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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脚步匆匆,满脑子里全是老夫人的焦急和二太太的眼泪。
可等快走到韶鸣院了, 望着那高深的院墙, 林江琬又迟疑起来。
该如何去劝呢?
她再没见识, 也知道二老爷所犯之事十分严重, 想想之前姨母表哥做了坏事,落在郡王手上, 那都是打算一刀砍了的结果。
这回二老爷可是砍了郡王一刀。
能善了吗?
要是就这么空口去劝,别说会不会又被他奚落一顿, 便是她自己也不太说的出口。
眼见着天色真的晚了, 再不进去又要等到明日, 不得个准信今夜侯府谁能睡得着呢。
这样思来想去, 在韶鸣院门口转了小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只有一个法子——小郡王曾答应找到三姑娘,后来人跑了,这笔账细算算就算不能为她挺直腰杆, 也能勉强成为她开口的资本。
一咬牙,她上前对着敞开的院门扣了扣。
韶鸣院虽敞着门,但戒备却严。
以前苏姑娘就不得其门而入, 后来也听说过三三两两不懂规矩的下人私自入内,哪怕只是打算为众位浆洗衣物, 都被严审一翻扔了出来。
而今大约因为二老爷在里头捆着, 这戒备就更严了。
林江琬这边才准备自报姓名, 就见一道黑影从天而落砸在面前, 细一瞧, 正是长风。
长风也瞧见她了,准备扔人的动作一停,表情声音都和善很多:“林姑娘怎么这时候过来?”
林江琬笑得讪讪:“有些话想找郡王说说。”
长风扬眉,上下又打量了一遍这位林姑娘。
今日人赃俱获地抓了二老爷,其实他们一行人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按说也就该走了。
谁知向郡王询问何时开拔,却得了一句话——等后日过完及笄礼就走。
长风当时跟一众侍卫面面相觑,都差点没把自己耳朵掰下来。
郡王这是扮演好贤侄上瘾了?真把自己当人女婿啊?
而且不但如此,他们这趟捉了二老爷回来,连审都来不及细审,就被郡王又派出去做别的事情了,这件事,也是与眼前这位林姑娘很有关系的。
这些都算起来,长风再看林江琬的眼神自然不同。
听说她这时候过来找郡王说话,语调中也带了异样的拐弯:“郡王他正给姑娘准备了个惊喜,姑娘请随我来吧。”
说罢,转身朝着一间紧闭房门的屋子去了。
林江琬有点郁闷。
不是她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惊喜呢?这郡王真的是她见过平生第一大闲人了,没事就在她身边转悠,还赖在侯府不走,想躲都躲不开的那种,还有,按她对他之了解,惊喜大约也就是将她从洗脚婢擢升为正常的婢女,还能怎的?
她还是拿三姑娘的事情逼一逼他,让他善待二老爷是正经。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随着长风走进屋子。
谁知这一靠近,忽听一女子低低啜泣之声。
女子似乎哭得伤心,而后似乎是郡王拍了桌子,屋中终于安静下来。
林江琬顿时愣住,这屋子里的女人哭有什么可惊喜的?惊吓还差不多。
惊吓中复又想起父亲的手记中有载,癫狂之人有时会忽然错乱了阴阳,哪怕之前是个彪形汉子,若一朝受了刺激脑袋坏掉,也有可能簪花抹粉,嗓音纤细,变成娇滴滴的大姑娘。
别是郡王把二老爷折磨成这样了!还管这叫惊喜,若真如此,她可怎么去向老夫人说!
她一揪心,也顾不上那么多,不等长风通报就提着裙子冲了进去。
此时天色将晚,屋子里光线有些暗。
屋门打开,她眯着眼适应了半息定睛去瞧,只见正中里纵向摆了张桌子,桌子的两头分别坐了两个人,面对着门这边的正是陆承霆,而背对着这边的,是个身量娇小的女子。
两人听见门被打开,一时齐齐朝门口看过来。
林江琬顾不上看小郡王,自然是先看向那女子,确认其并非是被吓得阴阳错乱的二老爷,正要松一口气,却再是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
她素日也算见识广博了,却从遇过这种看上去犹如照镜子一般的人。
眼前椅子上回头望她的,从头到脚装扮没有一处与她相同,但那种一个模子出来的感觉,却是让她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眼中含泪,回头无助看她的女子,不用旁人介绍她也能立刻认得——
“三姑娘!”她脱口而出,一时连自己之前的打算都忘了,只那么定定看着那个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人。
她这边站着不动,那三姑娘却不见外,跳下椅子直接冲到了她的身前。
林江琬见她动作又快又急,本能伸出双手去迎她,谁知她却像乳燕一般抱上她的腰一个回旋,转到她身后去了,口中还瑟瑟喊道:“姑娘,姑娘救我!”
