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是我的摇钱树

54.一正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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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大理寺后, 车夫先送邱博古至东璃门入宫, 再送两位姑娘回春瑶坊。
    瑶翠坐在窗边, 攥着那张包袱皮默默不语。她是胆小羞涩的人, 像今天这样主动探视旬棠,在向春看来已经不可思议。
    常人对于有劣迹的死囚犯, 躲避还来不及。瑶翠对旬棠的执着, 在向春看来却不是傻, 而是难得的痴心。
    她没有劝阻瑶翠,是因为觉得人生在世, 遂了本心才最重要。而且邱博古曾告诉她:旬棠在这件事里虽不是主谋,等到复审后,就算能脱其死罪,也一样要流放千里。
    既然瑶翠忘不了旬棠,在能看见的时候看一眼,比痴心一场,连个念想也没留下要好。
    在春瑶坊前下了车,她们恰好遇到向有成出来送客。
    有客上门不是稀奇事。浮纹锦在宫宴上大放光彩,这几天慕名而来的人确实不少,想买东西的,想学艺的……各种都有。眼前这位中年妇人却有些不同,她是个古兹人。
    古兹妇人看着向春, 问向有成:“这位就是小姐?”
    向有成答‘是’, 又对女儿说:“春儿, 这位是明兰姨姨, 和你娘是旧识。”
    向春这回真是意外了,照着爹爹说的称呼,认真行了个礼,又抬头看着明兰,想从她身上找到和娘的关联。
    明兰笑笑辞行:“小姐,我们会在古兹再相见的。”她这样说完后,转身上了候在路边的轿子。
    轿子渐行渐远。向春他们进了院子,就看见大顺小好拿着木剑在门廊下面蹿来蹿去,数九寒冬里跑得满头大汗。
    小年过后,织工们陆续回乡过年。向有成来改装新进的织布机,学堂放了假的小兄弟也跟着一起。
    瑶翠回去自己的住处,向春跟着爹进了前厅。厅里的圆桌上还散放着方才待客的茶盏,她边收拾边问:“爹,为什么明兰姨姨说我们要去古兹?”
    向有成在椅子上坐下,面带犹豫,“这个说来话长……”
    向春放下杯子,摆出了要慢慢听的样子。做爹的于是将往事都告诉了她:很多年以前,向有成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跟着商队一起把南方产的云丝贩卖到古兹。
    古兹国地广人稀,除了番甲主城以外,还有十九个部落分散在大漠里。向有成他们常年带着上等丝线在各处穿行,换取古兹盛产的宝石。
    大漠荒芜,路途艰辛。除了高额的利润外,还有一个秘密埋藏在少年向有成的心里。
    秘密位于大漠西南的希赛部落。在那个有着一汪泉水的绿洲里,住着一个穿蓝裙戴白纱的姑娘,从第一次见到她,向有成的心就被拿走了。
    他们每年见面两次,即使部落严禁与外族通婚,也影响不了他们两情相许海誓山盟。
    向有成二十岁的那年春天,在古兹山的冰雪消融后,当他又来到希赛时,却听到了莫莫提将要嫁往番甲的消息。她是领主的女儿,有责任维护希赛在古兹的地位。
    就在商队离开的那个晚上,莫莫提舍弃了故乡亲人,和向有成一起骑着骆驼横穿过大漠腹地,回到了须泥山后的向家村。
    然后一直留在了那里。
    这件事向春小时候也听过一点点,只是没有这么清楚。她轻声地问:“爹,这位明兰姨姨,她是谁?”
    “她是你娘以前身边的女仆,这次是奉命来送贺礼给晋太后的。”
    “她怎么会找到我们?”
    “说是在宫宴上看到了浮纹锦。你娘织的平纹锦是希赛的秘传,明兰从小跟着她,不会看不出来。”
    “娘以前不敢织平纹锦,是因为这个?”
    “对啊。在部落里,婚前私逃不可饶恕,被捉住后会施以火刑。你娘一直都很担心,生怕连累你们。”
    “那现在呢?”
    “一切都不一样了。明兰说你娘当年逃走后,她的妹妹米罕替嫁到了番甲。古兹王三年前离世,米罕携幼子即位成了女王。”
    “爹你真的要回古兹去?”
    “明兰说米罕这几年一直在找姐姐,你娘也许希望我们替她回去看看……”
    久违的伤感弥漫在父女之间。就在这时,小兄弟两个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大顺瘪着嘴,把宝贝木剑递过去说:“姐,我的龙角在石头上面磕坏了,你让邱哥哥帮我修一修吧。”
    向春接过去一看,果然磕掉半边,原来是个叉叉现在只剩单根了。瞧着泪汪汪的小人,她马上哄劝道:“没关系,有邱哥哥在呢!”
