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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曾想到, 冉桃一个勇战群雄, 竟是时朗首当其冲,惹了一身麻烦。
一向疏离淡漠的上仙, 仿佛突然生出沾花惹草的体质, 凡是外出, 常常会遇到各种从天而降的礼物,争抢着往他怀里扑。
第一回是只小青蛙, 第二回是朵盛开的娇花,第三回是……日复一日,小玩意儿挨个送上门来, 上仙对于这些把戏了然得很,却不将这些打打闹闹不放在眼里心上,若不是今日这次,大抵他的耐性还能多存几日。
也不知是按什么次序轮的, 这天, 一条合抱的大蛇埋伏在河边,见到时朗的第一眼即腾身跃起, 妄图缠上他的颈项!
要不是冉桃拿着杆儿戳跑了它,上仙差点就把蛇错当了凶煞一斩两段。
一鞭残照里,冉桃气势汹汹地把蛇妖拴在道旁一棵树上,听它咝咝一响,又连跑带蹦地躲回时朗身后:“上仙大人, 你没受伤吧?”
时朗心里怪异, 眉头一蹙, 马上见冉桃立正站好,一边反思自己带的歪风气,一边怯懦地盯着他,慌得左脚踩右脚:“不是,我真的没跟他们串通好……”
“没事。”时朗当然懂其中因果,当初有个小妖精在他怀里扭了两扭就被自己收了徒,其他的精怪难免不趋之若鹜。
可是他的玉佩又不会整天掉进水里,合眼缘的小勇士更是可遇不可求。
时朗也是无奈,若是其他玲珑小妖强作亲密也就罢了,大不了让冉桃放生就好,可蛇妖粗的像一棵树,飞身而来简直不是拜师,是索命!
上仙只想躲个干净:“冉桃,把它送走吧,越远越好。”
时朗丢下一句,转身回了屋,背影在一片娇红嫩绿中颇有些稳不住。
年岁如流水,没想到上仙千秋时光都安然过了,最后却让一群妖精逼得不好出门。
冉桃倒是还能自娱自乐撑一阵,只苦了仙人无聊,也得找点趣事消消闲。
冉桃好不容易把蛇精送得远远的,蹦跶着推门进屋,望见眼前之景,先怔了一下,稍重一点的脚步声也不敢出,屏气凝神,缓缓朝时朗行去。
望日圆满,月色在溪上洒上一片细碎闪烁的银光,迢迢覆着半涧新槐,娇娆锦绣满园。
时朗躲在榕荫里架了琴,信手拨弹,清越音律随风,端的是谪仙出尘的风姿。
此刻花也好,琴也好,月也好,就是人不大好。
“上仙大人好厉害!琴音绝响!”
“上仙大人再来一曲!”
“上仙大人……反正就是很好!”
时朗分了神去瞧冉桃,琴音一淌他就要呱唧呱唧好一顿鼓掌,欢腾得像只小家雀,夸无可夸,谄媚样儿恨不得生出根尾巴使劲摇起来。
时朗噎了一下,弹不下去了,伸手把人召过来摁到矮榻上坐好:“小奴才,你且歇一会。”
冉桃的干笑就黏在脸上。
他这样倒不是不好,活泼泼地让从前寂静的屋檐下盎然出新的生气,但是马屁拍得太响,仙人的老脸容易红。
时朗收了琴,一壶仙酿摆在桌前,忘了是哪位仙翁的赠予。
他斟了半杯,一口饮毕,却见冉桃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眼里的巴结都快淌满了地。
时朗挑眉:“你想喝?”
冉桃跟他亲,一问就使劲点头,弯着眉眼,甜得人目眩。
相处几日,上仙渐渐体会出来,小桃精实在乖巧,也实在爱笑,黏人包诚然是给一颗糖就开心的小孩心性,除了傻点,没多大不好。
给人家领回来也不是给苦受的,能顺着的事儿,时朗大多就可着冉桃高兴来,这次也不意外。
上仙蛮豪爽,拿竹筷蘸上一滴,遥遥点在冉桃唇上:“你道行浅,喝了易醉,尝个鲜便好。”
就那么一粒酒珠,嫩红的舌尖一舔便空了,冉桃咂一咂嘴,空落希冀,连回甘都没滋味。
当浮一大白的诱惑实在难以抗拒,冉桃不死心,又往前凑了一寸,尾音糯糯,温吞细碎,不着痕迹地缠人:“上仙大人,我想喝一大口。”
他伸了一根指头,算耍赖的第一高手,水盈盈的瞳仁将凝到一处,哪曾想斜空里刺过来了一团白影,直直朝时朗袭去。
冉桃脸还仰着,被个毛茸茸的东西蹬了脑门一脚,当即吓得一跌:“上仙大人快跑!这里有个大毛球怪!”
