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味

三.摒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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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市的夜晚,华灯初上,仿佛那阵车马喧嚣的繁华仍未过去,只是换了一个霓虹闪烁的白天。在这样的夜里,人刚刚有几分倦意的心很容易就又被带动起来,于是便亢奋地收起疲惫,用哑光粉底和精致眼线打造出一个永远精力充沛的自己,三两穿梭在突然华丽起来的水泥森林里,编写一个虽然行色匆匆,但依旧可以光芒万丈的向往未来的梦。
    任景潼是很不愿夜晚出门的,他习惯了下班后安安静静窝在家里干自己的事情,有时看一些白天永远没空看的书,有时打开电脑用空白文档写一点写完就删的东西。这些东西如果用twitter写出来,很可能第二天他的电话就会被校方出版社打爆。他不讨厌应酬,但也不喜欢。所以他写的文字一般除了他和温可娴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看得到。偶尔他会发给盛平炀,不过那家伙显然更喜欢用他搞社论的脑子去泡妞。于是任景潼现在写下的东西,很显然就变成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手机响得凑巧,正是他结尾落笔的时刻。任景潼合上笔记本,关了电源线,套上门口挂着的呢大衣出了门。在等待他到来的时间里,盛平炀已经无聊地要到了3个小女生的手机号。看见他来了,立马像野马看见呼伦贝尔大草原一样飞奔过去。他们已经时隔半年没有见面,是以盛平炀颇有些激动。不过这激动在看到任景潼明显性冷淡风的行止和他那张除了好看之外一无是处的冷脸之后便被扼杀在摇篮里。
    “你怎么了?”盛平炀惴惴地问。
    “一杯薄荷水。”任景潼闻言瞥了他一眼,却先对闻声前来的侍者开了口。盛平炀在他的目光逼视下不得已收起好奇,抖着嗓子点了杯摩卡。侍者离去后他们理所当然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盛平炀挑开话头:“说真的,你今天怎么了?”
    “我和她离婚了。”任景潼垂了眼,甩来简明扼要的一句。
    “你遇见别人了?”盛平炀大惊,随即恍然:“怪不得你突然要我找房子。”
    任景潼凌厉地剜了他一眼,盛平炀自知失言,连忙用手掩住嘴不说话。在他的认知里任景潼是个极其专情的人,能让他下定决心离婚,那这段感情一定是无可挽回了。他脑子一转,忽然就想到一个因由,连忙抬头看他一眼,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可他知道如果他任景潼不开口,没人能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
    任景潼真的不再说话,扭头看着窗外,眼底一片虚空。
    这是个有光点的男人,一举手一投足,随随便便的,也都那么惹人注目。
    可盛平炀毕竟不是女人,再好看的男人,磨磨唧唧的,他看着都嫌烦。偏偏任景潼就是这样,平日里冷冷清清待人干脆,真要倔起来十头尼斯湖水怪都拉不回去。他脑筋一转,冲路过的侍者使了个颜色,侍者会心地点点酒水单,不一会就送上几瓶酒并两只高脚杯。盛平炀倒了些许在任景潼面前的杯子里,不一会就等到了他那句:“我不喝酒。”
    “男人哪有不喝酒的?再说你又不是不会喝。”
    “量浅。”
    “屁话。”盛平炀瞥他一眼,率先灌下一口:“来吧,清醒的时候说不出口,醉了没顾忌。”
    “没什么可说的。”任景潼这样说,却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清冽的酒气徐徐散开,心底的那点郁结,也仿佛被吹散了点。他闭起眼睛,等那个已不属于他的女人的影子从心头淡去,然后他听见自己说:“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想要什么呢?最初他以为,不过是一份不够轰烈,却够坚贞的爱情。
    而物质和名誉,是他们爱情的赠品,是等年华老去,用来承载平淡幸福的容器。
    他自认已做到坚贞不屈,不会为了外界的缤纷繁乱流连忘返。但她不一样,她是迷惘的,好奇的,犹豫不决的,或许在某一瞬间忽然厌倦了,就武断地认为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她有决然转身的勇气,却没有永不回头的魄力。
    这样的她,任景潼也还是喜欢的。
    但喜欢,并不足以让他放弃他的原则。
    “证件办了吗?”盛平炀小心翼翼地问。
    “暂时没有。”
    从别人口中听来可能有犹豫,但对任景潼来说,就是“早晚会办”。
    但毕竟还是有不舍的情绪在,盛平炀清楚。那么多年的感情,是他看着走过来的。
    “可娴早晚会求你回来的。”盛平炀喝了小半瓶,从容一分不改:“她舍不得你,又怎么会轻易放你走?”
    “她舍不得离开的东西太多。”任景潼的笑里有微微嘲讽:“追了一个季度的美剧,给过她四次奖学金的学校,甚至在她家门口蹲过大半年的流浪狗。可她心里清楚,这些东西早晚会离开她的生活,她只是不愿意承认。”
    “真的不能再挽回了?”盛平炀看他的表情,明白自己问了句废话:“那就慢慢走出来。”
    “很难。”任景潼直截了当地摇头,看得盛平炀一阵失笑,这么多年来,能让任景潼脱口说难的事情,也就眼前这一件。
    “但我会尽量。”
    “你最近好像很闲。”任景潼慢悠悠喝净杯底,语气中已经有醉意:“把你泡吧逛夜场的时间拿出来一点,好好安抚你那位沈姓学妹不行?人家是来找你的,把我电话都打爆。”
    盛平炀微有些尴尬,果然见任景潼拿起手机,上面是清一色显示“沈清滢”的未接来电。他嘴上抱怨,暗里却偷偷记下那串冗长的号码。夜色浓稠,两人结账准备离开,任景潼不经意间余光一闪,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熟悉身影直愣愣闯入他的视线。
    果然是韩幼蓁,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死丫头。
    他看看腕表,顿时一阵火起,酒精在脑里起着助推作用,他想也不想对盛平炀说:“你先回去,我解决个小麻烦。”
    “什么麻烦?我看看。”盛平炀满脸好奇,便见任景潼指了指不远处穿灰帽衫站在桌边的小孩:“学生。”
    “真是嫩。”盛平炀顺嘴感慨,被任景潼掐着耳朵扭了小半圈。他连连求饶,忽然想起一事:’“你怎么回去?喝了酒又不能开车。”
    “公交。”任景潼言简意赅:“你也一样。”
    他说罢就径直朝韩幼蓁的方向走去,把盛平炀有口无心的回答甩在身后。那灰色的身影端着一个什么东西冲取餐口去了,他三步两步赶上去:“韩幼蓁。”
    那身影一顿,缓缓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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