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朝与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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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雯雯问别人，要拿她刚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办？
    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除了好好养活下去，还能怎么办。
    秦雯雯这个女人，逻辑还真跟一般人不一样。
    我耸耸肩，甩掉手上的水，就想往外走。没想到脚还没踏出洗手间，忽然就听见秦雯雯尖锐的声音：“你个王八蛋！你明明说过，只要我肯离婚，你就娶我——”
    离婚？
    我一下就顿住了脚步，继续听。
    然而秦雯雯说了这句话之后，声音就变小了不少。站在我的位置，只能听见细细的说话声，却不能听见她说话的内容。
    我想了想，循声走到秦雯雯打电话的隔间，站在隔间里继续听。
    酒店的厕所，隔音系统不算好。两个厕所隔间之间，就只有一层薄薄的木板而已。站在这里，秦雯雯的话，我几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能这样。”秦雯雯都快哭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现在忽然说不想娶我？我告诉你，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听她的语气，跟她打电话的人不是邓凯。
    秦雯雯刚才还提到了“离婚”、“这个孩子”之类……
    我皱眉，脑子里浮现一个不太好的猜想。还没来得及仔细想下去，秦雯雯忽然又开口：“这个孩子是你的！你怎么敢说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雯雯话里带着愤恨，内容也够劲爆。
    我在隔间里听着，惊讶地捂住了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天啊，原来这个孩子……居然不是邓凯的？
    我想起邓凯刚刚跟我炫耀孩子时的表情，忽然很想看一件事——如果邓凯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会露出什么表情。
    我还没来得及往深处想，秦雯雯在厕所隔壁，已经嘤嘤地哭了出来。
    她这是怎么了？
    我有点好奇，又悄没声息地把耳朵往隔墙上贴了贴。
    可惜，秦雯雯的情绪似乎已经接近崩溃了。接下来，她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类似“他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对我不负责任”之类的话，倒也没说什么有实际意义的话。
    我听得一头雾水，有点想离开了。
    忽然，隔壁传来秦雯雯惊喜的声音：“哈尼，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准备给我一个交代？”
    我吓了一跳，胳膊肘不小心撞在隔墙上。
    咚的一声，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显得特别响亮。
    完了！
    我捂住嘴，满脸惊愕。
    秦雯雯也立刻收起了哭声，冷声问：“谁在那？”
    “……”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出来。
    秦雯雯没再说话，空气里一片安静。
    我出了一后背的冷汗，感觉山雨欲来。
    “亲爱的？你怎么不说话。”
    一个男声猝不及防地响起，带着点噪音。
    我反应过来，可能是秦雯雯不小心碰到了电话上的免提按钮。
    “没事。”秦雯雯很快笑笑，“我这边好像有人。也可能是我听错了……”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里还有浓浓的怀疑。
    “我过两天去见你。”男人柔声安慰她，“雯雯，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知道了。”
    秦雯雯没那么热衷地挂了电话。
    我怕她要出来，赶紧在她之前溜出了门。
    离开厕所，我还在庆幸，幸好自己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如果我穿的是高跟鞋，恐怕早就被秦雯雯给发现了。
    很快，秦雯雯也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她一走出洗手间，就开始怀疑地左看右看，视线还落在我身上好几次。
    我脸一热，借着看周围的机会，躲开了她的眼神。
    可惜，秦雯雯还是有点怀疑我。她左右看了一圈，走过来问：“安好，你刚才在洗手间里？”
    “没有。”我清清嗓子，尽量自然地回答她，“我刚一直在这。”
    “是么……”
    秦雯雯眼里，怀疑的神色渐渐浓郁。
    我越来越紧张，不自觉就捏紧了拳头。
    “雯雯。”叶静兰忽然出现，有点埋怨地问她，“你来这儿干什么。那么多客人都来了，你也不去问个好！”
    “妈。”秦雯雯站直了，冲叶静兰笑笑，“我……我来跟安好说说话。”
