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是我的摇钱树

28.梅汁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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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夜深。水井边的小耳房里虽然已经灭了灯火, 却还是可以听见两个姑娘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向春最关心惦记的就是大顺小好,瑶翠也乐得把她能记得的, 双胞胎的吃喝拉撒睡一件不漏的说给她听。
    小兄弟俩每天被早早叫起来, 差不多是闭着眼睛去放鸭子, 最近个子蹿得快,穿的长裤都变成了吊脚裤……明明都是好笑的事, 向春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她不愿意大顺小好天天和鸭子在一起。
    困倦的瑶翠渐渐没了声音,向春在黑暗里大睁着双眼,毫无睡意的脑子里越来越清醒。
    每隔一段时间, 她就抬起在长凳上硌得发麻的身体, 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让她这么纠结放不下的, 还是那六百五十两银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她当然知道, 可是她这种直愣愣的性子,遇到事的时候又完全不会回转。
    连瑶翠都努力要当容盛坊的大师傅,而她因为一点自尊心,搞砸了改变生活的机会, 让大顺小好只能继续在二婶家放鸭子……
    向春并不顾惜自己辛劳,却舍不得那两个小团子。没有爹娘照顾的大顺和小好, 能指望的人只有她。
    向春不得不回头审视自己的选择, 如果昨天在巷口告别时,对他柔声细语些, 或者回头笑一笑……就不会只留下一条尴尬的死路。
    邱博古是个好男儿, 样貌学识身份都没得挑剔。按常理说:他愿意让她这样一名不文的村姑做个侍妾, 也是一种抬举。
    向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这种抬举一点也不高兴,反而像炸了毛的猫一样,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了滔天委屈。
    回头想想,涂口脂的那次也是这样,阿悌说什么她倒不在意,邱博古说的每个字却像扎了心。
    无论无何,她这回都是彻底抹了他的面子,向春越想得多,就越少了些底气。
    如此整夜未睡,不觉天就亮了。
    天亮了。窝在她枕边的萌白白见她睁着眼睛,立刻招呼了一声:“咕……”床内侧的瑶翠也跟着醒过来。
    “瑶翠,我吵醒你了?”向春关心地问了一句。
    瑶翠揉了揉眼睛,笑着说:“不是,我每天都在这个时辰起来织布,习惯了。”
    起床穿衣撤了长凳,她们去井边洗漱。
    清亮亮的井水微暖润泽,瑶翠梳好长发挽了一个髻,听见内院里传来微弱的吟诵声,好奇问道:“春,举人公子们是什么模样?”
    “也是寻常人的样子,有些和你爹年纪差不多。”向春挑了重点说给她听。
    瑶翠捂着嘴笑,“我还以为他们都跟庙里供着的菩萨一样呢!”向家村百来年里都没出过一个举人,最拔尖的就是秀才向能仁,说起举人总是如雷贯耳。
    向春听了眯着眼笑,“都是要吃五谷杂粮的人,等用早饭的时候你见着就知道了。”
    瑶翠收起篦梳木盆,跟着她边走边问:“春,早饭要做什么?我给你帮把手。”
    “早饭不急,我要先去买菜。”
    “我也去,城里的菜市很热闹吧?”
    “是挺热闹的。”向春说完眼眸暗了暗。等在探榜状门口的邱博古,突然从她心里冒出来,那样温和地笑着说:对不起,我陪你去买菜吧?
    向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能去道歉吗?对不起,我不该直接说不愿意。
    藏着心事喂完萌白白,向春提着篮子和瑶翠一起出门了。她决定先看看情况,如果有必要……就找个机会去邱博古面前晃晃小白旗,看看还有没有用。
    不常来城里的瑶翠兴致勃勃地沿路逛着街市,向春随口和她搭着话,目光流连在探榜状二楼的窗台上。
    她知道阿悌这个时候总站在窗口,不知为什么今天却不在……
    ·
    阿悌背着一只绣着鲤鱼的佩囊,笑眯眯地坐在邱博古身边,从小木窗里向外张望。
    哒哒作响的马车,正带着他们跑在去往城北文渊街的路上。
    同一辆马车,端坐的邱博古想起不久前,和向春挤在一起时的情形,低头笑了。
    他特意早早带着阿悌出门,也是避免自己待在探榜状里胡思乱想,说不定一冲动还会跑到她跟前去。
    经过昨天的事,邱博古意识到应该和向春保持合适的距离,在合适的位置上用合适的姿态慢慢靠近。
    他不想再听到‘不愿意’三个字。
    阿悌从窗外缩回脑袋,像出征的兵士那么起劲地问道:“少爷,我们能找到徐莫文的房子吗?”
