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快更新!无广告!
卫夷光看着这山谷中瀑流汹涌的悬天瀑布时,十分震撼。
随后听到一声东西砸碎的声音,立马跑到围墙里去看。只看见茅屋外的石凳上,言舒公和一白眉老者相对而坐,石桌上的棋盘已成残局。
言舒公已经没了往日的笑意,很是淡漠严肃。而白眉老人却站了起来,怒目相瞪。卫夷光看去,只见言舒公脚下那摔成两半的断琴正是昔日他最钟爱的古琴。
卫夷光小跑过去,查看那古琴,古琴本就古老,若是太过用力,琴身就会断裂。她看着已经断成两半的古琴,很痛惜的捡了起来,察言观色的小声说道:“言公,坏了,看样子是修不好了。”
“赠琴之人虽生犹死,丝毫未念当年自己许下的盟约,只知道在此处偷闲。我抱着旧物前来求他兑现许诺,却丝毫没动他这副铁石心肠,那我还守着这死物做什么,还不如砸了干净。”言舒公淡淡说道。
“言文伯(言舒表字文伯)!你!”白眉老人一看便是性子暴烈的人,听他这番言语,不由气的吹胡子瞪眼。
卫夷光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瞧着一旁如同看戏的灰衣人,他带着笑意,像是很中意这场子戏。
灰衣人看白眉老人气的不行,也只好缓缓走上前,劝到:“父亲,气什么?反正你这东西都送人家了,人家怎么处置都是说得过去的道理,人家砸了,眉头皱都不皱,你倒是气成这样,得不偿失啊!”
卫夷光被这番话逗笑,正低头憋笑时,被白眉老人瞪了一眼。
白眉老人刚想大吼大叫,却正眼打量她,随后指着她问道:“林姮的女儿?”
卫夷光被他盯得不自然,又被他的问话问住了,随后恭敬回道:“林姮是我阿媪。”
“甄玞你活得越老越不行了,她这般年纪,若是女儿能说的过去吗?”言舒公喝了口茶,讽刺道。
卫夷光皱眉:甄玞?
“卫入芳的女儿?卫翦的孙女?”老人皱眉,低声道。
“是。”
“你叫什么?”他得到肯定,便又问道。
“卫夷光。”卫夷光回道。
她这才想起来甄玞是谁,大惊,这人是大覃最有个性的谋臣。高祖手下曾有七人,文臣卓尔不群,武将骁勇善战,高祖曾笑称“朕有北斗七星平天下”。而这个甄玞是文臣中最有个性的,也是最不怕死的,常常和高祖闹得不可开交。
传闻中,这个甄玞曾献给皇后一盒糕点,最后得知被高祖偷吃了三块,就又与高祖吵闹,最后竟然闹得辞官回乡的下场。
想到此,卫夷光不由一笑。
“笑什么!”甄玞大吼道,把卫夷光吓了一跳。
“甄玞,我带她过来,可不是让你吓得。”言舒公皱眉道。
甄玞瞪了他一眼,随后打量她,缓缓坐了下去,虽没了怒气,但是依旧脸色铁青,道,“小丫头,过来,我瞧瞧。”
卫夷光依言过去,大胆的瞧着这位历史上很是出名的有个性的谋臣。
“嗯,真是像极了。”他突然笑道,对着言舒公道,“我第一次见林姮的时候,正是和她一样大的时候吧。”
言舒公静静的,不言语。
甄玞也安静下来,看着卫夷光手中捧着的断琴,随后接过,细细摩挲着这琴弦,叹道:“想当年我寻到这古琴时,断了一根琴弦,还是林姮帮我接上的。本想送给她,后来,她却说,你爱琴,还不如送给你。”
卫夷光瞧见面色淡然的言舒公,心下道:阿媪是言公表姐,我是知道的。但是没想,阿媪和甄玞还相识。
“真是物是人非啊。”甄玞叹道。
言舒公随后说道:“当年之事,我已经和你说清了,主公并非要害死她,而是恰巧而已。你后来找了个不伦不类的由头,便辞官走了。你不愿意,我不逼你,放你这么多年的悠闲,如今找你,你真就不念同袍之情?”
