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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视角——
两天后。
茶墨与安默浔莫雪冉三人远远近近仔仔细细找过,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回到娲夷山,却发现一片惶惶,而叶宁,已回到了漠神邸。于是三人忙追回去。
漠神邸。
回来时,天已黑了。一片冷清,居然都没有弟子在剑园参法。连茶墨的脸色都略白着沉了下来,莫雪冉与安默浔更是不敢多说,跟上茶墨,去揽月崖寻叶宁。
三人来到内殿,一直往里走,经了许多好看的殿阁,茶墨停住在一扇巨大石门之前。他盯着石门沉沉着,终于抬手。
“茶师兄——”莫雪冉皱起柔和的秀眉,拉住茶墨,清澈的眼睛里映着担心,“师父从来不许弟子们来葬天谷,连你我都很少过来……师父会不会生气?”
安默浔眉一动,“葬天谷?”
茶墨苍白的笑,“小子,你别看名字可怕,其实里面漂亮得很。但是……也可以很怕人,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莫雪冉握紧了茶墨的胳膊。
茶墨看着她的手道:“进来就没看见苏顾他们,你说,他们在哪?”
莫雪冉一愣,看着石门张了张口,缓缓放开了手指。
安默浔牵住她,茶墨抬手,用力将门上的锁环掰了几转,竟同冰允当年藏身在冰峰山洞时那小开关的手法相同。
再一推,咔的一声,门开。
却是一阵呼啸的寒风夹着冰雪吹出来,三人顶着风雪迈进去,门关时三人身上已冰冻渗痛。
莫雪冉打了三个喷嚏,看着这漆黑的葬天谷里飞扬的白色雪点。
茶墨皱眉,揉揉鼻子,看着莫雪冉,“冉冉竟然都受凉了,看来这雪是真的冷了。”
莫雪冉再打个喷嚏,然后摇头,“这是心雪,不是天雪。唉……葬天谷月出前本来就分外的黑,但黑成这样还是从没有过……师父她,真的这么生气吗……”又打了几个喷嚏。
安默浔淡淡的,将莫雪冉拉过来,自自然然地拢到怀里。
茶墨也摇了摇头,皱着眉道:“连我现在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冰允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她自己走了还是出了意外,叶子又为什么不去找她,叶子到底是生了多大的气使得娲夷竟冷成那个样,还,是个人都惶惶的……总之,除了小允失踪了,我出来找了两天没找着,回来还兜兜转转找不着人,其他的是一丝也不能知道,我也郁闷啊。”
安默浔问道:“元上在哪?”
茶墨四望,气笑,摊摊手,“黑成这样,你让我怎么找她?她不许任何人天黑时在谷里用法术。就是气息能够感知,这里离揽月崖也还远,路上树石遍布,这黑咕隆咚的,你摸着感知走过去就不怕撞死?”叹了叹,将外袍和风衣掀下来给莫雪冉与安默浔裹了,无奈地将手叉在腰间,仍有些闲气地四处望望,“我们等月出吧。”
约莫等了一刻钟,一轮圆圆的月终于露了影儿,然后缓缓地,沿着一条柔和的弧线,爬上天际。葬天谷渐渐笼上了一层柔光,光虽浅,却足以看清黑夜中深色的障碍物。
月亮停驻在葬天谷最高的崖尖,似一个巨大的玉盘,竖在山尖。
而巨大的玉盘前,有一抹静静的,小小的白影,清净地,独自坐在山尖。
“师父……”莫雪冉皱起眉,仰头看着那遥远的,小小的白点,心下一颤。师父一向都是这样的平静,有时候甚至连她也不能知道师父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是……葬天谷的气象,却能告诉别人,师父她平静表情下的内心到底有多么的波涛汹涌。
“终于是回来了。”慕方笙自背后拍了下安默浔的肩。
“主人!”他怀里的紫水晶瞬间扑进了莫雪冉怀里。
雪冉将它抱紧,怜惜地亲了亲,“你终于醒啦,可是怎么没变回人?”