    可能是因为心虚的缘故，她的表情也不太自然。
    叶静兰倒是没察觉出什么，很厌恶地白了我一眼：“你和她有什么好谈的。雯雯，你总跟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拉低了自己的格调！”
    “我知道了，妈。”秦雯雯咳嗽一声，“咱们去看看客人吧。”
    “行，走吧。”
    叶静兰傲慢地乜斜我一眼，转身就走。
    我没理她们，慢慢放松了拳头，拿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口，心有余悸。
    旁边蓦地响起一阵大笑。我手哆嗦了下，有点不满地看向出声的位置，看见一群宏光的人正围着邓凯。邓凯怀里抱着个小婴儿，应该是他儿子。
    想起刚刚秦雯雯的话，我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
    “安好。”还没等我决定是不是要过钱，邓凯刚好也看见我，招呼了我一声，“过来看看我儿子。”
    不少同事听见他说的话，也纷纷嬉笑着让我过去。
    “这是设计部的小安？听说她业务能力不错。”
    “小安，快来看看着孩子，沾沾喜气。说不定下一个结婚生子的就是你！”
    “小安这么漂亮，肯定不愁生孩子……”
    他们每个人，都在善意地嬉笑。
    我也不好拒绝，抿了抿嘴，就往邓凯那边走过去。
    邓凯眼神很得意，把孩子往我这边一送：“来，看看。”
    我审视地看了那个孩子的脸一眼。
    也许是我带着有色眼镜吧。可不知怎么，我就是觉得，这孩子长得跟邓凯完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怎么样？”邓凯勾着眉毛问我，“安好，我儿子长得好看吧？”
    “……嗯，好看。”
    我都没好意思看他的眼光，含糊地答了一句。
    邓凯更得意了，靠近我，眼神嘲讽地说：“其实，这个孩子本来应该是你生出来的。谁让你给脸不要脸，死活守着贞洁不愿意跟我上床呢？哈哈。”
    我一愣。
    邓凯声音小。这句话除了我跟他之外，其他人都没听见。
    说完这句话，不等我反应过来，邓凯就回过头，跟其他人继续嘻嘻哈哈去了。
    他今天是主角。其他人也没注意到我的反应，都围着他贺喜。
    我一个人站在旁边，忽然感觉他也有点可怜。这份可怜，甚至让我无视了他故意找我茬的事情。
    一个男人，老婆生了孩子，居然不是他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有点可悲。
    我叹了口气，也没心情跟邓凯找场子，就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这次找的座位，比上一次找的还偏。落座的时候，周围愣是一个人都没有。大概又过了几十分钟，周围才慢慢上了人。而这个时候，服务生也过来，上了一道道的菜。
    秦家家大业大，当然不会在菜色的选择上丢份。这桌菜看着也是色香味俱全，我本来不想吃什么，看着都有点饿了。加上旁边几个人，我也都不认识，索性就直接吃起了东西。
    “大家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邓凯站到了一个类似主席台的位置上，开始发言。
    我撂下筷子，看着他。
    “今天，是我孩子满月的日子。”邓凯红光满面，“我要说一句，我老婆辛苦了。没有她，就没有我现在的一家三口……”
    他这话说得倒是，毕竟他也不可能自己生个孩子出来。
    可是，这孩子真的是他的么……
    我看着邓凯高兴的脸，叹了口气，视线情不自禁地去找秦雯雯。
    秦雯雯坐在离主席台最近的那一桌，脸色有点难看。她也没去挺邓凯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机。
    邓凯很快说完感慨，被人拉了下去。
    我摇摇头，继续低头吃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周围的人都活动开了，各自去找认识的人说话。
    我在这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所以就没抬头，继续吃饭。
    忽然，我背后被人碰了碰。
    “谁？”
    我皱眉，回过头，差点被扑面而来的酒气熏一个跟头。
    邓凯站在我面前，醉醺醺地笑着看我。
    “安好，我……我有儿子了。”邓凯打了个酒嗝，“怎么样，你羡慕吧？”
    他还是这样，三句话不离儿子。
    我说：“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邓凯坚定摇头，“我告诉你，我没喝多……”
    说着，他又打了个嗝。
    这么一看，他也挺可怜的。
    我咬了咬嘴唇，终于忍不住含蓄地提醒他：“其实……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邓凯，有的时候，事情不一定就像你想象的那样……”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邓凯一下瞪圆了眼睛，扬起拳头就要揍我，“安好，你个臭婊子！”
    我好心提醒他，他还不领情。
    我不由无语。
    “这是怎么回事？”
    秦俭的声音骤然出现在我身边。
    我耸肩：“你也看见了。我什么都没说，他就这样了。”
    “是么。”秦俭沉吟片刻，扭头跟旁边的两个服务生说，“把他带下去，让他醒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