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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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眉冷对·立誓成魔7
    “你面前那个女人, 是人族哦。”
    好友重复的话语就像是一道雷电劈在他的身上。
    即便在黄金之海, 那种灵力被吸干的痛苦仿佛掐住喉咙的巨手, 但就算在那种充满了绝望的情况下君之云都不曾颤抖。因为他最重要的人就在他的身边,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的挚友都会和他一起面对。
    但是现在，他颤抖了，因为震惊, 因为恐惧，还有——那终于不得不承认的，他与他的挚友, 观念并不相同。
    他手中的宝剑在重重火光之中反射着肃杀的寒光, 但是趴在他脚下的女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她赤身裸体, 她满身伤痕, 她的身边全都是人族所惧怕的妖物, 但是这些都不能分去这个女人的注意半分。她好似妖怪一样四肢着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旁的妖怪一起压在那躺倒在地的道人身上, 用力的，用力的，连指甲都已经因为过重的力道而外翻断裂。
    她只是不断重复着撕咬的动作，她双目中的火焰比野兽更加的疯狂凶残，一口一口, 一口一口, 一口一口, 血肉和碎末随着她撕扯的动作横射飞溅, 她瘦弱的身体就像是穿上了一层猩红色的嫁衣，配合着美妙妖娆的身段起起伏伏，交织成让人作呕的美丽。
    君之云再也无法承受面前的画面，他一步步退后着，燃烧的火焰温柔的绕开了他，甚至在他即将摔倒的时候将他扶住。火焰没有给他带来半点伤害，但是这温暖的光辉却好似最冰冷的红纱，重重地盖在了君之云的眼上，身上，心上，让他无法呼吸，心脏似乎也因此而停滞。
    然而越往后退却，看到的惨像也就越多。这里的人族并不只面前的女人一个，但是她们已经与周围的妖怪没有什么区别。她们的身上有属于人的血，有属于妖的血，她们与妖物同样□□，她们与妖物同样残暴，她们与妖物同样生啖着人的血肉，即便身下的肉体已经死亡，已经冰冷，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都没有一个人停止这样残酷的动作。
    “救我……”
    “救我……”
    “救救我——！！”
    还活着的道人向君之云发出了求救，但是这一刻君之云却不知晓应该如何回应。
    “真是难看啊。”九歌拖着手里已经无法动弹的男人从高台上走下，没有丝毫怜悯的将那只朝着君之云伸出的手踩在了脚下：“作为害人的那个，向被害人求救不觉得羞耻吗？”
    道人还想要做什么辩解，渴望唯一可以救他的君之云做辩解。但是他身上蠕动的妖物对他恨之入骨，在他准备发出第二声的时候一口咬断了他的喉咙。属于修者的强健身躯让他依旧或者，但是断裂的喉管再也无法组织起声音，他只能发出“呼哧呼哧”的可怕声音，再努力伸出求救的手去，却被身边更快一步的人族女人咬住了手掌，再也无法抬起一分。
    “你还记得他吗？我的记性比较好，看过一眼的很久都忘不掉，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九歌朝着君之云道：“这个人就是当初来镇上收徒的‘仙长’，他想要收你为徒，还记得吗？”
    君之云缓缓地点了点头。
    “然后你用云海玉玺拒绝了他。”九歌淡淡道：“但那可是云海玉玺，这些人虽然不识它的真面目，但识宝的能力还是值得赞赏一二的。那么小云，如果你想要一件别人的宝物，想要的不得了，但既无法购买，也惧怕对方背后的势力不敢当面强抢，你该怎么办呢？”
    君之云低声道：“不属于我的，我不会强求。”
    “但是他们可不一样。”九歌抖了抖手中提着的男人：“他们习惯了掠夺，认为想要的东西就应该不择手段，这个男人亲口跟我说，‘保护不住自己宝物的人本就不配拥有宝物’，虽然我多少理解这种思维，但并不认可。当然他们如何做想本与我无关，前提是他们未曾犯到我的手上。”
    “想要得不得了，又无法威逼利诱，那么该怎么办呢？”九歌笑道：“是啦，只要让别人去抢就好了。别人抢到手了，再从别人手中抢过来。只要抢人的那个人死了，就是死无对证。如此这般，被抢的人的靠山就算要追责，也追不到自己头上——这个方法，岂不妙哉？”
    君之云哑声道：“你是说……”
    九歌笑着对手中的人说：“这个世上，有什么比生性凶残憎恨人类的妖族更适合背锅呢？你说对不对，山主哦。”