“梦劫碎了晶儿好多元气,晶儿在养元呢。其实……元上让情九给晶儿渡灵啦,但是还没开始,允姑姑就出事了……”
慕方笙叹了叹,“陶冉前辈要小黛和我来看看你们回来了没,果然和她说的一样,你们没把人带回来。”
紫水晶也眨眨眼,大眼睛里满满担忧,“连先生都没有办法了,只能同我们在山下等雪停,先生说,不许人上揽月崖。”
茶墨点点头,“他说得对,葬天谷本来就是叶子独自考虑东西的地方,一般来说,连我和冉冉都只能在她一时兴起进来赏景的时候跟进来看一看,叶子心情异常的时候,要是有人跟着,不扔出去就不错了。苏顾倒了解她,她能容忍大家进来已很好了,要是我们再得寸进尺一点,一定会被扔出去。”
慕方笙领三人向揽月崖走去。
慕方笙仰头看看揽月崖,摸摸头,“苏前辈和陶冉前辈,是一点也不肯告诉我们,为什么元上这么不正常,我也不敢问呐。本来陶冉前辈都要和萧然和解了,结果还没和萧然碰上,这事就发生了,这几天,显然亲亲热热并不是时候,所以我看着陶冉前辈和萧然也都互相不提和解的事儿。”
莫雪冉看看茶墨,再仔细看看,疑惑道:“师兄,你脸色不太对。”
的确,茶墨脸很白,他勉强一笑,“叶子她……她是真生气了……”望一望身边有些苍白的雪冉,勉强又挤出一抹安慰的笑,“你吓什么,你师父生气,又不会揍你,我才怕她把我踹出去呢。”
莫雪冉咬咬嘴唇,苦笑一笑,“师兄其实不怕师父生气,多生气,你都不会怕。”
空气凝固。
茶墨勉强牵一牵嘴角,“是吗?”
雪冉透明的一双眸子就像一汪柔光点点的泉,将他完完全全映在里面,她轻轻地说:“师父她,从来不会对谁完完全全的生气,就算是死敌,也不过恨恶其行,有一天,如果师父真的生气了,那么大约,就是真的被伤到了,要么,就是在和自己生气。师兄你很清楚,一直都很清楚,所以与其说你怕师父生气,不如说,你怕她受伤,怕她疼,怕她恨她自己,冉冉清楚,你也清楚,你会慌。”
茶墨仍然保持着嘴角那抹苦笑的弧度,只是闪着自嘲笑容的一双眼睛缓缓闭上了。
“叶宁!”
忽然听到不远处一抹影子正仰着头朝崖上大喊。
“是陶冉!”茶墨一顿,心底不详的预感闪过,忙也抬头看过去,睁大眼睛。
只见山巅的影子缓缓站起,已浮了起来,衣抉飘飞间,忽然身形一踉,雪白的大月亮前面如梦如幻地飘着一层鲜红的雾气。然后坠下来,跪住。
“啊!”大家都倒抽口气,面面相觑,而后立刻跑上揽月崖。
而当所有人都跑上山时,气喘吁吁地看到的却是,苏顾盘坐运功的背影,而叶宁盘坐在他身前,微微调息着。
陶冉咬咬牙,跑过去,不知她想干什么的萧然本能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陶冉回过头恶狠狠地一瞪,将手甩开,自过去,停在苏顾身后。
众人倒抽口气时,却见陶冉手掌一抬,闭起眼睛将手掌再向上一提,同时提起一口气,迅速将手指捏成一朵莲花,待指尖泛起柔柔光晕时,猛睁开眼睛,瞬间将掌心碰在苏顾脊背。
而茶墨紧紧攥拳,也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只是他径直到了叶宁面前,半跪下来,眼睛里全是关切与担忧,专注地望着叶宁苍白镇静的脸。那样苍白冷清,却依旧能美成一片风景。茶墨突然跪坐下来,抬起长长的玉笛靠在唇边,闭起眼睛,那一向狐狸般狡黠而吊儿郎当的清俊的脸,竟也如苏顾一样静下来。
紫水晶听着茶墨唇畔流转出来的音符睁大了眼睛,“主,主人,茶师兄要探元上的心呀……”
慕方笙一惊,“啊?!你说什么?那……岂不是有被踹下揽月崖的危险?”
萧然与安默浔也是惊惊相视。
莫雪冉却轻轻一叹,抚抚怀里的紫水晶,轻轻咬咬唇决定不去阻止。
紫水晶眨眨眼睛,“怪不得呀,路上我看坏师兄的脸刷得就白了,原来他也有怕的呀,唔……元上师父真不愧是我们漠域的君上。”
莫雪冉摸摸紫水晶柔软的绒毛,无奈一笑,“晶儿你不懂的。可能从前我也不懂,可是……”看看安默浔,两个人晶莹如泉的眸子里都流转着温柔的笑意,“可是认识了默浔以后,我就明白了。就像允儿师叔对我说的,师兄再不可能离得开师父了,太过喜爱,却求而不得时,有的人恼怒成仇走火入魔,有的人化而为友微笑成全,自从师兄大病一场,他好像就变了,他能像从前一样乐师父之乐,却变得能够去乐师父快乐而他从前不能接受的事。”
紫水晶愁眉苦脸地看看身边都静静着若有所思的人们,“什么意思呀……”
莫雪冉笑着看看前面三个绝色的人儿——与叶宁五千年成仇,又为了叶宁现在还没有和心上人和好的陶冉;算得情敌的苏顾与茶墨,此月此夜,他们都能够为了一个叫叶宁的系铃人放下一切。
紫水晶苦恼地甩甩头,“师兄为什么要入元上师父的心?”
