便遣了一人过来说不舒服就不过来了,沈元琅掉水里了她可没掉水里,和郡主出去一趟见见人还摆起谱子了?今儿早上也不来请安,真是越大越欠管教。
    莫不是,沈元琅向她说了什么,让她迷途知返了?卢氏越想越烦,“崔嬷嬷,你让茱萸院的人过来一趟。顺便再去敲打敲打沈悦。”她口中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奴仆,则是她在那里安插的眼线。
    崔嬷嬷低眉应下:“是。”在走廊上却听见女子隐隐约约的哭声。转头便看见有一削肩细腰的婢子躲在角落里嘤嘤的哭着,很是伤心模样。空旷的院里只有她一人可怜巴巴的蹲着哭,也不见其他婢女身影,留下一院子的落叶灰尘,显然是被欺负狠了。
    “那边的在做什么,侯爷、夫人都好的很,哭那么丧气惹人嫌呀!”虽说崔嬷嬷在卢氏面前一副低眉顺眼样子,在下面一众奴仆面前却是作威作福惯了,此时正横眉竖眼,叉着腰破口大骂。
    司欢听到声音,急忙用袖子抹了泪,急急过去请罪。“崔嬷嬷恕罪,我…我……”红着眼睛又说不出个所以来,只得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看起来可怜的紧。
    崔嬷嬷讥笑一声,尖声道:“诶诶,司欢姑娘您可别在老奴这哭,要哭上柏实院去,啊?”
    “奴婢不敢……”司欢带着哭腔回道。“啊…”她浑身一个战栗,崔嬷嬷见她这副可怜兮兮模样,怒从心生就一把掐上她手臂内侧软肉,用指甲狠狠揪起来。“看清楚了,我是你崔奶奶,不是侯爷。你要有本事当上姨娘老奴一定好言好语伺候着,可惜了,你现在还不是姨娘,连命都拿捏在我手里你娇气什么!哭,你再哭试试,吵到了夫人有你好看!”
    她顿了顿,继续道:“今儿个把这园子扫干净了,再去拿布给我擦光亮,天黑之前若是干不完晚饭就别吃了!”
    言罢便趾高气昂的往茱萸院方向去,只留下司欢一人在原地抽噎。
    *
    茱萸院内,崔嬷嬷倒是一改方才的嚣张跋扈,摆出一副低声下气模样。“三小姐,莫嫌老奴啰嗦,老奴也是为您好,您好歹就听听老奴的话吧。”
    沈悦直直的望着她,言辞尖锐“崔嬷嬷,您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母亲?没错,我沈悦是没有沈元琅聪明,也没有她厉害,所以你们就以为我是你们手里的面团任你们搓扁揉圆吗?”
    “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傻子,当顺手的筏子使,让我去对付沈元琅。后来呢?我被她教训被父亲责罚,你们可有说过拦过护过?总拿着嫡女的果子吊着我,说什么时机未到,若真是有心帮我何必让我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崔嬷嬷眉心一跳,天知道沈元琅这个姑奶奶跟沈悦说了什么,让她反应这么大。她哭丧个脸,老泪纵横,真诚道:“哎呦喂我的三姑娘,您可真是冤枉老奴冤枉夫人了,夫人膝下无子,整个府里也就您肯亲近夫人,愿意和她说说话,其实夫人也可怜着呢。她是真心疼您,每次您被二姑娘欺负了,夫人就在被窝里哭,揪心的很呢。”
    “您记得每回被侯爷罚跪祠堂,可都是夫人悄悄给您送去软垫和吃食。还不是二姑娘巧言令色,夫人每次向侯爷提到收您为养女时,二姑娘就总在一旁挑唆,这才耽误到现在。”崔嬷嬷见沈悦依旧面不改色。也不再硬劝,
    “三姑娘啊,夫人遣老奴来也不是惹您生气的。二姑娘不是出去一趟就落水里了吗,夫人也就是担心您,让老奴过来看看。”崔嬷嬷苦口婆心道:“您若是有时间,去菡萏院里看看夫人,夫人年纪大了,需要人陪。算了,夫人离不开老奴,三姑娘您好好想想,老奴这就回去了。”
    见崔嬷嬷恭顺退下,沈悦死水般的眸子才动了动。卢氏一直在忽悠她,她其实是知道的。她只是不想撕破脸皮惹恼了她,那她的嫡女梦就真的碎成了片。可今日沈元琅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你真是廉价的让我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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