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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冬日里难得的一个晴天。天空湛蓝湛蓝地,太阳从地平线上刚刚升起,给人很温和的感觉。地面上还是有一层霜。从嘴里呼出的气仿佛是冒着一股白烟。
w在苗圃外等着常师傅,今天这是第三次。昨天接待w的是一位少妇。是常师傅的雇工。经过少妇允许,w在整个苗圃里面走了一遍。苗圃占地面积大概在10亩左右,分成4块。从门口进来是一条路一直通到苗圃的尽头。路的西头是一排房子。苗圃里的苗木主要是日本槐、龙爪槐、塔柏、刺柏球。花卉主要是月季、万寿菊。空地还比较多。土壤很干燥。温室有80米长,8米宽。温室只种了半个,是一些花卉。另一半空着。看得出来,主人无力经营。w很满意。
科技局的温室基地整体拆除后,w一度准备放弃再种温室,这种工作利薄,太辛苦。但是家里面经济捉襟见肘,科技局的温室里面虽然没有挣到钱,家里面吃的蔬菜还是很丰富。西红柿每天大家都是拿盆子盛了吃。糖拌西红柿想起来都馋,茼蒿、油菜撒到温室的空地上,一个月左右就能吃。江雪小肚子一天比一天隆起了,孕妇需要营养。w这点工资应付一家的生活已经很吃力,如果家里面有个头疼脑热的,那简直就是要人的命。没办法啊,w只能试着再承包一座温室种菜。
少妇告诉w,常师傅每天早晨会来。因此,w今天起了个早,特意在苗圃外面等。苗圃里的那只狼狗听到苗圃周围有人,使劲地吠。
大约九点半光景,一个老人出现了,走路低着头,穿着一家蓝青的棉衣,后面跟着一个老妇人,脚步也有些蹒跚。直觉告诉w,这就是常师傅夫妇。
w迎上去,“常师傅,我等你半天了。”
常师傅停下来打量着w,“你是来买花吗?”
“我是想要你的温室。”其实w的意思是承包。
“你是说,整个苗圃你都要。”常师傅理解成了w是来买他的苗圃的,说这话时,使劲做了一个手势。w也只好顺着常师傅说:“就是的,但不知道我能不能买得起。”
“不贵,不贵,你出2万来块,我就可以卖给你了。我老了,我舍不得,但我的儿女们都有工作,都不愿意经营。”常师傅将w让进苗圃,在办公室兼卧室里面坐下。
这间房子从外面看是一排,进到里面后,中间是一个客厅,两面各开了一个门,东头是卧室,西头是厨房。客厅里面放了一套沙发,有一个火炉子,烟囱塞进了墙里,这是火墙。
“我刚承包的时候,这儿什么也没有,就是一片荒地。吃的水都没有,我每天都到外面去拉水,后来盖起了房子,再后来盖了一座温室,树苗也长起来了。现在情况比以前好多了,但是我年龄大了,干不动了。”
“你多大年纪了?”
“七十四岁。”的确,对于一个老人来说,真的干不动了。温室这种活,劳动强度的确有些大,懂了还好一些。最怕风,冬天的时候,风还不是很可怕,将拉绳系好也没有什么大碍。所谓“拉绳”就是沿着温室的走向从一头到另一头拉在温室中部的绳子,放在草帘子的上面,是专门用来防风的。春天的风,最可怕,南风会将草帘子放了风筝。旋风钻到温室里,棚膜一下子会吹起来。俗称“放炮”。如果温室被旋风“放炮”,这一季也就没有收入了。温室里面很潮湿,早晚干活还好些,10点以后,温室的温度起来后,人就不好在里面劳动了。常师傅说的是实话,这不是一个七十四岁的老人能够干了的工作。w对常师傅一下子有了好感。这是一位诚实的老人。
“常师傅,来你这儿之前,我给科技局搞无土栽培项目,现在那一片整个拆除了,我也就没地方可去了,听说生活服务公司这儿有个苗圃,我就过来看看。这么大的苗圃我以前从来没有搞过,不知道我能不能搞。”w谦逊地问。
“能搞,能搞。年轻人有什么不能搞的。你看,小伙子,搞这个,就要能吃下苦。”
“吃苦我倒不怕,我担心不会搞。”面对这位和父亲年纪一样大的人,w实话实说。
“这个倒是问题,不懂技术还真不成。不过,话又说回来,年轻人脑子活,学起来也快,就看你爱不爱。如果爱,学起来是很快的。”
“承包费一年多少钱?”
