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白骨精

64.青丝朝暮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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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润如玉的青年一手搂着昏迷的弥箩, 一手按住自己的父亲,怒声道:
    “爹, 够了!别再打了!”
    躺在地上的慕枫吃力地睁开鲜血模糊的眼,却只看到围上来嘘寒问暖的众人。那些人本来冷漠的嘴脸一下子变得那么真挚, 生怕在西梁国未来的两位掌权者面前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关心与焦急。
    云朗把弥箩交给女官,巫师探了探少女的脉搏,松了一大口气说道:“还好,女君只是惊吓过度暂时昏迷过去,看来那个老山鬼还顾忌着与巫族的约定,并没有真正伤害女君大人还有未来的额驸。”闻言,周围的所有人都是一副‘都是我在心里默默祈祷才换来女君平安’的表情。
    慕枫染血的手指死命地抠着地, 目光像头囚笼里挣扎的孤狼:
    ……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呢?
    云朗强自压着焦急和不耐烦:“巫师,王室的铁云珠在哪里?铁云珠在哪儿?”
    巫师先是一愣:“云朗将军,你问铁云珠做什么?”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惊恐地睁大眼,“是不是山鬼他威胁了将军向你索要的?铁云珠是西梁王室之本,若是给了山鬼, 会给西梁国带来灭顶之灾的!”周围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都看到了巫师口中那灭顶之灾的情形。
    云朗用力攥着拳头,胸膛起伏不定, 半响, 青年垂眸苍白地解释道:“是弥箩公主的巫力受到了反噬, 我怕她身体不适,想着用铁云珠能让她好受一点。铁云珠不是历代王室的定情之物吗,既然如此,那便把它给我吧。”
    巫师顿时松了一口气,笑起来:“额驸莫怕是忘了,铁云珠只有当你们成婚之日,殿下才能将云珠赠给您。”
    云朗看向蹙眉昏睡的少女,嗓音强自压着颤抖:“那就成婚吧——”
    “等殿下醒来,我们就行大婚之礼。”
    众人纷纷道贺,贺喜两人苦尽甘来、佳偶天成。
    子民竞相称赞,赞许额驸情比金坚、痴心相许。
    周边的人群和景物都随梦境的变化,如同洪水般往前奔腾而去。
    而我站在洪水的中央,看着那些人的嘴脸,只觉得浑身骨头发冷——他们也许是虚情假意地筹备王室的婚礼,他们大概是真心实意地在刻意忘记……忘记还有另外一个无足轻重的姑娘。
    很快,便是大婚之日。
    这一夜,当女君与额驸行天地之礼送入花房时,千盏橘色天灯随风而起,缓缓飘向天际。
    屏退了宫人,一身霞帔的弥箩手里攥着琉璃珠子,漂亮的大眼睛升起了一场雾。云朗看着迟迟不见动作的弥箩,不由得温声问道:“弥箩,你怎么了?快把珠子给我啊。”
    弥箩双眼噙着眼泪,看向云朗:“云朗哥,我听巫师说,若是把铁云珠给了山鬼,西梁便会有一场灭顶之灾。”
    云朗失笑,揉了揉弥箩脑袋:“那是巫师危言耸听的,日后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呢?还有你到底是怎么了,按照规矩,你应该把珠子给我,从此之后你便是我的妻子了。”
    弥箩声音里带着不稳的哭腔,问道:“不管是否危言耸听,你都会带着铁云珠上云萝断崖,完成对山鬼的契约,对不对?”
    云朗有些奇怪地望着眼前的姑娘,解释道:“只有这样,才能救依罗公主啊。她还在云萝断崖之上,这一次虽然她有些莽撞为了恢复容貌和山鬼做了交易,可是依罗她始终都是西梁的大公主,她是你的姐姐啊。”
    弥箩一瞬脸颊苍白如雪,就连酡红的颜值都挡不住她的惊惶。
    眼泪簌簌而落,少女手指用力地攥着珠子,可还是缓缓地将它郑重地放到了云朗的手中。
    就在青年转身离开之时,弥箩轻声问道:“云朗哥,那日在山鬼石窟中,你为什么选择了我?”