林江琬举着空落落的两手,被推得不得不直面陆承霆。
她侧脸回头看看躲在背后的人,又看看面前一脸阴云密布的小郡王,顿时心下一阵苦笑。
还想着用郡王失信的事情摆条件做交易,谁知郡王也有重诺的时候。
现在大活人都在这儿了,这笔账自然勾销。
但眼下这两人是做什么呢?郡王一脸要吃人的样子,三姑娘又哭得发抖死抓着她的后襟不放……
二老爷的事情不得已先放放,说和这个场面比较紧要:“三姑娘,郡王不是坏人,你无需怕他。”
见背后的人还不肯松手,她只得又道:“之前姑娘说侯爷要加害于你,就是郡王查清了此事与侯爷并无关系,其实是你二叔父所为……当然,你二叔父也并非无缘无故,他也是为了侯府……不管怎么说,有郡王在就没有人敢害你了,这还不好?”
侯府二老爷所作所为,林江琬并不认同,之所以帮他说话,完全是因为怕吓到三姑娘。
她一见三姑娘便觉得她像个孩子似的。
明明身量与她一样,她却忍不住用哄孩子的口气与她说话。
她说完这一番,背后的三姑娘总算露了个头:“你去跟他讲,我已有意中人了,不会嫁给他的。”
林江琬偷偷看了一眼陆承霆,这人怎的见人就说要娶呢,才在山里吓唬她还不够,这下还要吓唬三姑娘……
不过听了三姑娘的话,也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一脸要吃人的样子了。
她平日里与他说话,真称得上为保小命低三下四唯恐哪句惹了他不痛快,谁知换成真的三姑娘,这分明都吓得浑身打颤,语气中的颐指气使却丝毫不减。
他那样暴躁脾气的人,如何忍得。
果然,她这边刚看了一眼,就见陆承霆猛地站起身,一把将身前桌子掀翻,朝她直直走了过来:“本王何时说过要娶她的话,就算娶……那也不是她!”
身后三姑娘不服气地继续哭:“那你就放我出去,我要与表哥在一处。”
说完,又转向林江琬:“我不想回侯府,姑娘你替我在侯府待着不是挺好的,你什么都会,不管是我父亲还是二叔父,他们那么厉害的人都杀不了你……”
别的事情林江琬一定应她,可这事,她要如何答应?
她几次设法寻她,一半是担心她的性命,但最重要的也是想要将自己换出来,不要每日担惊受怕,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去。
原本见了三姑娘,心里是该十分激动的,还有许多话打算与她说,这一下却是不知该怎么说了。
陆承霆之前听见三姑娘污蔑他说要娶她,心里就恨不能将她一掌拍死,现在又见她这样刁难林江琬,顿时来了真火气。
他上前一步,伸手抄过林江琬的身子就打算将人拎出来。
林江琬被他高大的身影压着,见他还要动手,连忙劝道:“三姑娘年幼无知,说出的话哪能作数,还是要看郡王如何打算?”
陆承霆面对着她,心里那股怒意才总算消退一半。
他之前放任三姑娘在外,并非找不到她,而是觉得没那必要也懒得再去花费时间。
而今既然打算带走林江琬,便想着拿走侯府一个,再还给侯府一个,神不知鬼不觉换回来,也省了侯府纠缠的后顾之忧。
长风他们刚才回来之后又出去,就是被派去做这事了。
对于十二骑来说,能找到第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入夜前,果真又寻到了三姑娘和表哥的住处,现在表哥被人拘在原地,三姑娘被悄声带进府里,准备安排她们见上一面,等及笄礼后就换回来。
这事天经地义顺理成章,哪知道这三姑娘居然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一见他就哭个不停。
还说要与表哥同生共死,坚决不肯回府。
要搁在以前,不管她愿不愿意都由不得她,真不愿意的话,她不是爱投湖吗?再丢回湖里一次就是了。
但现在多了个林江琬,眼见她那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盯着他,他忍了忍,尽量把话说得婉转漂亮些:“本王打算将她与她二叔父关在一处,看看她还敢不敢曲解忤逆本王的意思。”
这话一出,林江琬就觉得身后人双腿一软向地上坠去,她连忙转身扶住,将她揽进怀里。
三姑娘哪里知道原本还有更凶残的等着她,单是听见这一句就差点被吓破了胆,只觉眼前这男人就是恶鬼转世,是世上最残暴无良之人了。
见她终于老实下来,陆承霆的耐心也耗尽了,他对外喊了长风,让他进来把人带走找间干净屋子关起来,还不忘吩咐若是不听话,就与二老爷关在一处。
长风进门见三姑娘并没起到“惊喜”的作用,对她十分失望,提起来向外走去。
三姑娘起初还想大哭大叫,因为终究是怕被跟二老爷关在一起,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林江琬,委屈地对她挥了挥手,跟着长风走了。
林江琬脚下不自觉向外追了几步,听身后传来陆承霆低沉不悦的声音:“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婢女——现在人也见到了,说吧,这时候来找本王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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