“承包费不贵,总共10亩地,一年交2000元,我总共承包了10年,有些少,20年就合适,不过,这东西,你越搞越爱搞,当你尝到甜头之后,20年都少了。我就是老了,如果我现在60岁,再干10年我非常愿意。”
“常师傅,我也看了。你这儿的用水的确是个问题。生产用水就没有。”
“我用的是生活服务公司林场的水,我用了五六年了,倒是没有啥问题。你担心用水有问题,你自己可要想好。我是实在干不动了。不然的话,我是不会向外卖的。”
听口气,常师傅的苗圃急于出手。w倒是稳扎稳打。
“常师傅,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当徒弟,不要工钱,我向你学习苗圃经营,半年期限,期满后我将苗圃接过来,你看怎么样?”
听说不要工钱,常师傅自然愿意。半年后再商谈购买的事宜,也是个缓冲的时间。常师傅当时就答应了。
“年轻人,我也不亏待你,温室咱们一人一半,我的一半我种的是花,你帮我打理。另一半空着也是空着,你不如种些菜。”在w看来,常师傅的建议正中下怀,w高兴啊!
常师傅名叫常福,喜欢骂人,但对人没有恶意,对w很好。
“嫁接的时候,插穗要包一下,咱们这儿风大,如果不包,风会抽干插穗。”常师傅指导着w如何嫁接龙爪槐。
“这能活吗?”国槐被锯断,将插穗插到锯断部位地树皮里。没有立即看到新芽露出来,因此w这样问。
“能活,不成问题,每年我都要嫁接几百株,五一节前后,你等着看。”
“我怎么有些不相信。”
“今年你就相信了。五一节后如果还不发芽,你就得把这半截子锯掉再嫁接。”
“插穗从哪儿弄?树都发芽了。”
“采取一年生条子的下半部分,那部分不会发芽。到时候我教给你。”常师傅毫不保留地希望将自己生平所学全部传授给w。只要w提出来,他会反复指导,有时候会毫不留情的骂,w听得出来,充满了善意。w也就放开学,一个愿教,一个愿学。旁边的常姨有时会来提醒,“你们师徒今天又忘记吃饭了。”常师傅看着w,满意地笑笑。
w感觉和常师傅的感情与日俱增。
“这几盆兰花是我从长平买来的,花很独特,我比较喜欢。仙客来喜欢阴暗的环境,喜光但不要强光直晒。夏天会休眠。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常师傅会教w,咱们这儿的市场,那种花卖的快,那种花卖不动。
“春节前后,仙客来卖的很好。这种花,价格不贵,过年家里摆几盆,图个喜庆。”
“卖几块钱合适?”
“就卖5块。这2000盆卖完就行了。不要心太狠。”
“你进价多少钱?”
“谁进别人的花,这种花生长期14个月,算好时间,自己种,成本就3毛钱。卖5元你觉得是贵了还是便宜?”
“我是觉得有些便宜了。不过算一下成本,倒是很划算。”
“我给你说过,我是老了,不然我是不会撒手的。”
常师傅娶过两个老婆,“我的大老婆不生养,我是实在没办法才离的。”有时候,w在场,会骂老伴:“年轻的时候,她对我不好,现在一天把我还跟得紧得很,我甩都甩不掉。”常姨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听着。w也保持沉默。
常师傅说罢也就说罢了,走的时候会将常姨叫上。常姨出去一段时间,会出去看看。w有时想,到底谁将谁跟得紧啊。
w最喜欢吃常师傅做的狗肉泡馍。常师傅会亲自下厨,让w坐在餐桌旁等着,煮好的狗肉就放在冰箱里。等粉条泡软一些。常师傅就去厨房取了锅,架到炉子上,将狗肉切好。和粉条炖到一起。然后将饼子切成三角形。w便和常师傅夫妇一起吃起来。
“煮狗肉的时候,要放一块砖。不然煮出来的狗肉腥气很重。你尝尝,我煮的狗肉很好吃吧?”
