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是我的摇钱树

33.蜜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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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的雾气迟迟没有散去。天空和地面连成了边界模糊的一团, 是欲雨雨不坠的低沉。
    马车哒哒往前, 向春从木窗里看见一处显赫的红门高楼。她正想要辨认檐下牌匾上的题字, 阿悌第一时间凑过来跟她解释:“那是朝露阁, 学士们给考生们授课的地方。”
    向春恍然:原来柳举人他们每天就是来这里。她又觉得有点奇怪:从工字巷到朝露阁,来回足有十里路,为什么不住得近一些?
    旅店的车把式, 熟门熟路地在文渊街口把他们放下, 折回。接下来, 阿悌又熟门熟路地带着向春, 来到了天支巷和天水巷交界的地方。
    半晌午的巷子里鸡鸣狗吠,几个妇人在水井边忙着洗涮, 几个孩子在井边不远处追逐玩耍, 不时有肩挑手提的农人由此经过去往集市。
    向春往四下里看得认真,阿悌却对此毫不在意。他家少爷都说了没有, 难道向春还能变出一双火眼金睛不成?
    虽然阿悌在内心里不抱任何希望, 却愿意依着向春所愿。这是因为:她的央求让阿悌感觉很好, 像他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正需要来自各方的肯定, 当然也包括姑娘的。
    不过向春的自信和侥幸,很快就被事实无情地击碎了:这里每家的房子都住得紧紧巴巴, 确实不存在长宽三十步那么大的房子。
    她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阿悌嘟着嘴说:“姐姐,我们去买个烧饼吃吧?”他早上只吃了碗汤汤水水的小馄饨, 走了这么久, 早就消耗殆尽。
    向春因为失望默默叹气, 闻言努力打起精神说:“好,不过我没有钱,算你先请我。”
    他们在烧饼老头那里买了两只甜烧饼,站在屋檐底下慢慢地吃。
    几条晶亮的雨丝从混沌的空中落下。骤起的风,将外面晾着的衣服吹成了乱舞的风筝。
    井边的妇人和孩子们,互相大声招呼着朝家里赶去。阿悌把最后一点饼塞进嘴里,对向春说:“姐姐,我们也快走吧!”
    “恩。”向春点头拍拍手上的饼屑,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一个晃动的白点……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正在巷子后面的那座小山坡上缓缓前行,风吹起他身后逍遥巾的飘带,如纠缠翻飞的白蝶。
    向春一愣,急急道:“阿悌!我们快走!”她不由分说地拉着阿悌,在雨中穿过小巷朝山坡那边赶去。
    “怎么了?……”阿悌被拽着疾疾奔跑,鲤鱼佩囊在身后‘啪啪’敲击着他的臀背。
    他们赶到山坡下,白衣男子已经不见了。
    山坡近在眼前,却并没有上去的路。向春率先拨开杂乱的灌木,踩着碎石黄泥开始往上爬。坡斜泥滑,阿悌一边在后面撑着她,一边问:“姐姐,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嘘!”向春拉着一棵比胳膊还细的小树,轻声对他说:“我看见徐莫文了……”随即用空闲的左手指了指上面。
    阿悌闭上嘴,用力把她往上推了推。
    雨越大。等他们一步三滑地爬上山坡顶端时,已经浑身湿透,到处糊满了泥巴。
    向春抹了一把脸上冰凉的雨水,回头去看,从这里看下去正好是……天水巷和天支巷的交界处。
    山坡顶上很荒凉,稀稀拉拉地有几棵还没长成的小树,往下走不远是块平地。
    这块平地上立着一片残破的房子,和一圈残破的围墙。从焦黑的外观上来看,应该是被大火焚烧过的。
    就在他们观望琢磨的时候,一个身影在围墙那边晃了晃,向春和阿悌立刻蹲下来,藏到了一块石头后面。
    他们两人衣服湿透,方才用力爬山时并不觉得冷,现在一停下来立刻打起了哆嗦。
    阿悌唇色青白,边抖边问向春:“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向春克制着打颤的牙齿,捏着拳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说完她猫着腰朝围墙边上靠过去,到了墙根下再慢慢挪到了能看清大门的位置,探出头朝里面张望。
    门是开着的,里面的男子果然是徐莫文。他正忙着用瓦盆和破罐子,去接屋顶上漏下来的雨水。
    确定是他,让向春内心无比喜悦。她又暗暗比了比这栋房子原来完好时的大小,和三十步应该是能对的上的。
    一座藏在山后面的破房子……难怪邱博古找不到。
    “阿……!”向春拼命用手捂住突然爆发出来的喷嚏,硬生生把后半截咽了下去。
    她不敢再停留,马上回去找阿悌。
    下山回程的路上,雨渐渐停了。
    因为身上又湿又脏,没有马车愿意载他们。向春和阿悌走回探榜状,默默听了一路鞋子里‘咕叽咕叽’的水声。
    旅店里的邱博古已经醒了,却猜不出在这样落雨的天气里,向春和阿悌会去哪里?
