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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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本有着报复过后的痛快，因为能见到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失去了自己重要的宝物。他从太华殿走过，脸上再也不用藏着满心的算计和仇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他的脸上带着同样的表情，也许这是唯一令他真实的消息吧！
    “漆月，你终于不愿意再伪装自己了吗？”
    “面具戴得久了，就会失去自我，你说呢？”
    他抬起头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仇恨和愤怒。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他用柔弱的伪装导致了他们满盘皆输。那一夜的大火焚烧尽了他所有的善良，他至死都不能忘记那样一个美好如明月的人就这样丧命于大火之中。那才是大晁百年国祚正经的继承之人，他励精图治，善待百姓，对兄弟也是包容宽厚。他却死在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小把戏里，这是大多的侮辱。
    “你说得极对，可是漆月，结果死去的，是你最喜欢的青华呢。你以前那么喜欢她，你对她那么好。对，你以前对青檀兄长也很好，可是，他们都是因为你死的呢。”叶麓从龙椅上起身，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嘲弄。“你也只会利用女人来报复了，漆月。你的良知，你的心，都喂了狗吗？”
    “朕以为你会用什么样的法子来报复，结果你在宫中伪装了这么多年，你也只会用女人来实现自己的计划。”
    这字字太过诛心，连他被丢上去蓉城的车的时候也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真的不会愧疚吗？真的不会在夜深的时候感到恐惧和绝望吗？青华这两个字，就足够让他感到绝望的了。他原来的计划里，并没有送她去死的选项。她应该被送出去这样一个冷漠绝情的深宫，他已经准备好去推翻她的兄长。出于这份愧疚，她得离开京华。他的人手已经安排在草原了，只要单于敢动她，那他的草原将永无宁日。这是他跟草原之主的盟约，可是这份盟约，在这样一个出人意料的结局里灰飞烟灭了。
    蓉城的梅花熬不到三月，这里虽然在高原之上，却还是随着信风来临片片凋零。
    蓉城的梅花随着他的靠近一步一步凋零，而那些落英掠过他的眉眼，一如十二年前初见。一直前来跪拜的大多是蓉城的女子，在戎狄拿下这里以后，男子皆被屠戮。剩下的女儿家忍辱负重，只为了要将毒药送给这些野蛮的敌人。她们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而那位孤独的公主抢先拿下了草原上所有的贵族。她们眼见着，那大红的身影在落花里起舞，随着花落也一并落下去。刀剑落在她的尸身上，是两个胆大包天的女孩子冒着被杀的风险趁着黑夜偷偷去收敛了她的尸骨。
    “越国公，您要走了么？”
    他看向迎来的侍者，沉重的，一路沉重着眉眼。侍者看他脸色不好，也不敢作声。等他缓缓走过，侍者惊觉这位年青的越国公他竟然呕出一口血来。
    他抬眼看向被抬走的棺柩，不由得叹了一声。
    任谁看了那公主一眼，怕是连噩梦都会连连。凶恶之匪不仅糟蹋了公主的身体，还将她的面容砍花，似乎在发泄失去单于的仇恨。四百七十五刀，刀刀致命，就这样落在一个女子身上。而这样一个女子死去，她拯救了另外四百多个女儿的性命。
    蓉城的花色在一夜东风里凋零，迎接公主的棺柩队伍在满街的落花里离去。有人说，那是蓉城在挽留这位年轻公主的英灵。
    可一切喧嚣都在他耳中远去，心痛和愤怒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思维。他几乎要对着镜子狂怒，对自己大叫。
    “你忘了是谁煽动单于东攻掠地的么？”
    “你忘了是谁让文武大臣要求和亲的么？”
    可一切狂怒往那苍白尸骸上看去，更汹涌的是疼痛。
    她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怎敢死去？
    可她是青华，她不是钧华那个能够忍辱负重的女孩子。她是高傲冷漠的青华，她怎么会在他的剧本里受到这样大的折辱？
    一切都错了，一切都不对。
    但是意识的深处，似乎告诉自己一些什么。那念头转瞬即逝，太快，他几乎抓不住。
    “我要再见一次公主的尸首！”
    “越国公！请让公主入土为安罢！”
    那跪了一地的奴才是何意思，如果那真是她，他愿意用死去陪伴她一起。既然一切都已毁灭，何不让他这个罪魁祸首烟消云散？
    “越国公！你放过公主罢！你已经害得她尸首不全，不要再打扰她的清净了！”
    冲过来的丫头有熟悉的面孔，她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下，她的话语却是尖刀。
    “为什么死去的不是你这个罪魁祸首！我都听到了，是你！是你逼着公主去和亲的。她在大雨里跪了一夜，拖着身子回到青平殿。如果不是你，她就不必死！”
    “你这个伪君子，去死！别想玷污我的公主！去下地狱吧！”
    她手里握着的簪子刺进手臂，他竟不觉疼痛。更多的是来自心里的茫然无措，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丫头，恍惚想起一些美好而又遥远的片段。可这些片段和眼前的人几乎沾不上边。眼前的这个人挥舞着带血的发簪，被侍从死死摁在地上。几乎眦开的眼睛充血，宛如厉鬼。
    他怔忡地看着她，嘴里的话却让人感到陌生。
    “是啊，就算死了，她不会下地狱，我又去哪见她？”
    她终于会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会去他无法触及的地方。这就是她所预言的那句话，而当这句话实现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迟钝的，宛如凌迟一般的疼痛从心底爬出来，带着被压抑了多年的委屈，汹涌而浩大，那是他积攒着的，一直压抑着的感情。
    便是知道这寒冷高原上盛开的花朵有多么不易，可是信风还是如期而至，折断了这美丽蓉城的春色。皇帝的銮驾从京华而来，这里死去了他唯一的妹妹，他的骨肉至亲。和那个高傲的女人相似的眉目沾着一点最后的花色，披星戴月而来。
    “把她葬在蓉城吧。这个地方很美，她应该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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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巧可爱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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