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伦公主传

第三十五章 银线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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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家军营。
    唯慎早早痊愈,因外出不便,屋内又乏味无聊,只好日日跟着霍启逛军营。
    是日。
    霍启似往常一般操练着军队,唯慎则伫立高台。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整齐的队伍上,但两人总有分神的时候。
    霍启一面发出号令,一面偷偷用余光扫过高台上的倩影。唯慎欣赏着训练有素的霍家军,同时将眼角留给那个发号施令的人。
    当两抹目光不经意的荟萃,便会立马分开。
    两人皆觉的脸颊有些热。
    几日以来皆是这样,两人相敬如宾,却又对对方关怀备至。眉梢,眼角,唇线,最是不经意的地方,愈是情意绵绵。
    只怕这般细水长流下去,两人就陷入爱河了。
    但总归是有人会“棒打鸳鸯”──卫龙麟施施然而来,一语未发,却夺了两人目光。
    “公主!”唯慎惊喜道。匆匆下了阶梯,奔至卫龙麟身前。“慎儿许久不服侍公主,公主可有亏待了自己?”
    “你这妮子,还想起上头有个公主,只怕我不来,你就成霍家媳妇儿了。”卫龙麟满满揶揄之意,羞得唯慎直剁脚丫子。
    见到如此场景,霍启也前来,行礼后道:“公主,这不能怪缪姑娘,全是末将私心,自作主张,将缪姑娘强留在此。”
    果真是个大老爷们,说话全不动脑子。
    “私心?大将军是何私心啊?”卫龙麟不知怎么,总觉得欺负这小两口很好玩似的。明明自己也是初坠爱河,有何资本挑弄他人感情。
    霍启被问得结结巴巴,唯慎在一旁满脸羞红。
    再盘问也是无趣,卫龙麟命人打点好后,同唯慎一齐回了秦府。
    ……
    秦府,半步小筑。
    近日都只有卫龙麟与千代衷离两人居住,下人不得来打理,故应是一片杂乱。
    但当两人打开房门后,却惊异了。
    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出门千代与卫两人梳妆时打翻的珠宝盒子也整理妥当,被翻乱的衣柜中,全部衣物归类叠放。
    “公主,这,不会是你…”唯慎双眼瞪得如铜铃大。她深知公主的懒性,这么可能会收拾呢?
    卫龙麟白了慎儿一眼,“该是几个婢子趁我和他出去时打扫了。”
    唯慎恍然,思索片刻突道:“既是有外人进来,可要检查检查是否缺了少了?”
    “不必,风满楼的文书都锁在柜子里了,剩下的不过些金银玩意儿,不值几个钱。”
    听得此言,唯慎便也作罢。
    于是,半步小筑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
    安亲王府。
    自从宫商与安王妃闹翻后,王府便是一片死寂,个个都是胆战心惊,生怕再惹得三位主子不高兴。
    原以为这种状况会继续延续下去,却不知怎的,宫商主动向王妃认了错,一来二去,安王府又成了先前那个安静祥和的安王府。
    宫商孤身在屋里,这几日来,他默默接受了娶卫凤芸的事实,不是妥协,而是醒悟。
    不错,他借助自己对皇家有限的认识,反应过来,皇室此辈都是以凤字开头,哪来的一个莫须有的珑玲。
    翻找记忆,女子的笑靥也随时光流逝而淡去。同样,蜜色长颈瓶里的花,折下时还是仲秋,如今已入冬很久了,花瓣尽数枯萎,凋零,只剩枯枝。
    那日桂花语下的倩影,是梦一场吧,是他误打误撞进了某位仙子的结界,所得的一个幻境吧。
    可为何当父王母妃听到这个名字时,满脸错愕与惊讶,他不明白。
    罢罢罢,这便是有缘无分,相见是缘,相识是分,他认了。
    ……
    秦府。
    秦子棋去了书阁,过上与世隔绝的日子,一心书本,只为考取功名。卫语嫣近日来气色颇好,似乎与秦子棋的隔阂烟消云散。
    而另一边,二夫人处。
    二夫人是官家小姐,与秦府可谓门当户对,但秦忠却钟爱商人之女姚氏,若不是姚商鼎盛,黑白道双吃,姚氏也没有做正妻的可能。
    “嘿呀,书儿,你娘亲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凭着你外公的地位,难道你还当不成嫡子。”二夫人荣氏长舒一口气,幻想着未来美好生活。
    “娘,不是说士农工商,商人为贱,为何她姚氏还能风生水起的。”一旁的男子正是秦子书,比秦子棋稍小几月,却没有秦子棋一丝的成熟。只看他,浑身珠光宝气,发缀珍珠,面敷白粉,腰系环珮,履贴金箔,整个娇生惯养的白面公子哥。
    “你懂什么,如今这世道,谁有钱,谁就呼风唤雨,你得记得,有钱能使鬼推磨。”
    秦子书不解的皱眉,“那母亲为何不让我经商,还日日鼓励我向大哥一样考科举。”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二夫人咬牙切齿,“你看看他们姚氏,经商为的啥,还不是谋个官位与田产。你以后给我专心读书,你瞧瞧秦子棋,又是案首,又是解元,指不定这次又是会元。”二夫人一想着光耀的秦子棋,心下生妒。“这样,过几日我去求老太君,让你也进书阁子里去。”
