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朝与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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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懒得理她，点了另一个刚才跳得最凶的女人：“还有你。你不要想着把水搅浑，我知道你爱看戏。”
    这女人是我们设计部里的一个大姐。
    她平时就有点不务正业，喜欢到处扫听八卦、添油加醋。这一点，我们设计部的都知道。
    大姐被我点到名，还要嘴硬：“我、我什么时候想把水搅浑了。你不要胡言乱语……”
    “你到底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冷笑了下，“这事儿明明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不知道范阳到底是个什么人，你还帮她说话……你真当我是傻子？”
    大姐被我说中了痛处，嗫嚅了下，缩回了人群后头。
    我没理她，回头看向许婷。
    许婷眼里全是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怎么了，别哭。”
    “你别管我。”
    许婷用力摇头，心情很糟糕的样子。
    我皱着眉头看她，觉得有些束手无策。
    许婷，她到底怎么了。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她一把……
    “不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么。”范阳老婆还在旁边说闲话，不过，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夸张了，“婊子就是婊子，她哭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闭嘴！”
    我忍无可忍，回头冲她吼了一声。
    “哟，凶什么。”范阳老婆被我吓了一跳，随即有些不满地走过来，“你想替小三说话？”
    我冷声说：“我只是站在道理这一边而已。许婷是被小三的，某种意义上，她也是受害者。”
    我真弄不明白，她们明明是两个受害者，为什么还要互相伤害……
    范阳老婆哽了哽，眼里闪烁过一抹晶莹。她很快把这抹眼泪擦掉了，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把推在许婷肩膀上：“胡说八道什么，小三就是小三。”
    许婷被她推了一个趔趄，忍无可忍地推了范阳老婆一把。
    “许婷，别！”
    我瞬间惊呼出声。
    “啊！”
    范阳老婆叫了一声，动作很明显地主动往后倒去。
    许婷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范阳老婆，一时间有些无措。
    范阳老婆假惺惺地倒下去之后，脸上却露出了真实的痛苦神色。
    “救我。”她冲我伸出手，呻吟出声，“我的肚子好疼……”
    她说她肚子疼！
    我倒抽了口凉气，看见她腿上蜿蜒流下的血迹。
    范阳老婆，她见红了！
    “马经理！”我来不及多想什么，赶紧叫马文山，“快，快叫救护车！”
    “哦哦，好！”
    马文山本来有点懵，一听我的话，迅速回神，掏出了手机。
    “你们也别愣着。”我招呼其他几个人，“赶紧准备担架，准备把她抬走！”
    众人从慌乱里回神，也纷纷开始行动。
    现场一片骚乱。只有许婷还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失魂落魄。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提醒她：“别愣着了，给范阳打个电话吧。”
    “范阳？”许婷还没反应过来，“可是，他……”
    “我知道他骗了你。”我拍了拍许婷的肩膀，“但你要知道，这是他妻子。”
    许婷吸了吸鼻子，眼里又有泪花开始闪烁。
    她强忍着眼泪，走到旁边打了个电话。
    救护车很快赶到，把范阳老婆送进医院。
    闹了这么一出，所有人都没什么心情再干活了。不少人草草收拾完现场，就找了各种借口，离开了礼堂。
    马文山收拾完残局，冲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马经理。”
    “你也走吧。”马文山提醒我，“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牵扯进去。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已经够对得起她了。”
    我知道，马文山说的是好意。可我怎么能对许婷见死不救呢？
    我笑了笑，口是心非：“知道了，马经理。”
    “那我就先走了啊。”
    马文山对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会场里，就只剩下我和许婷两个人。
    我想了想，走过去：“许婷……”
    “安好。”许婷哭得声音都变了，深呼吸了两下，问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措辞，就听见有蹬蹬蹬的脚步声从外传来。接着，范阳怒气冲冲的脸在门口出现。
    他还敢来？
    我有点意外：“你来干什么。”
    “让开！”范阳看都没看我，一把拨开我，走到许婷面前，“许婷！你这个婊子！”