“的确很好吃。”
“狗肉性热,不要吃得太多。吃得多的话,有时鼻子会流血的。”
“你是从哪儿买的?咱们这儿市场上好像没有看见卖狗肉的。”
“卖狗食的哪个屠宰场就有,你买狗食去的时候注意看一下。”
“那个屠宰场的女老板我瘆得慌。我经常提了狗食,赶紧就离开了。”
“哪天我和你一块去。我的狗肉也不多了。”
和常师傅在一起,时间过得真快。中间来过一个女人,说是要购买常师傅的苗圃,常师傅商量价格的时候,一张口就要6万元。那个女人一转身就走了。
“师傅,说个价吧,我给你准备钱。”有一天,乘着常姨也在,w问常师傅。
“4万元。你也跟了我半年了,我这儿的生意你也应该看清楚了。我要4万元不多。”w算了一下苗圃里面的资产,4万元常师傅没有多要。
“你知道,常师傅,如果你这儿用水充足,我会给你4万元,但是你这儿的水实在是个问题。要维持现状,这点水还够用,如果规模稍微大一点,水实在是个问题。”
“我可以给你便宜一点,看你是真心要,我就给你再少一点,3万8千元。”
“常师傅,我出价5万元。尽管苗圃你经营得很好,但最大的缺点是苗圃水源不足,没有足够的生产用水。即使我2万5千元接过来,能不能挣到钱,的确不好说。如果水供应不上,这5万元我也就赔进去了。”
其实,w早就看中了城市污水从苗圃前面经过,只要有一台泵就完全能够解决苗圃的用水,而且污水很肥沃,天然的有机肥,苗圃用起来实在很好。
常师傅也知道,搞农业没有水是绝对不行的,但5万元的价格苗圃就是砸到自己的手里,常师傅绝对是不会卖的。
“年轻人,你知道,我苗圃的资产,4万元也不止。如果低于3万元。我是不会卖的。”
尽管和常师傅很合得来,但买卖终归是买卖,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张经理,我想将你们的苗圃卖下,和常师傅已经谈妥了,如果你们生活服务公司同意的话,我就接过来,常师傅年龄大了,给你们交承包费也交得吃力。”
“你们单位的滕工给我说过你的情况,我没意见,不管谁经营,按时将我们的承包费交了就行了。”
“这没问题。”事情出奇地顺当。
常师傅少了3千元,苗圃以2万7千元的价格成交。
“常师傅,钱暂时我不给你,我到张经理那儿去签个字,下午我父亲将承包费交了,我就给你钱。这是合同,你签个字,这是我准备的钱,你看一下。”
w明白,这种交易有个法律名词,叫合同承受。原来的承包人退出合同,新的承包人要和发包人签订合同。实际上就是要将原来的承包人变更成新的承包人。发包人签个字,然后新的承包人将承包费交了。
“张经理,我和常师傅将合同签好了,你签个字吧。”
张经理接过w递过去的合同书,看了看。“常师傅,你这几年干得不错。现在钱挣下了,就打算不干了。见好就收吗?”
“那里,就能保个本。苗圃才起步,我是实在干不动了。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如果你情愿的话,我就签字了。”
“我情愿。”
一切都很顺利,现在w也签好了字,交了承包费,付了转让费,送走了常师傅。
这苗圃是父亲的了。
一股污水正从下水道里被抽到苗圃里,哗啦哗啦地响着。w心里舒坦极了。那分明流进来的是钱啊!