    向有成闻言却皱了眉,伸出手说:“博古那么忙,怎么能什么事都塞给他?拿过来让爹看看。”
    见爹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家人,向春暗暗发笑,赶快把剑送了过去。
    年前的最后几天过得特别快,向有成忙着处理山上的琐事,徐莫文的房子建好后,一直也在帮着向有成打理。
    汪素兰受邀来帮向春筹备嫁妆,趁着过年时街面上货物丰足,经她精心采买,陆陆续续送进齐仁巷小院里的各种东西,已经堆满了整间东厢房。
    除夕那日,向有成带着徐莫文回来过年,一家人和面包饺子,等邱博古从宫中赶来时,还热热闹闹地放起了焰火。
    向春和邱博古在树下牵着手,看大顺小好拿着点燃的细香,一个一个地炸着炮仗……,本是千家万户寻常的情形,也觉得从没这么欢喜过。
    到了初三,邱博古一早来接她入宫,还给大顺小好带了两盏精巧的走马宫灯。
    向春那天穿的正是浮纹春锦裁剪的宫装,温婉大方的圆髻上戴着贺九珍送她的北珠扁簪。出门时,向有成目送宛如天作之合的两个孩子相携着出门去,心里别提有多欣慰了。
    马车走在热闹的街市中,向春坐在车里,听邱博古说这两天宫里的趣事:小皇孙找不到自己藏起来的红包,晋太后打牌连赢了十三场……他忽而一笑,“春儿,见了母亲不要拘谨,顺其自然就好。”
    向春点头,她也想好了:夫人说的她都仔细听着,夫人期许的事要尽力做到。把至岚夫人当作娘一样对待,她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进了宫城以后,周围立刻显出了不一样的肃静。车外有宫人同行,向春和邱博古之间的对话也少了。
    晋太后的慈仁宫是皇城里最庄严的一处,在宫道尽头下了车,远远地就能看见,高耸屋脊上成排的瑞兽和明耀的琉璃瓦。
    向春跟着邱博古走进三丈高的雕花绘彩门内。绕过朱红影壁后,只见极宽阔的院子里种着松柏,大殿前的白玉台阶下面立着仙鹤和呦鹿。深深的重廊下站着两排等待的宫人,应是宫中的妃嫔来觐见太后。
    至岚夫人住在殿后的东暖阁里,门外有两棵合抱粗的杉树,笔直地伸向蓝天深处。
    向春与邱博古迈步走上台阶,及近时,站在门外的宫人打起厚重的锦帘,一声低低的笑语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向春注意到贴门候着的,除了宫人还有两个寻常打扮的丫鬟,心思难道夫人有客?
    未及多想时进了门,厅内的陈设精巧华丽,至岚夫人和客人在落地罩隔开的内间里,对面坐在临窗的木榻上。
    邱博古去向母亲行礼,向春随后。他今天穿了和向春同色的箭袖礼服,通身饰物只有玉冠锦带,洒落如光风霁月。
    邱博古虽目不斜视,与至岚夫人同坐的女孩见了他后,却眼里一热,旋即垂下了头。
    至岚夫人与向春已不是初见,笑着命宫人奉座,紫檀木的圈椅摆在下首,垫着厚厚的雪貂毛垫,连同热茶点心也一一摆好,向春拜谢坐下。
    至岚夫人又对儿子说:“阿卿,皇上有事要和你商量,先去天极殿见他吧。”
    邱博古应是,转身时与向春对上眼神,微微一笑离去。
    屋里只剩下三人时,至岚夫人为两位姑娘互为介绍。向春朝上座的相府小姐何节如莞尔笑笑,何小姐同样点头致礼。
    因着陌生,两个姑娘初初拘谨,持静少言。由至岚夫人牵头,聊了些家常闲话后,气氛便活泼了些。何小姐纤弱温柔,向春灵动大方。至岚夫人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而此时皇城另一边,天极殿内的御书房里,宣文帝和邱博古要谈的却是他的婚事。
    皇帝穿着绣金的常服,像普通人家的老爷一样,盘腿坐在暖炕上,温和地说:“阿卿,朕心里记着你的婚事,可惜没有适龄的公主许配给你。你娘钟意于相府小姐,请旨要为你们赐婚,今天便由我亲口告诉你。”
    圣意虽不可违逆,邱博古仍跪地道:“皇上,这其中有些误会,臣已有心慕的人,并没有意愿要娶相府小姐。”
    宣文帝也不意外,无声地笑着说:“这件事至岚夫人也告诉朕了。夏氏历来娶妻娶三,一正二平,夏侯当年就是如此,阿卿也这样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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