    我趔趄了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眼看着他一巴掌甩到许婷脸上。
    许婷被打得整张脸都偏了过去。她慢慢回过头，眼神里还写着满满的不敢相信：“你打我？”
    “我打你算个屁！”范阳爆粗，“我老婆要是出事，我要你好看！”
    “你……你这个混蛋！”
    许婷骂了一句，转身跑开。
    她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她的表情里全是绝望。
    “许婷！”
    我心一紧，顾不得范阳，追了上去。
    许婷跑了好久，跑到一座桥边，终于停下。
    我跑了过去：“许婷，你冷静点。”
    “你别理我。”许婷没回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你还来管我干什么，你走啊。”
    她都这样了，我还走什么走。
    我叹了口气：“别闹了，我在这里照顾你。”
    许婷肩膀抖了抖，回头看着我：“安好……”
    我轻轻答应一声：“嗯，我在呢。”
    “对不起。”许婷彻底崩溃了，大哭起来，“安好，对不起。”
    我知道，蔡秀波那件事，到了这里，就算是彻底揭过去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这辈子，谁还没遇上过几个人渣。许婷，我们去喝酒吧。”
    “嗯，好。”
    许婷抽噎了两声，点头答应。
    我跟许婷随便进了一家酒吧，开始一扎一扎地点啤酒，还点了不少鸡尾酒。
    许婷完全就是来买醉的。她喝得很凶，边喝边哭。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范阳他是有家室的人。”许婷哭着说，“我要是知道，我也不会去找他。我也是要脸的……”
    我默默地坐在旁边，听着她的哭诉。
    其实，我曾经是提醒过许婷，范阳这个人不靠谱的。可她当时完全就沉浸在仇恨里了，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
    这个世界上，谁还没有犯过几次傻呢。
    “没事的。”我安慰许婷，“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怎么过去？过不去了！”许婷砰地一下放下酒杯，哭得连都红了，“好好，你没看见公司的人都是怎么看我的吗？他们肯定觉得我贱，觉得我倒贴。我这辈子都完了……”
    她哭得语不成句。
    我听得心酸，既不能附和她，也不能去劝她，只有沉默。
    许婷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几乎是自虐。
    喝到后来，我忍不住劝她：“别喝了。”
    “不……我不要。”许婷醉醺醺地摇头，还把一杯酒放到我面前，“好好，我们是不是姐妹。”
    我怔了下：“是……”
    “是姐妹的话，就来陪我喝酒。”许婷抽噎了下，“好好，我们喝酒。”
    她这真是醉得厉害……
    我叹了口气，默默拿起酒杯，喝了一大杯下去。
    许婷跟着我一起喝酒，酒到杯干。
    她这真是在买醉了。
    我想劝阻许婷，却也只是有心无力。尝试着又劝了几次，可许婷根本就不听我的。到了最后，我也只能作罢。
    又喝了大概十几杯，许婷打了个酒嗝。
    她嘴里的那股味实在难闻。我皱眉，往后退了退。
    许婷浑然不觉，问我：“好好，你说我是不是自己作死。”
    “这……”
    我迟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婷嘿嘿一笑，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走，咱们回家吧。”
    回家，喝成这样还怎么回家。
    我叹了口气，打电话给秦俭。
    秦俭很快接起电话：“安好？”
    “那个……来接我。”我艰难地开口，“我在青龙路二百号的酒吧……”
    我费力地报了地址，把电话挂断。
    许婷感慨：“还是秦俭好啊……哎好好，你说我怎么就没碰见他这么好的男人。”
    秦俭好么？其实我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涩然一笑，没说什么。
    大概过了几分钟，秦俭的车子到了。他铁青着脸下了车，把我和许婷拉进车里。
    他这是……生气了？
    冷风一吹，我的酒醒了一半。看见秦俭难看的脸色，不由就有点心虚。刚要跟他好好解释，一扭头，不经意间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邓凯从不远处往这边走过来。他手上拎着一大瓶威士忌，一步一摇晃地冲我们这边走过来，嘴里念念有词。
    我顿时就把跟秦俭解释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秦俭站在我旁边，凉飕飕地问：“安好，你就不想解释解释么。”
    我赶紧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嘘，别说话。”
    秦俭皱眉，一脸莫名。
    我指了指邓凯的方向。
    这个时候，邓凯跟我们的距离也近了不少。我隐约听见他的声音：“畜生，都他妈是畜生，这种事都能拿来骗人。……这他妈叫什么三口之家，老子养了个崽子，还不是自己的种……”
    可能是醉酒的缘故，邓凯把话说得颠三倒四。我听在耳里，却觉得悚然一惊。
    这么说，邓凯已经知道，他所谓的儿子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