“这种菊花苗子卖3元。”父亲给来人介绍着苗子的价格。
这种菊花苗是w外调来的,当时在产地,长在走道上,w很喜欢这种菊花的花型,买了两株。一株黄花,一株紫花,听产地的人介绍这种菊花属于早菊,每年五一前后就能开。w买回来后,在温室里面繁殖成功。3月份种草种树的时候,这种菊花已经繁殖了3000株,用育苗钵装着。
“这是这种菊花的照片,我们这儿有黄色和紫色两种颜色。”
“花朵照片上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菊花的照片。”
“我们这儿是诚信经营,如果不是这种菊花,你可以将菊花苗退回来。”
“我要500个苗子,你能不能将价格低一下。”
“低也就低个一半毛钱。没啥意思。关键是你花钱得买个好货。这么好的菊花,你在清川找不到第二家。我们这个还是去年引进来得新品种。咱们这儿的菊花正常都在重阳节过后才开。一分钱一分货。”
“行,就按你说的价格,不过,苗子我要挑选。”
“能行。”
父亲数着1500元,满脸的欢喜,父亲是农民,福隆老家全是旱地,一年苦到头,算个总账,家里面的收入还不到3000元,穷啊!如今,这么几盆草,就换回一把票子。父亲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菊花卖出去了1000盆,照这样卖下去,我们菊花进的有些少了。”
“还剩2000盆,我看长势不错,菊花我们暂时不卖了,全部扩大培养,五一节后卖。五一节前咱们卖大丽花、月季,红花槐我们一个苗子按照80元卖,龙爪槐要价150元,沙金柏球要价200元,”
“沙金柏价格有些高了,150元就合适。”
“你掌握吧。爸,月季花有人要吗?”
“有个人今天来问,说是要一些,一个苗子我要了2元钱。”
“有些低了,咱们这儿正常价是5元,如果要的多的话,2元也行。”
“咱们有多少月季苗子?”
“去年育苗的时候,育了4万多一点,除去损耗,5万苗子不成问题。”
"月季这一项就能卖个5万左右。"
“比那个多。我想再进一些。咱们这个全部是大月季,小月季我们还没有。那个销量好,价格高。”
“你想进,你就去进吧。”
“大丽花我们怎么卖?”
“哦,我们把大丽花要再扦插一些,现在有1000苗子,这些苗子,暂时我们卖的就考虑上500个,这都是正规品种。五一节后价格肯定会涨起来。剩下的500,全部切下来扦插。节后我们争取生产2000个苗。母株这几天发得芽子很多,等稍微大一点,全部切下来插上。看大丽花能不能卖一万元。”
“好一点得话,少说也能收入十万元。”父亲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比自己辛苦种一年地强多了。
五一节过后, 苗圃的销售进入了旺季。出出进进装货卸货的车辆,一派繁荣的景象。父亲这几日很忙,但心情非常好,说起话来声音很洪亮。老人家有钱了呗!
“月季销出去了2万株,每株是2元卖了一些,5元卖了一些,钱你妈收着来。老婆子,你数一下,一共是多少?“
“我早数过了,4万9千元。”母亲说。露露在奶奶怀里甜甜地睡着。
江雪拿着笔和计算器。一边记一边算。满脸的笑容。
“菊花总共是3155盆,每盆5元,我给人送了155盆,收入15000元。”
“这利润,简直是千倍,那两墩子菊花我是花了10元钱买的,这才几个月的功夫,我们卖了18000元。”w惊叹道。
“主要是咱们有这个技术,没有这个技术,不可能繁殖前后4000盆。”
“你说的这个也是实话,科学技术就是厉害。”
“龙爪槐卖了20株,一株是130卖的。”
“总共是2600元。”江雪说。
“红花槐卖了100株,一株80元。这是8000元。你算一下,现在是多少钱了。”父亲对江雪说。
“77600元。”江雪看着计算器说。
“应该比这个多,我想想,还有什么没有算上。”
“矿上拿去了一车大丽花。”母亲提醒父亲。
“哦,对了,大丽花拉去了1500个苗子,一个苗子5元,6750元。有点贵不?”
“你看吧,这一个大丽花块茎在大丽花基地卖5元,我总共买了50个 。成本是加车费也就400元。你看着卖吧。市场价就5元左右。”
“这东西全部是钱。”父亲感叹道。父亲说的“这东西”指的是苗子。
“关键是我们有这个技术。”江雪自豪地说。w能听出来江雪在赞美自己。
“我们今年的收入还会增加一些。”w对父亲说。
“我现在谈好了几个绿化工程,规模不大,咱们这儿的苗子用上,还会收入一些。”
江雪打来电话,说是父亲肚子疼得厉害。
w打了个“的”,急忙往苗圃里赶。
父亲坐在沙发上,满面是汗。赶紧送到清川区人民医院。还好,经医生检查,肾结石。打上吊针后,慢慢地疼痛减轻了。一家人心情渐渐好起来。
“7床家属来一下。”医生在叫。
“我是7床的家属,你叫我们啥事情?”一个胖胖的中年医生,说话很和蔼。w坐到他面前的凳子上,问道。
“你父亲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爸一直是农民。”
“平时有没有咳嗽的症状?”