    云朗摇头失笑:“因为你是西梁的女君,你的命比所有的一切都要重要。”
    而下一刻,青年睁大眼,惊讶地望着自己无声落泪的新娘,“弥箩,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弥箩不住地摇头,泪水早已打花了妆容:“你说我的命,比所有的一切都要重要……可是云朗哥,你不知道的事,在我心里,你比我的命还要重要,比我所有的一切都要重要。”少女哭得像是雨打的格桑花,无端惹人心疼。
    红烛沉默地滴着眼泪,殿外风声呼啸,投影在窗户纸的黑影重重一晃。
    云朗蹲下来,握住少女冰凉的手:“弥箩,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弥箩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平静地擦干脸上的泪痕,直视着自己丈夫那双温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云朗哥,我用了二十年的寿命,和山鬼做了一场交易。”
    云朗心中的不安一圈圈地放大:“……什么交易?”
    弥箩紧攥着自己的拳头,满脸倔强地看着他:“姐姐脸上的伤疤不是意外,那是山鬼的诅咒。”
    那一刻,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云朗不敢置信地站起了身,怒声道:“你为什么这样做?弥箩,你为什么这样做!”
    弥箩挺直了自己的背脊,然而哪怕满目都是倔强,可是眼泪还是再次滑落:“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姐姐身后的影子,没有人会在乎我,没有人看得到我,除了你!云朗哥,只有你会对我笑,会在意我的喜怒哀乐,会知道我到底想的是什么,会在危险时出现护我周全。姐姐拥有所有的一切,可我只是她的影子、她多余的复制品!云朗哥,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全部、我的神明甚至是我的命,可为什么连你都是姐姐的!”
    在少女的话中,云朗面容一瞬闪过了许多情绪,但没人知道那情绪到底包容着什么。弥箩半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私自同山鬼交易,那是死罪。也许姐姐回来后,我受到王室的惩罚,可是我能嫁给你,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千盏天灯下,王城喧哗。
    在这个大喜日子中,披着一身寂夜的慕枫沉默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而过了很久之后,他也看见,云朗缓缓蹲下身抱住了伤心哭泣的女君,然后,将那颗铁云珠放到了她的手心中——他选择了包庇弥箩,也许是因为知道两个同时向山鬼交易的姑娘会一起被处死,也许是因为权衡着依罗和弥箩之间的砝码,又或者是因为弥箩已然是他的妻子。
    云朗到底是怎样想的,没有人知道。
    眉眼冷漠的慕枫握紧了手中的剑鞘,半响,转身沉默离去。
    夜色浓郁得快要滴出墨来,我抬头看着天上风云欲催的情形,喃喃道:“要变天了。”
    看得快要入迷的玄奘没听清楚我的话:“什么?”
    我看向不远处精神力已处于强弩之末的依罗女巫,轻声道:“梦境,应该快结束了。”伴随着话音落,满地格桑花被风吹去,却又在下一刻没入了倾盆大雨。
    屋檐上的宫灯被狂风吹得打旋儿,大巫的一声惊呼响起:
    “有贼把铁云珠偷走了!”
    那一刻,暴雨之中火光明灭,王宫护卫纷纷追着那道黑影而去。因为筑梦人的意识,周围的一切都变化得仓促而凌乱。箭矢纷飞的声音、大雨敲打的声音、兵荒马乱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鼓点般敲得人心都在乱。
    “他是要上云萝断崖!那个人带着铁云珠去了九嶷山,他是要上云萝断崖!”
    看见远处山峦的方向,大巫嘶声吼道,“绝对不能让他把铁云珠交给山鬼!绝对不可以!这会给整个西梁招来灭顶之灾的!”
    一身铠甲的云朗紧皱着眉,目光沉沉地望着那个人的身影。
    有下属犹豫地向他禀报道:“将军,那个人好像是……好像是慕枫侍卫!”