白影可不伤人,目的明确,偎进上仙怀里便满足,呜呜哼了两声,打了个滚,露出一截圆滚滚粉嘟嘟的小肚子。
时朗皱着眉,将那东西轻轻拎在手中安慰冉桃:“没事,是只兔子罢了。”
没想到在众妖精争相碰壁以后,兔子精最先咂摸过劲来,知道强攻不行,改怀柔了。
上仙大人果然很温柔呢!兔子得逞地趴在时朗掌心,暗自庆幸。
反正只要不像蛇妖那样猛冲,上仙对谁都仁厚。
掌心微微一侧,将小妖搁在桌上,兔子蹦了两蹦,往酒盏里舔了一口,冉桃就炸毛了。
时朗任它捣蛋:“倒是可爱,冉桃,你看……”
冉桃不看,冉桃只生气。
时朗一句“你看天色不早了,你要负责送它离开”还藏着喉咙里没说出口,冉桃一个忍不住,已经提溜着兔尾巴一阵风似的跑出门去,“啪叽”一扔,叉着腰挡在阶前不给进了。
时朗噎住。
“你这个臭桃子!”兔妖的绒毛小爪扶着眩晕的脑袋,慢慢化出个少年身形,气得跳脚,“你是什么绝世粘人精啊,总霸占着上仙,羞羞羞!”
“我就霸占!”
冉桃心眼儿小得很,使出生平最凶狠的表情,扯着嗓子跟兔子论理:“我都告诉过你们别来了,上仙大人一点也不喜欢你们这样!只有我是上仙大人的关门弟子,关门的意思你懂吗?关上门以后只有我们俩,想干嘛你们都管不着!”
“笑死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都没有资格跟上仙共处一室,还好意思说关门呢!”
他确实没去过上仙的屋里,时朗住得幽静,冉桃的离他老远,更没有胆子溜过去看看。
小妖精们听墙角的本事可不小,冉桃被戳穿了,输人不输阵,红着脖子呛声:“用你管!我就关门!”
“你再说一句我就打你!”
“我就说!”
“……”
两个人驴唇不对马嘴地打嘴架,最终还是冉桃略胜一筹,仗着时朗在不远处就敢为所欲为,一直把兔子精喷出院子去。
俩太熟的在一块玩,非得犟死一个算完事,时朗托着腮听小孩吵架,争执声隐约入耳,让他禁不住怀疑家里这只醋劲儿是不是太大。
兔子气得飞跑,冉桃撵着它不撒,步子跺得咚咚响,蓦地停在一丛灌木前僵住许久。
时朗左等不见他回来,起身去寻,却发现门口蹲着个小孩,头上顶了一对白耳朵,身后还带着团毛球球,让人一看,就特别想……捏捏他的屁屁。
“上仙大人”冉桃注意到停在自己面前的一双脚,委屈地抬头,圆溜溜的大眼睛泛红,一看便更像一只兔子。
他突然搞成这幅样子,时朗怎么看怎么想笑。
——小霸王一跑远就吃瘪了。
时朗矮下身,摸摸冉桃的发顶,顺手拨了一把兔子耳朵:“这是怎么了?”
他语气虽然放得柔,然而小桃子此刻的自尊比琉璃瓶还碰不得,耷拉着一对白耳朵蔫巴巴地嘟囔:“兔子精欺负我。”
冉桃嘴角像坠了个秤砣,拧巴着指头把衣袖攥出一团鼓包,时朗赶紧在他背上拍了拍,接茬道:“怎么说?”
“他把我变成兔子,还撵着我要掐耳朵,我跑不快,就被他揍了”
冉桃边说边卷起衣袖凑到时朗眼前,细胳膊上两道浅浅的印子,却让他说成了天大的苦痛,听起来更像是撒娇:“兔子还说、说见我一回,就要喝一回桃子汁。”
怪不得那么久不回来,原来被人报复了。
时朗了然地低下头,敷衍着在上面吹了两口。
冉桃灵智开得晚,法术学得更懵懂,开两朵小花,没几天就萎一大半,跟别的妖精一吵,人家施妖力,他就只有受着的份,即使被变出长耳朵短尾巴,也解不开咒语,
时朗朝他屁股后面扫了一眼,白花花的小尾巴一缩一缩的,看起来就委屈。
上仙忍不住先把小兔子端回屋去。
冉桃可没哭,然而眼角仍旧泛红,时朗让他的兔耳朵搔得下颌发痒,忽然起了戏弄的心思,认真地捏了捏短尾巴,问道:“这个,可以摇吗?”
“啊?我试试。”
“好像可以哎。”冉桃的注意力一瞬间被带跑,扭头朝小屁股看了一眼,努力把尾巴轻飘飘地动起来,超能摇。
时朗一时没抑住笑,冉桃这才反应过来上仙是在作弄自己,脸更苦了。
时朗被人含怒带怨地一嗔,有点愧疚,试着哄起孩子来:“那你想怎么办?不然明天我带你去出气,端了妖精们的老巢可好?”
时朗虽然平和,却并不常笑,若再将语气一沉,听起来就有几分厉害,冉桃假泪还没酝酿好,当下一凛,立马揉着眼眶把湿意搓回去:“不好。”
妖精打架,仙人可不能介入,搬救兵的是小叛徒。
他不意上仙在逗他,立马念叨了一通黏糊糊的好话夸别的妖精,舒出口气,发出微弱的辩白:“我、我刚才没有在说他们很坏,就是……就是看到他们不好好修炼,只顾胡闹,这里很愤慨、生气。”
冉桃有个毛病,心一软,脑子就开始迷糊,说话时尾音不自觉地拖长,撒娇来得几不可查。
他点点自己的心口,还想去戳时朗的,小爪子刚一伸出两寸,就被“啪”地一声打回去。
“好好说话。”
时朗轻咳着让他坐正了,冉桃却委屈地摸摸指头尖一点红印子,撇撇嘴咕哝:“哼,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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