“没有,我爸身体一直很好。”
“从胸片看,你父亲的左肺有些萎缩,初步怀疑是肺结核。你明天将片子带上,到防疫站去领药。肺结核国家是免费治疗的。”
“好吧。我们去。”w虽然嘴上答应着,但心里还是犯嘀咕。
“嗯,这些人是不是弄错了,我爸从来没有咳嗽,也没有说过他困乏。不过,既然要求去防疫站,还是去一趟,防疫站的大夫再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w心想着,来到了病房。
“大夫怀疑我爸得的是肺结核,要我们去防疫站再看看。”w不以为然地告诉父母亲。
“哪来的那个病。”父母亲也认为是大夫弄错了。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父亲高兴地说:“今天早上我尿尿的时候,感觉有个东西出来了,这下全好了,药我不吃了。“
“咱们去防疫站看看吧?防疫站检查是不花钱的?”
“下午我们去吧,去一趟放心些,我没有大夫说的那个病,一点都不吃力,从来都不咳嗽。肺结核病人我见过,咳嗽很厉害。”
防疫站的大夫年龄在五十开外。拿过父亲的胸片,放到墙壁上的灯光下,看了好大一会:“多大年龄了?”
“今年七十二岁。”
“年龄有些轻,再过几年就差不多。”防疫站的大夫对正在桌子上写材料的助手说:“小邹,你去给这位病人再拍一个胸片。”
“行,窦医生。我这就去。”
小邹领着父亲去了拍片室。窦医生一看父亲不在,就告诉w:
“咱们区上原来的人大水主席,就是这个病,一直没有感觉,上厕所的时候,突然摔倒到厕所里。送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
w心里咯噔一下,“晚期,难道父亲是癌症吗?不可能的,这个大夫明明是胡说。”w恨不得上去扇两个嘴巴子。
“清川煤业公司有个副经理,到我们这儿检查的时候,就是感觉人有点乏,我一看胸片,已经到了晚期,本人还不信,到长平等医院去检查,结果上下就两个月时间。”
w越发不相信了。这大夫,这么个水平,还在这儿混,真不知道,政府怎么搞的,将这么个人放到这个岗位上,你说吧,我听着就是。
小邹拿着片子进来了。
"爸,你前面先回,没啥毛病,我等一下,也就回来了。"父亲本来就不愿意来,听w这么一说。父亲健步离开了。
窦主任将父亲的胸片塞到观片灯下,又仔细地看了一会,然后,很不客气地说:“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我们总是说得更清楚一些,常常惹得人不高兴。不过,还是说清楚一些好,你们思想上也早有个准备。”
w心想,反正是胡说,不妨听听到底说些啥。
“窦医生,我也听出来了,据你判断,我父亲是癌症,最多能活两个月。”
“你看,病灶在这个部位,食道的后面,这个部位不好做手术,我不建议做手术。目前有一点点感染,发展会很快的,可以确诊是肺癌晚期。”
这样明白地听到父亲的病情,w还是非常震惊。
“你姊妹几个?“
“我有两个姐姐。”
“年龄有些轻,这种病目前没有一点办法,你们早一点准备后事吧。”
一滴泪水不知不觉地低落了下来,w赶紧转过身,走出防疫站。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啊!