甄玞沉默。
言舒公轻声叹道:“当年七人,只剩你我二人了。我们同主公,歃血为盟、皇天后土所证的诺言,难道你就真的全然不念?”
又是沉寂。
“子霖。”甄玞突然叫道。
一旁的灰衣人道:“在。”
“几道那里……”
卫夷光在旁听到这名字,心下细想:几道?莫不是守在大京关的校尉甄几道?
“父亲不用担心,我早就写了封信过去了。”甄子霖笑道。
甄玞皱眉:“你这小子!”
“言公抱琴而来,父亲肯定是要答应的。知父莫如子,儿子知父亲,那臭小子自然也是知道儿子的。”甄子霖依旧笑道。
甄玞依旧厉声,却眼底含笑:“你这小子。”
“几道很像子霖,幸好不像你这恶脸像。”言舒公也笑道。
卫夷光这才理清楚,原来甄几道原来是甄玞的孙子!
甄玞嗤笑一声:“你这孤寡之人肯定是羡慕了。”
看来两人常开这样的玩笑,言舒公丝毫没有怒意,而是笑道:“我羡慕什么,夷光可是乖巧的很。”
“是啊,我倒也想要个丫头片子。”甄玞笑了笑,随后对着卫夷光笑道,“丫头,叫声阿翁听听。”
卫夷光看了看言舒公,见他笑着未有阻止,随后她才乖巧的笑道:“阿翁!”
甄玞摸着长髯,大笑道:“好丫头。”
言舒公一听此话,瞧着甄子霖淡淡道:“听到没,你这老父亲要个小丫头宠宠。”
甄子霖也笑,却有些无奈道:“我家那位是怕生孩子,我是怕又被她挺着个大肚子欺负。”
三人哈哈大笑,就连卫夷光也笑出声来。
在走时,言舒公正色道:“你不愿再入仕,我也不逼你了。只愿这事做成后,你的日子依旧平稳。”
“此去艰险,你好生保重。”甄玞皱眉,也同样正色道,随后大笑道,“我准备一坛子好酒,等你归来,痛饮一番。”
“自然。”言舒公笑道,“那琴……”
“我会修好的。所以,你可得尽快回来,要不我可得送给别人去了!”甄玞道。
“会的。很快就回来。”言舒公笑着说。
两人相视一笑。
“珍重。”
“珍重。”
——
言舒公和卫夷光走到下坡时,突然听到山头传来悠远的笛声——赠君曲,是首送别的古曲。
他回头时,看见茅屋前依旧站着模糊不清的两个人影。
卫夷光听着这笛声,看着言舒公眼中沉重,笑道:“言公,下次你来找甄老,把我带上吧。”
“好。”言舒公慈爱的看着卫夷光,点了头。随后再看那山头上的人影,转身离开,高声念道,“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卫夷光看着那茅屋,听着这悠远自由的笛声,低声念道这句诗。随后跟上言舒公的脚步。
而茅屋前,甄玞吹笛,一直看着那两个人走入树影之下,再也看不清去处。
一曲罢了,却依旧皱着眉头望着。
“父亲,回屋吧。你身子再受凉会禁不住的。”甄子霖皱眉劝道。
“他这一次,已是抱着决绝之心。怕是有去无回啊。”甄玞叹道,“我不及他,当年我忍不了,也不想担那样沉重的担子,逃到此处,做了闲云野鹤。我又何尝不知,他为了我受了太多不必要的担子。是我欠他的。”
“父亲……”甄子霖不知怎样去劝,唤了一声,却无后话。
他抚摸着甄子霖抱着的断琴,随后收了笛子进去,沉声念道:“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