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之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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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嘉之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一个个场景似梦非梦重叠在一起压迫得她喘不过气。终于醒来，四周是熟悉的气息，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房间窗户上，光斑跃动。突然觉得活着真好，就算会为学分头疼，为了赚钱干些稀奇古怪的事儿……满意的伸个懒腰，手臂上的淤青却突然作疼。
    “醒了？”突然响起的男声吓得沈嘉之闪了腰，这才注意到沙发上伸出来的两条腿。
    “你你你谁啊？在我家干嘛啊？”
    男子这才慢悠悠从沙发上坐起，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大大小小的淤青，“霍欤，你的救命恩人。你梦魇时打伤了我。”
    沈嘉之连滚带爬来到沙发边，这人一个眼神让鬼都消失了，说这淤青是她干的，她还真不信。这么浓郁的煞气该是将死之人才会有，可这人好端端站在这里…真是诡异。
    “你，究竟是什么啊？”
    霍欤嘴角带笑，眼里收起逗弄，手指抚上沈嘉之的眉眼，语气认真，“嘉之，这双眼睛甚是好看啊。”
    沈嘉之闻言像受了惊吓的猫，突然抬手打掉霍欤的手，想起梦里他荒唐的话，一脸戒备示意他讲下去。
    “嘉之，你这么聪明，仔细想想什么人才能将一车必死之人救活…”
    他那么想要这双眼睛是为何，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又为何不趁她睡着时剜走她的眼睛，反而在此苦耗，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知道她现在对他有利用价值，霍欤暂时便不会伤害她。
    沈嘉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是厉鬼吧，我没办法化解你的怨气，得到我的眼睛你也不能复生，不如早些投胎去吧。”一边偷偷打量霍欤的神色，一边手指在背后画符。
    霍欤轻笑，眉目间却徒然料峭，张扬霸道，霎时沈嘉之的手指动弹不得。“嘉之，我不是人，不是鬼，你们于我，蝼蚁般渺小，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喜欢你这双眼睛，你就替我好生养着。”
    蝼蚁般渺小吗？是啊，她拼了命走不出的困境，他一个响指就能解决，要她一辈子陷在死亡中多么容易，沈嘉之眸子黯然了几分，替自己的渺小感到委屈，替生命的轻贱感到悲哀…
    转眼却极好地掩饰了情绪，“那辛苦你了，我这人天生命运多舛，常遭牛鬼蛇神觊觎。”
    沈嘉之这双眸子，嵌在她白皙的小脸上似黑曜石般精致耀眼，让霍欤想起几千年前，他还住在无荒山时望见的星辰，要是还能回去…霍欤的眼里藏着沈嘉之看不懂的暗涌，被小扇般的睫毛掩下，他轻笑，“是啊，真让人头疼。”只是梦魇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鬼魂寻来，沈嘉之若是看到了，定会吓晕过去，而霍欤却有种打苍蝇的恶心感。
    沈嘉之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霍欤笑得有些渗人，便悻悻转移话题，“你昨天去blanche干嘛呀。”
    霍欤默然，气氛顿时很尴尬，问一个人去购物中心干嘛就跟问他饿了为什么要吃饭一样白痴。
    霍欤长腿一迈，不徐不缓走到沈嘉之身边，仔细拆开包装精致的礼盒，认认真真将丝绸方巾系在沈嘉之臂上的淤青处。
    逆着光沈嘉之看不清霍欤的表情，只觉他纤长的手指灵巧的摆弄那方巾，不一会儿便包扎好了，似工匠对待易碎工艺品般轻柔而专注。
    抬眼单手托住下巴逼迫沈嘉之和他对视，薄唇轻启“送你的，见面礼。”
    他毫不掩饰眼里的挑衅，突如其来的闷痛让沈嘉之的后背一凉，细汗从额头沁出。这是什么意思？他早知会遇到她？公交车也是他设计的？这挑衅又是为什么？直觉告诉沈嘉之，这个人十分危险，并且当危险到降临时，她甚至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沈嘉之猛然将霍欤推开，警惕地瞪向他。
    沈嘉之爱哭，此时一双大眼睛充满警告却不自觉湿漉漉的，气鼓鼓的样子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霍欤失笑，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都是他开的玩笑，朝沈嘉之挤了挤眼睛，霎时消失在空中。
    沈嘉之愣了愣，她很清楚霍欤的挑衅才不是玩笑，只是他为什么突然收起了敌意，他究竟想干嘛？
    “混蛋！”沈嘉之觉得自己脑子爆炸了也想不明白，只好朝着霍欤刚刚坐过的沙发大骂来发泄心中愤怒，桌上的相框却“啪”得一声倒下，吓得沈嘉之一跳，这么邪门的吗……
    ——
    百年前，他将自己封在无荒山中，无论星移斗转，山河更替，他在棺中编织他的黄粱美梦，却在十年前被莫名闯入的小女孩唤醒，那时灼心的痛感，与再见沈嘉之时如出一辙。霍欤觉得这世间仿佛有些不一样了，不过该是他的，总归是他的。霍欤有些烦躁，便去找老和尚喝酒。
    古香古色的禅室里，霍欤轻呷一口顶级桂花酿，顿时清醇桂花香流转在五脏六腑间，唇齿生香。“和尚，我有些不懂…”不懂这世上，竟还有这等人，十年前被她跑掉，十年后竟杀不得了…
    老和尚既不知这后句，便胡乱打哈哈，“这世上，竟还有霍大人不解的事么？”
    霍欤眼刀一撇，老和尚手里的旧窑瓷杯便碎了个彻底，桂花酿撒在木桌上，禅室里的贡香也被这桂香冲散三分。
    老和尚顿时酒醒了三分，暗自庆幸没有拿好货色出来炫耀，“你别生气，若是不解，便去寻这答案嘛。”
    虽活了上千年，他仍参不透这命里的玄机，何况老和尚现在只是一介寻常凡人，他竟还指望他知晓这答案了…霍欤轻笑，仰头饮完最后一口。
    ——
    “阿嚏…”空调温度有些低，沈嘉之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转眼却看到张天天在大口吃冰淇淋，不禁感叹年轻真好。
    自去年初她在街头英勇帮张妈妈追回了钱包，便与张妈妈相识了，对方得知了她半工半读的艰辛，沈嘉之便顺顺利利当上了张天天的辅导老师。张先生是常驻博物馆的资深教授，张天天也理所当然遗传了他爹的高智商，沈嘉之辅导起来十分轻松。
    这会儿，张天天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跟沈嘉之商量博物馆一日游——这是沈嘉之对张天天期末考了年级第二的奖励。
    许是受了张先生的影响，张天天不喜欢她这个年龄女孩追捧的芭比，反而喜欢带着古朴织法的玩偶，只是织物虽好却忒难保存，相较之下，没织物精致但保留了原貌的俑便吸引了张天天的注意。她刚打听到她爹正研究一尊精俑，便迫不及待要去探一番深浅，经过苦苦哀求沈嘉之这才答应了下周陪她去博物馆玩，张天天甚是得意。
    七月正午，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张天天对沈嘉之选择在此时排队进馆的决定十分不满，想抱怨却怕她反悔只好小声嘀咕，沈嘉之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心情很好。
    转眼便进入了博物馆。a市古时便是远近闻名的城邦，近年来又注重科教文化，博物馆馆藏令人瞠目。张天天常来博物馆，今日展出文物也不大吸引她注意，便驾轻就熟穿过人群来到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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