    不待云朗说话,帘幕之下的弥箩望着那座山,一双眼亮得好似明火:
    “偷窃铁云珠,按照国法,当处极刑。”
    明白了弥箩女君的意思,那副将转身抬手高声道:
    “弓箭手准备!——”
    慕枫一直朝着九嶷山的方向纵马前奔——在尚未有子母河的时候,曾有一道绝壁天堑将断崖与西梁隔绝,格局分明地划分出巫族与山鬼的地盘。虽然西梁曾经颁布了禁止上山的律令,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徒步上山和山鬼做交易。有的人把命送给了山鬼,有的人死在了王法之下,而大多数人是死在了那道绝壁天堑中。
    夜色像是黑色的触手,轻易地便能握住人心与命运。
    手里紧攥着琉璃珠子的青年迎着瓢泼大雨,狠狠地一夹□□骏马:“驾!——”
    “放箭!——”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天堑之上仿佛生出了一道拱桥,可是后面燃火的箭矢却是紧追不舍,宛如一场失火流星,又好似一张铺天盖地的网!
    我眼睛睁得很大,清楚地看见那些带火的箭矢毫不留情地刺入慕枫的背脊——
    几乎是同一时间坠落在石阶之下,一人一马摔得头破血流。而那头骏马早已倒地不住喘着粗气,热血流淌一地,可它依旧注视着自己满身鲜血的主人——那个不肯屈服于王权的青年。
    山堑将两边隔绝了起来,大雨磅礴地洗刷着一切,裹挟着鲜血汇聚到山堑之中。
    副将冒着大雨说道:“陛下,按照律令,西梁国的人不能跨过这道天堑——”
    听到副将口中的退缩之意,巫师横眉冷目道:“你懂什么!铁云珠还在那个贼子身上,如果让他给了山鬼,你知道这会是什么后果!上天会将亡国的灾难将至西梁!”
    副将拔高声音,说道:“可是慕枫他都已经到了那边!如果我们不跨过去,就算是在这里把箭都放完了,也根本不可能伤到他分毫!”
    弥箩看向一直沉默的青年:“云朗哥,你还在犹豫什么?”
    云朗攥着拳头,隐忍道:“可慕枫他快死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弥箩将弓箭递给他,琉璃莫测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丈夫:“但是他还没死,不是吗?”
    女子和藜露像极的一双眼里流动着深紫的光芒,轻声道,“正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才比外人更加明白,只要慕枫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一定会去找山鬼完成交易。”
    就在女子说话之间,已是满身伤痕的青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站了起来!他一向冷淡的眉眼出现了如同野狼般的孤绝光芒,爆发出一声怒吼,便握住了身后的箭矢将它们拔了出来!
    云朗面容一怔,然后缓缓地抬起了手,接过弥箩手中的弓箭。
    拉弓、搭箭、瞄准——
    一气呵成,没有了青年一向惯有的温润犹豫。
    当王室的巫术贯穿指尖,箭锋一下子燃起了蓝色的焰火!
    看到这一幕,依罗女巫像是被什么惊起般,猛地冲到了山堑前,声嘶力竭的喊道:“不、不不!不要!!不要再去了!不要再起来了——”
    可是她忘记了,这里是水底亡魂的梦境,更是不可更改的记忆。
    那是西梁国几百年未曾见过的暴雨,雨水汇聚在天堑中,轻易地覆盖住盆谷里的森森白骨。
    大雨中,慕枫抬起头,雨水划过青年冷峻坚毅的面容,他握紧了那颗珠子,几乎是孤注一掷地望着通往山鬼石窟的千层阶梯:那是西梁子民眼中的禁地,遍布荆棘与刀锋,是通向死亡的阶梯。
    可山崖之上还有个被遗弃的公主,她还在等着。
    ……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诶,云将军居然连名字都不给你?”
    在他被云家送进宫的第三年,他遇见了自己的克星。
    “我听人说你娘姓慕,从今以后,你就叫慕枫吧。”
    “为什么取名为枫?”
    “因为你头顶的那片枫叶开得很好。”
    ……
    “云朗是你哥哥?”
    “我没有哥哥。”
    “那我岂不是以后要成你嫂子?看来,以后我还不能随便使唤你了。”
    “我没有嫂子。”
    “公主,这种玩笑以后别再开了!”
    ……
    “是不是人人都怕我脸上的疤?”
    “我也是人。”
    “那你怎么不怕我的脸?”