    ……
    一晃几日,各家太平。家家户户正筹备年货,可腊八将近,又是大日子,这可忙坏了秦府的下人们。
    不过,半步小筑里,一个丫鬟却鬼鬼祟祟的偷偷出了院子。她手中握着什么,向着无人的地方走去。
    书阁。
    那丫鬟废了好大一番力,又是钱币贿赂,又是自报家门,才说通了守卫,进了书房。
    屋内,秦子棋正专心写字,听见门开了,也也只以为是送点心的小厮,不以为意。
    “半步小筑奴婢惠兰,见过大少爷。”那丫鬟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面上带笑。
    听闻一道女声,秦子棋倒是惊讶的抬头,随即皱眉,对她的打扰感到不满,更何况她还是卫龙麟的下人,“何事快说。”语气极为生硬。
    闻说秦子棋近日颇为烦躁,只因科举在即,而秦子书这个二傻前几日搬来,居然时时叨扰他读书,还总摆出一副我是嫡子的骄傲模样,令人作呕。
    那丫鬟也不怕,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物,献给秦子棋。“少爷您看,这是奴婢在少夫人床上捡到的。”
    书案上,一条白色发带,带上用银线绣了雪莲流云,显然,这是男子的发带。再加上这标志性的图案,必定是千代衷离的。
    妻子闺房,出现不是夫君的男士之物,可真是笑话。且不说洞房之夜,卫龙麟一声衷离已经让秦子棋心中不满,可他也未多言,毕竟卫龙麟还没有嚣张到将男人带进房里的地步,可这一回,人证物证具在。
    “卫龙麟。”秦子棋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他手里依旧握着一支狼毫笔,仔细可见,一条裂纹缠绕了笔身。
    须臾,待怒火焚尽。秦子棋放下那支笔,面上露出诡异阴鸷的笑,“惠兰是吗?你既然为本少爷休妻找了证据,自然是有功之人,放心,秦家不会亏待你的。”
    听得此言,惠兰喜不自胜,忙行礼谢恩。
    “不过,你得记得,此事若是泄露出去,亡命的,可就是你了。”阴恻恻的笑,配上那漆黑的瞳仁,叫惠兰心里一咯噔。
    “少爷安心,奴婢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
    惠兰小心翼翼下去,留得秦子棋在屋里。
    突然,屋内一声巨响,是案台砸在地板的声音,随后兵兵砰砰碎响。
    “卫龙麟,这是你逼我的。”
    ……
    卫龙麟一人行走在秦府花园里,自从进了秦府,她几乎日日关在半步小筑,今日有兴,在花园走走,才觉四处都是新奇。
    方才下过的小雪,地面湿润,只有路边未消融的洁白和枝头的晶莹证明着雪曾来过。
    素手折枝,一枝红梅在眼前绽放,娇嫩的花瓣染上雪色。正所谓借雪三分白,蕊还一段香。
    此处是女子折枝之静雅,不远处,却有个身影怒气冲冲而来,手中提剑。
    “卫龙麟,我杀了你!”
    一语惊破她周身的意境。卫龙麟抬头,眸中倒影出剑尖隐隐的血光,还有那愤恚的脸色──是秦子棋。
    明知危险在即,她却怔住,没有动静。
    脚步在逼近,剑尖破风而来,眼看就要刺入她的身体。但出乎秦子棋意料的是,卫龙麟仍旧没有丝毫反应。
    记忆翩飞,脑海里闪过一道画面,与眼前之景重合。痛,心底的痛,同样接踵而来。
    秦子棋悔了,他预料了许多结果,却不想她是一副毫无招架之力的模样。他想收剑,却迟了。
    只听一声,卫龙麟手中的花枝掉落在地,冰凌振碎。一滴血迸溅而出,落在雪地上,晕染了雪白。再看,剑尖正抵着她的额头,伤口处,又凝聚出一滴血珠。
    秦子棋懵了,他以为,卫龙麟会躲,会叫,会有侍卫保护,他却不想,他伤了固伦公主,还差点杀了他。这是他想不到的,然而,更让秦子棋惊异的,还在后面。
    眉心一痛,卫龙麟回神。她定睛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容颜。是秦子棋,不是别人,不是他。尽管相似,叫她恍惚间失神,然而她心底还是明白,他不是他。
    就这样呆滞几秒,卫龙麟偏偏脑袋,抬起手,用食指与中指夹住剑尖,手腕微微一转,如同截断一根树枝,秦子棋手中的铁剑便断了。剑尖被生生掰下,随意丟在地上。
    卫龙麟露出一抹笑,似讥似讽,不语不发便悠悠离去。
    秦子棋惊了,那个女人,做了什么!?他清楚的感受到,方才卫龙麟折断剑尖时,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剑身,传到剑柄,再到他的手,震得他的手发麻刺痛。
    是内力?还是法术?
    恐怖如斯,传闻中的嚣张跋扈、不学无术的固伦公主,竟是个集容貌,谋略,武功于一体的天之骄子。
    秦子棋眼底黯然,心觉难怪她看不上他,因为他还太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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