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如梦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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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着梁皇后打了长公主,止善殿的几个宫女们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连忙上来拉住梁皇后,生怕她一时冲动,又做出些什么来。
    嘉宜长公主是什么人?那是在朝廷上连重臣都要礼让三分的角色!如今皇上染疾,连止仁殿都出不了,更别说处理朝政。因而把持朝中大权的,就是穆王傅明煜、嘉宜长公主傅雨笙、相国陈书、荆安侯杜昌等人了。梁皇后虽贵为一国之母,却不过是后宫之主,傅雨笙却握着实权。她若想要废掉梁皇后,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尚苏偷看了傅雨笙一眼,本以为她会生气,却看见她微微低下了头,右手蜷起,似乎在隐忍些什么。是愧疚吗?因为没能保护小皇子,因为即使是在自己的控制下,也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她在愧疚吗?
    “来人。”傅雨笙忽然开口,长杨殿的内侍成监走过来,等候她吩咐,“带皇后进去,看看小皇子情况如何。”
    “诺。”成监以为长公主是想惩罚梁皇后,才会叫他过来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吩咐,不由愣了一下,才应诺着转过身去,向梁皇后行礼,“皇后娘娘,请随奴婢来。”
    梁皇后打完傅雨笙,刚刚反应过来问题的严重性,正在惴惴不安。听见傅雨笙说让她进去看傅景桓,又把一切都抛到脑后,满心只想着自己的儿子,立刻向东配殿跑去。傅雨笙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看向院子里跪在地上的人们,最后把目光停在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面前:“现在,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夜,亥正三刻,溪云阁。
    傅明煜一走进小楼,门就被闻知关上了。他皱了下眉头,想到闻知是傅雨笙身边的贴身女官,稍稍放下心来,抬脚向里面走去。
    溪云阁的前厅正前方是一扇屏风,转过屏风,有一条长廊,直通沧池湖心的显承亭。傅明煜刚走到长廊,便看见傅雨笙坐在显承亭内,于是走了过去:“皇姐。”
    “今天陈家三小姐陈乐娇进宫,看望她的姐姐陈修仪。出宫的路上,遇到了傅景桓,于是陪景桓玩儿了一会儿。期间她喂着景桓用了晚膳,然后不到半个时辰,两人突然晕倒。跟着景桓的内侍冯监立刻派人去请太医令,结果诊断出,二人中了来自南疆的奇毒。”
    傅明煜笑了笑,并不惊讶:“皇姐想说什么?”
    “之后我得到消息,取了红衣身上的血来救他们,结果发现,景桓和陈乐娇身上都被种了两种毒。南疆奇毒只是个幌子,太医令用红衣的血配的解药,只解了这一种毒,没解成另一种毒。景桓身上的另一种毒是哑毒,陈乐娇身上的却是乐家九毒之首九曲回肠。被下了毒的食物是他们喝的粥,而这两碗粥,陈乐娇喝下的那碗,本是给景桓准备的,是景桓嫌烫,才和她换了。所以景桓捡回了一条命,陈乐娇却死了。”傅雨笙看着傅明煜的眼睛,“煜儿,皇姐就问你一句话,是你做的吗?”
    傅明煜没有回答,只是笑着不说话。
    是不是他做的,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吗?宫中现在布满了傅明煜的眼线,陈乐娇一进宫他就会知道。乐行风送给傅雨笙的红鸟,宫中人都只知道是长公主新养的爱宠,只有闻知、尚苏和傅明煜知道它真正的用途,会针对它下两种毒。九曲回肠是乐家九毒之首,在乐家都不是任何人都能接触到的,外人甚至都不认识,更不用提配出它的解药。更重要的是,傅景桓身边的内侍冯监,其真正的主人是傅明煜。
    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皇姐却还是要这么问。她不相信吗?不相信自己的弟弟,是一个会用小孩子的性命为自己铺路的卑鄙小人?
    “是。”
    “煜儿……”傅雨笙惊愕地看着他,一时间脚底发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明煜上前两步,走到她身边,向傅雨笙跪下,低着头,声音中充满了悔恨:“皇姐,我不能骗你,因为这件事虽然不是我指示的,却是我手下的人做的。我是他的主子,我理当受罚。”
    “怎么回事?”傅雨笙问道。
    “是天香楼的人,我新提携上来的刘武,他为了讨我欢心,想帮我得到皇位,就想了这个计划,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做主。皇姐,我错了,我识人不清,才害了桓儿,害死了陈三小姐。”
    傅雨笙皱着眉头不说话,想了一会儿,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傅明煜见状,又说:“皇姐不相信我吗?煜儿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可我也不是心狠手辣到连自己亲侄子都不放过的恶人啊。九曲回肠是我问义父要来的,我想试着自己配出九曲回肠的解药,可是毒药被刘武偷走了。刘武负责的是天香楼暗线,也包括我在宫中的人。我听说了宫中发生的事,就知道是他干的,因为只有刘武曾经从我这里知道了红衣的秘密。我已经处死了他,虽然不能偿还桓儿受的伤,可是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傅雨笙仍然没有说话,始终看着傅明煜的眼睛。最后她终于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头:“那么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事已至此,只能按刘武本来的计划进行下去了。把事情全部推到陈家身上,就说是陈书想杀小皇子,所以让陈乐娇以看望陈修仪为名进宫,伺机给桓儿下毒。陈书怕陈乐娇走漏消息,所以吩咐她身边的婢女,给陈乐娇下了哑药。没想到婢女弄错了,误打误撞救了小皇子一命。”
    “算了,就这样吧。回去吧,明天还要早朝。”
    “诺。”傅明煜这才站了起来,给傅雨笙行一礼,然后离开。傅雨笙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却越皱越深。
    煜儿,皇姐真的还可以相信你吗?
    她坐了良久,才轻轻叹一口气,站起来向外面走去。一出溪云阁,闻知就走过来,为她披上一件貂裘:“长公主,更深露重,当心身子。”
    傅雨笙点了下头,刚要说话,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她抬头看去,恰好看见有人跑了过来,看见她后在原地站住,气息紊乱。
    傅雨笙轻笑:“楚大哥,出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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