    “身为侍卫,我是守护你而不是怕你。”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公主,慕枫,你不用再守护我了。”
    “别乱想了,快喝药吧。”
    大雨洗刷着青年伤口的鲜血,缓缓流过刀刃荆棘,最后汇聚在山堑之中、盆谷之底。而他冷峻苍白的面容越发衬托目光的坚定幽深,踉跄地拖着步子,一步步强撑着走过一层层阶梯。
    山鬼早已等待着云萝断崖之上,急不可耐地盯着一步一伤的青年:“快来啊!快过来啊!”
    老男人如同一只跳骚般抓耳挠腮,一双眼都是贪婪的光,“快把铁云珠给我,快把铁云珠祭献给我啊!我苦心花了这么久的功夫,算计了这么多人心,全都在这一刻了!恩对,就是这样!乖孩子,一步一步地走上来,然后按照巫族与我的契约,把铁云珠祭献给我!”
    蝎子精眼神复杂地盯着浑身是伤的青年,喃喃道:“主人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这颗珠子?若是主人想要,凭借山鬼的实力,一颗珠子还不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山鬼叱道:“你懂个什么!三百年前,我被迫同西梁国的王室订下契约,终身只能守在这山头,除非铁云珠被巫族的人自愿送给我!一旦违背了和巫族王室的契约,你知道剥皮拆骨是什么滋味儿吗?!”
    石梯一千零八阶,当用尽所有力气站上了八百阶的时候,慕枫苍白着唇抬起头——
    周围仿佛不再是大雨磅礴的云萝断崖,而是那年秋叶灼灼似朝霞的一天。
    身形单薄的侍卫看见了笑颜动人的公主;
    眼神执拗的少年遇见了自己此后的执念。
    当银色箭矢划破雨幕,毫不留情地冲进自己胸膛的时候,慕枫没有感觉疼,只是有些难过……难过他还没有将铁云珠送上云萝崖,难过从此之后,他不能再以侍卫之名来守护她。
    在云朗那根长箭没入了慕枫胸膛的时候,一瞬间,天崩地裂。
    “不、不!不要!”
    依罗痛苦到青筋都在额头上颤栗,兜帽落下来,露出一头苍苍白发。
    容颜老去的女子狼狈地跪在了天堑旁,满身泥泞地哭着,哭得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
    黑色天幕仿佛被凿破了一个大洞,天河倾斜而下。而在大雨之中,金丝银甲的青年长长地闭上了双眼,整个人如同断翅的鸟般从长阶之上一路滚了下去,最后怦地一声摔进了河水汹涌的地堑之中,又在激流之中,浮上来的除了一朵血色曼陀花,便再无其他。
    依罗颤抖着手指,双手从河水中捧起了那朵曼陀花。
    仿佛痛到了灵魂深处,泪如雨下。
    我想,大概便是从那之后,子母河多了不入轮回的鬼,而这世间少了名唤慕枫的侍卫。
    -
    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而当我们从梦境中脱离出来后,一切都还在原地的模样,只是本来的碧绿坚冰快要融化了。
    依罗还维持着梦境中的姿势,而她精神力的损耗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河底的冰廊中传来孙悟空他们咋呼的声音:
    “师父!你们搞定了没有?!”
    “我说你们办事情怎么这么墨迹呢?”
    “冰马上就化了,小白龙在外面加固了好几次,让我们下来赶紧来催一下。”
    三个人吵吵闹闹的声音,在触及到玄奘警告的眼神后,戛然而止。
    猪八戒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老妇人:“师父你们怎么能让人一小姑娘坐地上呢,来,快起来——”
    玄奘微微皱眉:“那就是女巫。”
    猪八戒仿佛触电般跳了回去,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你们都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呢?快走啊!”
    我走到了依罗女巫的面前,蹲下来:“河底的冰快化了,咱们快出去吧。你不喜欢男人碰你,那我来背你出去。”
    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看向我:“出去?我不出去……他就在这里。好心的姑娘,如果想要一颗完整的铁云珠,那么只向山鬼完成契约是不够的。只有当作为契约的赌注把鲜血祭献出去后,铁云珠才能重新完整。”
    而她,就是契约的赌注。
    我有些哽咽,眼眶泛红地望着老人:“可你怎么去找他啊?”