窦医生不像在说谎,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是不会这么说的。w决定带着父亲的胸片到长平去,找一家条件更好一点的医院,再问问。窦医生医术如果确实那么高明的话,一定不会在清川这个小地方待。他十有八九看错了。
真是祸不单行,生活服务公司来了个人,手里面拿着清川区煤业公司的文件。苗圃所在地要开发,对苗圃的初步处理意见是提前终止合同,进行补偿,来人就是来清理苗木数量的。
“叔叔,我爸有病了,医生怀疑是肺癌晚期,你在长平联系一位医生,我将胸片拿上来让他们看看。”w给长平的叔叔打电话。
“行,小地方的大夫,有时候看得很准。但有时候也不行,你明天送上来吧。“三叔同意w的意见。
三叔陪着w在长平市跑了一天:“三叔,现在有两种观点,一种认为我爸是矽肺,肺有些萎缩,一种认为就是肺癌。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后事。诊断错了,自然没事,如果医生的诊断是正确的话,我们也不慌乱。”
“我同意你的看法。我觉得你爸没事。”三叔这样宽慰w。
父亲姊妹七个,弟兄四个,两个姐姐,一个妹妹,父亲男子中排老二。从长平回来后,w将父亲的病情告诉了四叔和姑姑。
父亲依旧硬朗,没有丝毫有病的迹象,照常吃喝,对前来探视他病的人,依旧谈笑自若。渐渐地w感觉医生的话不可信。但是有一天晚上,父亲突然叫不醒了。母亲摇着父亲,父亲身体软软的,发着高烧。救护车将父亲送到了医院。医生注射了退烧针后,父亲醒了过来,但大口大口喘着气,有个护士告诉w,这叫呼吸衰竭,你父亲不行了。
父亲的葬礼是局长万孔权亲自主持的。万局长单位职工婚丧嫁娶,从来都不参加。但这次却是例外。
“你给奚玉明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当总理。”
w很顺存地打电话给奚玉明。“喂,奚老哥吗?我是w,你这会儿说话方便不?”
“你说,啥事?”
“我父亲去世了,你过来给我看着办一下。”
“没问题。我这就过来。你准备上3000元,其他的事情你再不要操心了,你好好守灵。”
“单位先给你借5000元。”万局长说。万局长又给贺主任安排:
“这几天,让单位的车过来给w帮忙。”
谢天谢地!要不是有这么一位兄长般的局长,w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理父亲的丧事。
“灵车你问问医院的救护车,看跑一趟福隆得多少钱,价格差不多的话,就让救护车去,钱单位报了。救护车去的话,孝子路上少受罪。”
经济开发区有好几家违法建筑,当时区上吵得很厉害,那几天,万局长的压力很大。如果依法行政,城建局绝对拿不下来,万局长将w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告诉w,希望在如此关键的时间,w能够在工作上出一把力。
“这项工作局里决定就让你干,局里相信你一定能干成,你说说,你需要什么条件?”
“半年时间。”
“行,我就按照这个给区上汇报了。”
“你汇报吧。”w挺了挺胸脯。
w按期完成了组织交办的工作任务。清川区的招商引资项目顺利的实施了。
“你和万局长什么关系?万局长可是红白事情上从来不去的人。”奚总理悄悄问。
父亲下葬那天,村子里的乡亲们自发地等在路旁,当灵车到达的时候,以前的邻居点燃了鞭炮。
“八抬,拴绳,起。”村子里有位老者喊了一嗓子。几个青年人上来抬起父亲的棺椁,缓缓走向墓地。
人去世后,将死者的棺椁八抬是乡亲们给予这个家族最高的礼节。这是一种默不作声的信号,由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者集体评判。一般死者家庭看到抬棺椁的人数,就知道自己家族在全村人心中的威望了。这个风俗在这儿已经几百年了。
w拄着哭丧棒,眼泪奔涌而出,向父亲致敬。向乡亲们致敬。
“你们的苗圃提前终止合同是肯定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有正规合同,就补偿事宜,你开个价吧。”张经理说。
“一揽子解决,二十万元。我父亲刚去世,不行的话就不要来打搅我,我心里很麻烦。”w说。
贺主任通知w,何辉林局长,让他去一趟单位。
“老人总是要去的,赶紧解脱出来,你的苗圃刚刚起步,你父亲的去世对你的确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不过,我今天找你来,是清川煤业公司将你反映到区上了。说你搞三产,不好好上班。我和万局长希望能够帮到自己局里面的职工,态度是明确的。”听着何局长的话,一股暖流流进了w的心里。
“这几天,清川煤业正在和我谈赔偿的事情,幸好合同复印件我随身带着。”w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了合同书交给何局长。
"这上面的签名不是你?这个名字是谁?"
“是我爸办的苗圃。”
“这就好办了。”何辉林有些兴奋地说。
一张纸这会儿顶住了清川煤业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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