    他在窗边等待,终于看见了:像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阿悌和向春。阿悌眼尖,隔着老远就冲他挥手:“少爷!”
    向春没挥手。但在看清他的身影后,却忍不住开始小小得意,她找到了徐莫文呀!
    和六百五十两银子一样让向春在意的是:他的认可和笑容。
    他们浑身滴着水走进探榜状,旅店管家看着绵延至楼上的水渍,脸皱成了麻花。
    “少爷!我们找到了徐莫文!”甫一见面,阿悌就迫不及待地向他家少爷汇报。
    “噢?”邱博古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却没有再细问,直接对他们指了指洗沐间的方向。
    洗沐间里,光着脚的向春和阿悌并排坐在一起。已经基本消肿的邱博古,拿着布巾站在向春前面帮她擦头发。
    揉啊揉啊揉,布巾打开时,从里面冒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和活泼的笑容。
    邱博古面上不动声色,心却融化了。
    “少爷,也给我擦一下!”在边上等了半天的阿悌,觉得他家少爷动作莫名其妙地慢。
    邱博古把布巾扔给他,“你去外边擦,让向春先沐浴。”
    “公子等一等,”邱博古准备离开时,向春拉住他的衣袖,嘟哝着问:“你不想知道徐莫文在哪里吗?”
    旅店的伙计提着大木桶走进来,再次将热气腾腾的水倒进浴桶里后,又匆匆离去。
    邱博古任由她拉着衣袖,轻声道:“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等一会你再仔细告诉我。”
    向春松了手,点点头。
    稍后听完向春的描述,邱博古的目光轻轻落在空气中的某处,眉头轻皱,“徐莫文要一栋破房子干什么呢?”
    “公子,”向春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徐莫文的生活看起来很窘迫,唯一能住的那间屋顶上都是漏洞,他的那件白衫只有出门才穿,一点也不像骗了钱的人。”
    向春蹲在围墙外时,看见徐莫文穿着粗布薄袄,白衫在边上端端地挂着。
    邱博古默默一笑问道:“向春,你知道他那块宅地值多少钱吗?”
    向春摇头。邱博古很肯定地说:“相信我,徐莫文不是个穷人。”
    阿悌和向春不在,邱博古也迟迟没用午膳。等诸事都料理妥当后,三个人一起了吃了高丽菜肉饼。
    眼看着日色将晚,邱博古让阿悌坐车再去一次文渊街,寻到负责督管辖区杂务的街司,问清楚关于徐莫文这栋房子的过往。
    神清气爽肚子饱饱的阿悌,出门前顺便将他和向春换下来的泥衣裳一起带走了,向春急着追过去问道:“阿悌,你要把我的衣裳送到那里去?”
    “当然是扔掉!”阿悌走得头也不回。
    向春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对着楼梯大声喊道:“不行!我只有两套衣裳……”
    邱博古走过去拉了拉她的衣袖,“向春,我们出去给你买衣裳。”
    “啊?”向春回头去看着他,有些无措地捏着自己的裙摆,“可是我连干净的鞋子也没有。”
    邱博古笑得狡黠,“你跟我来……”
    他们前后走进内室。衣橱门被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一箱绣鞋,“现在,你可以自己挑喜欢的。”
    说完后,他竟羞涩地低下了眉头。
    向春看着那些鞋子,整颗心都变得酸酸的。她站在幸福的边缘却心生恐惧,害怕会控制不住自己,跌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谢谢你送我鞋子。”她隐藏着感动和流泪的冲动,简单却艰难地和他道谢。
    “我们……去成衣店给你买衣服,”她的沉默平淡让他局促起来,“只是先买两件,我已经让容盛坊派人来量尺寸了,做出来的会更合身……”
    说话时,他捕捉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只是希望喜欢的人高兴啊……要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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