    被他提在手中的山主瞪大了眼睛惊惧地看着靠近的九歌，他想要挣扎，想要叫喊，此时的屈辱让他那颗傲慢的心几乎要爆炸——但是他动不了，说不了话，除了眼珠什么也无法控制。他看着火焰之中的魔缓缓地微笑，恐怖的好似炼狱中的恶鬼一样狰狞。
    “更何况，你们本就打算借此逼迫古莱镇进贡更多的财物，也想借此压低古莱镇出售专门针对妖魔的果木果实的价格，这样就可以让东海的猎户捕捉到更多智力不高的草木精怪来供你们炼丹制药，淫|辱玩乐。一箭三雕，岂不更加妙哉？”九歌用涅火拍打了面前男人的面颊，轻笑道：“山主啊，在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从来都没有想过后果吗？还是你觉得，一切都会一直如你所愿下去？”
    君之云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紧的整只手臂都在不断的颤抖：“那么你也不应当动用私刑——”
    “私刑？我没有哦。”九歌笑道：“除了用涅火布下火牢，我可没有伤害他们一点一滴。”
    君之云深呼吸一口镇定下来，鼻腔甚至口腔中似乎都弥漫这灵火也烧灼不干净的腥臭味道。他一甩长剑，咬牙道：“那么，就将他们押送至下三千世界的证道府，自会有人来处置他们。他们再如何也是人族，不该由——”
    “不该由妖族来杀害？”九歌叹道：“也是，在你的眼中，妖族被拿去炼丹，拿去取乐，拿去驯服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虽然你不喜欢，却也不会阻止旁人喜欢。其实我也一样这样认为，虽然和你的理由不同，但结果是相同的。”
    “可是啊，看了这一幕后——”九歌扯掉了身边唯一没有着火的布缦，平淡道：“小云，你还会那么认为吗？”
    君之云瞪大了双眼，这一次他更加快速的连退数步，重重撞在了石柱之上。他浑身剧烈的颤抖着，绝不离手的长剑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软弱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胃里残余的酒液与食物不断的翻滚肆虐，若不堵住口鼻，只怕下一秒腹内的食物都会在此刻呕吐而出。
    “也许妖族也曾经如此虐待过人族，所以我心安理得的将他们骂做畜生。”九歌将手中的山主扔向了正殿中心，那里已经等待着无数瞪着猩红的双眼等待着他的女人与妖怪：“那么如此作为的人族，是否也该被称作‘孽畜’？”
    眼见山主被无数雪白的肢体嘶吼着淹没，君之云下意识的捡起长剑就想从妖怪手中救出对方。但是这一次九歌挡在了他对面前，通透鲜亮的宛若工艺品的涅火架住寒意凛冽的剑身。然而凡间的宝剑哪里能与魔后的遗物媲美，在双剑接触的瞬间，甚至尚未发出碰撞的声响，君之云手中的宝剑就已经被涅火轻而易举的斩成了两段，融化成了铁水。
    “妖怪要伤害人，所以你要去救。”九歌侧过身露出身后被迅速的撕咬成碎片的山主淡淡道：“那么人伤害人，你要如何去救？”
    君之云握着断剑颤抖着。
    “你杀妖救人，那么此时，你要杀人救人吗？”
    君之云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些妖怪大多灵智未开。小云，你仔细看看，撕咬山主血肉的，大部分都是人。”
    九歌浅笑道：“送到证道府又有何用？即便将其处死，他所犯下的罪过也无法得到消弭。无论是对于人的，还是对于妖的。证道府需要做的，应当是在这之后好好安抚还活着的人。”
    君之云抬起头，他看着火焰之中的九歌，从未感觉到原来一起长大的挚友竟是如此的陌生：“你认为……你认为这样做是对的？你……在认同他们的所作所为？”
    他哑声道：“以杀止杀，以血还血，纵使你没有沾染丝毫血腥，但这一切的起因皆是你所计划的，对吗？”
    “哪怕。”君之云闭上眼睛：“你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九歌承认道：“毕竟这个方法，最能消我心头只恨。”
    他淡淡道：“虽然古莱镇的那些人都是些唠唠叨叨麻烦的家伙，但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君之云嘶声道：“但你这般所作所为，又与魔道何异？！”
    “魔道吗？”九歌一愣：“我只是做了我想要做的事情罢了。”
    他倏尔一笑，突兀却绚丽。
    他站在火焰之中，背后是野兽撕咬肉体的碎裂与蹦碎声。在这样一副炼狱的背景下，他对着君之云浅笑道：
    “若是我所作所为不违心意，那么便是成魔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