    邱博古想了想说:“文渊街附近的巷道交错复杂,找起来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那我就去找人打听一下!”阿悌答得很爽脆。房子又不像活人会四处走,总归能找到的。
    邱博古轻声问阿悌:“刑大人抄的房契带上了吗?”
    阿悌打开佩囊,看了一眼静静躺在里面的纸张说:“带了,少爷你就放心吧!”
    时间在车轴的碌碌声中慢慢过去,途经的街道边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到了朝露阁。
    朝露阁是栋能容纳近千人的三层高楼,临街的大门这个时候还是紧闭着的。学子们三三两两地等在路边,各种早点小吃摊头间插在中间,显得热闹非常。
    “少爷!”阿悌看见朝露阁大门外边一闪而过的布告,兴冲冲地说:“我看见上面写着张哥哥的名字。”
    “那么今天就是张冯阳来给他们讲课。”邱博古解释说。
    “我们找到徐莫文家以后,能来找张哥哥吗?”回到安远的这些天里,阿悌能出来玩的机会并不多,自然不愿错过。
    “可以。”邱博古也想迟些再回去。
    马车继续往前,将朝露阁和学子们留在身后。又走了一刻钟后,在文渊街口停下来。
    车把式放下邱博古和阿悌后转头往回走。
    他们站在路边,阿悌机灵地从佩囊里拿出那张房契,打开来对着念道:“天支巷天水巷交界处宅地旧屋十间,长宽各三十步……”
    “少爷,徐莫文的房子很大呀!”念出了三十步的数目后,阿悌忍不住感慨道。
    “恩,”邱博古面色稍沉,举目朝印象中天支巷的方向看过去,轻声道:“这么大的宅地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我们走吧。”
    阿悌连忙收好房契,小跑着跟上了他家少爷的步伐。
    天支巷看起来和工字巷很相似,只是更深邃些,巷子两边的屋子很密,新旧交错。
    邱博古记得数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火灾,因为巷子窄深,取水不便,火势持续了整夜,几乎烧完了半条巷子。
    巷子尽头那些比较亮眼的新房子,应该就是火灾之后逐步重建的。
    天支巷的尽头,斜斜地连着天水巷。
    邱博古和阿悌在两条巷子的交界处停下来,环视四周。只见巷子里的房子都是一户紧挨着一户,层层叠叠,最后面的房子背靠着一座小山坡。
    “少爷,这里好像没有三十步的大房子。”阿悌挠挠头,他能找到的,最大的一户房子也不超过十步。
    邱博古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指着不远处的烧饼摊对阿悌说:“你去问问那个老伯,看他怎么说。”
    阿悌听话地跑过去。邱博古看见烧饼老伯摇头又摆手,阿悌回来的时候果然皱着眉头说:“少爷,他说这里没有那么大的房子。”
    “这倒怪了。”邱博古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官府对于房契地契的管理并不严苛,去府衙里备案也多是自愿,免得遗失后查无对证。
    这里找不到徐莫文的房子,难道是有意写错了地址或者大小?以此来躲避查验?
    邱博古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如果他怕别人知道这件事,不如干脆别入红契,自己带着白契随身保管更隐秘。
    好个徐莫文!邱博古扬唇笑道:“阿悌,既然来了,我们就再到处找一找。”
    邱博古是个做事细致耐心的人。他说随便找一找,实则却像在迷宫里挑错一般,一栋一栋地研究完了所有的房子。
    日头高升。阿悌没有他家少爷那么好的精力和体力,拖着步子跟在后面哼道:“少爷,我饿了。”
    邱博古也没打算再继续耗费时间,此时他已经可以认定:这里确实没有长宽三十步,十间的大房子。
    突发的意外和对真相的好奇,让邱博古开始筹谋下一步的打算:该让什么人以什么途径,悄无声息地把徐莫文从百万人的安远城里挖出来。
    背着鲤鱼佩囊的阿悌,完全是一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模样。反正就算他家少爷没找到徐莫文,也会有别人来解决这件事。
    离开了叫人头晕脑胀的巷子后,他又活泼乱跳起来,“少爷!我们快去找张哥哥吧,他知道城里哪儿有好吃的东西。”
    邱博古点点头,完全放松了心情。
    如果不是红玉楼的姑娘偶然对普见山提起,这件事也许永远都没有人知道。不过既然已经露了马脚,就一定会水露石出,不必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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