    依罗微微松开手,手掌心中赫然是一朵鲜红的曼陀花。
    谁也没想到的是,伴随着依罗的喃喃低语,那朵花竟然缓缓漂浮了起来,指引着她在盆谷之中找到当年的少年郎。我怔怔地睁大眼,望着老人步履蹒跚地走去,而碧色的水光为她铺了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则是一具褴褛铠甲的骷髅。
    “她、她怎么又变回去了?”
    猪八戒瞠目结舌地指着一身白色罗裙的姑娘,“你们、你们看清楚她怎么变的了吗?”
    孙悟空和沙悟净皆是狐疑地摇了摇头。
    本来垂暮老去的女子,再次变成了她少女时候的样子——
    “我终于……找到你了。”
    依罗望着那具骷髅架子,泪流满面地说道,“慕枫,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依罗颤抖着手指,轻轻碰了碰骷髅的脸骨,“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别生我的气。你看你,总是不说话,不过没关系,我总能让你开口和我说话的。”她将头轻轻靠在骷髅的胸膛上,轻声道,“弥箩临死前同我说,她已经受到了惩罚。慕枫,我虽然做错了很多事情,可是我也受到了惩罚……很重很重的惩罚。山鬼没有要我的命,可是他欺负了我,你如果还在的话,肯定会杀了那个老男人的。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杀了他还杀了很多人,为你为我都报了仇。”
    “我活了这么多年,怀着最深的怨恨,在这个冷漠的国度活了这么久。”
    “怨怼与仇恨让我疯狂地报复着所有人,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我自己爱错了人。”
    少女闭上眼,眼泪滑落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了他:
    “慕枫,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
    那句话里,所有的湖冰都变成了水,铺天盖地地打了下来。
    我想去唤那个姑娘,可是玄奘却握紧了我的手。和尚一手抓着金箍棒,一手抓着我,然后眉目轻触地摇了摇头。我眼眶一红,忍不住抱住和尚,将脸颊埋进了他的脖颈中,而眼泪消散在子母河中。
    当孙悟空把我们带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紧张地迎了上来:
    “依罗女巫呢?!”
    玄奘一手揽着我,淡淡道:“她死了。”
    辛夷将军先是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然后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藜露。
    少女同样惊愕,不过很快她便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款款走过来:“这段日子,委屈各位了。既然女巫大人已经仙逝,那么女儿国中对于男子这一条律令也当修改。各位大师多日劳累,也请诸位回宫休息,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孙悟空冷笑道:“别是什么鸿门宴吧!”
    藜露背着手歪头一笑,也懒得和他解释什么。
    有人指着河水叫道:“诶!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只见从河底浮上来了一朵红色花,然后缓缓地送到了我的手上。
    那是一朵血色曼陀花。
    藜露见状微笑道:“曼陀虽然在女儿国中是国花,可很少有人见过红色曼陀罗。我听人说,这种花又叫曼珠沙华,是能指引人通往前世的道路。想来,这是姨祖给小善你的谢礼。”少女走过孙悟空的身旁,无辜一笑,说道,“孙长老不用多想,姨祖都能释怀这么多年的宿怨,我更不会加害你们的。辛夷将军,咱们回宫吧。”
    长长的仪仗走过了子母河,平静得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玄奘揉了揉我的脑袋:“辛苦了,我们也走吧。”
    我捏着那朵花:“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闷闷的。”
    玄奘剑眉星目地笑起来,握住我的手往回走:“小善你别多想了,放心你做的很好。唔,是一个合格的尸鬼王。”
    我噗嗤一笑:“真的?”
    玄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当然是真的。”
    身后四个人看着前面两个人的身影——
    沙僧无语地问道:“所以说,我们忙前忙后到底是为了什么?”
    八戒笑了笑:“还能为什么,反正日子过得这么无聊,打发时间呗!”
    敖烈抱着胳膊,依旧是不说话。
    孙悟空扑上来挂着三个人的肩膀:“嘶,你们几个叨叨什么!俺老孙可告诉你们,今晚上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把那女儿国吃穷吃空!走咯!”于是落日余晖下,几个人打闹成了一团,本来都是罪孽深重的三界亡徒,却在霞光中有了几分岁月安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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