莫雪冉微微一笑,“众所周知的,神乐能够入人记忆……但是我都不知道,师兄是什么时候也能把笛子使得这样了呢。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试,看来,他是真的心疼了呀。他想知道师父到底为什么这样,他怕师父生他的气但是更怕师父不说出来,所以就拼了。”
紫水晶望着自家主人再次睁大眼睛,“嘤,主人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坏师兄啦?”
“允姑姑告诉我师兄和师父的事,我就懂了啊,毕竟,如果是我,冲动的话,我可能也会想知道喜欢的人到底因为什么悲伤。”雪冉眉眼柔和地弯了弯,清澈的笑里有着单纯的叹息,晶莹的无奈,“只是,师兄终究不是先生啊。”
声音渐渐沉淀,再无人出声。
寂静的空气里突然响出一声轻笑,和一声脆响。
原是叶宁将汀雨箫敲在了茶墨头上。
“叶宁!”陶冉终没掩住眼里的瞬间放松和浅浅的惊喜,收了灵力跑过去。
“师父!”莫雪冉也是一惊,马上抱了紫水晶同大家跑过去。
叶宁原本绯红的唇此刻苍白,却浅浅笑着,看着被醒来的她敲愣的茶墨,“你倒真敢。”
风雪渐歇。
茶墨就这样愣愣看着她,看得眼前有些朦胧。
苏顾却是笑了。
一日后。
……
……
“哎哎哎叶宁你给我放开——”
我散步间遇见看着颇有些郁闷的陶冉,便伸手将陶冉拽进身后的听水阁,又一个顺手,把门关了。
陶冉理理衣服,一脸冷漠地望着我,“你干什么!”
我挑挑眉抱起胳膊,“交代。”
“交代什么?!”
“苏顾的身体。”
“苏——”
陶冉颇有兴趣地望着我,突然笑了笑,歪歪头,皱起眉抱起胳膊,“叶宁,你,竟还能有时间耗费灵力装晕来骗我们?”
我抿抿唇。
允儿之事……我是气糊涂了,怨糊涂了,心疼糊涂了。气娲夷山之人居然为了我的灵力与修为向允儿说那些话,恨他们居然仍有脸去破坏我的珍惜,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察觉早些确定早些准备,怨自己为什么要放过那些人,心疼允儿独身于世无靠无依,陪伴了我四万余年替我担下了一切事务让我有时间任性,还曾受累于我,被牵进了少时那个残忍的训练计划,最终却又要面对这样的结局,没有了记忆和法术,她一个人,又孤零零地藏在哪里呢,会不会在像当年那样,蜷缩着瑟瑟发抖?
我的心又被人狠狠地一把揪起来。冰允,那个一声不响任凭尊掌将她带进密室,毫无动摇地看着磕上的石门的小丫头,那个为我挡下堕龙鞭痛苦的咬住下一口血的单薄身躯,那个人前清冷高贵的祭司,那个迅速处理着事务似乎不知疲倦的,耐心的坚韧的邃蓝的身影,那个在我们一起搭的小宅前种植着东西的,笑容纯粹的女孩,那个微笑着听我啰嗦叫我起床的知音,那个在我受伤时皱着眉毛,用盛满了担忧、关切,无奈,心疼的美丽的水蓝色眼睛认认真真擦拭着我伤口的姑娘,那个在我疲惫地睡过去时在我身边隐隐约约轻叹的声音……四万年时光像流水,又向车轮,就那么碾过去。我踏着一地碎片,满身冰刺地向前冲撞着风霜,而她,站在我的身侧同我一起坚定地望着前方冰天雪地的世界,与我紧紧握着手,将一个一个血红的脚印,狠狠踩进冰雪里。
陪着我,为了我,而最终,她所在乎的这个我,这个叶宁,这个大家口里的神,居然最后都没能保住她,要让她忍着痛,离我远去,离开所有熟悉,去一个人落进只有她一个人的世间。
我自嘲地笑笑,嗓子里突然又是一片腥咸。忙地咽下去,那夜千里追寻,我拿血为蛊,早已在空气里布下天罗地网。目前,我不能再作更多。
那天虚虚跌落,却还不至于完全晕过去,只不过刻意没有撑着睁开眼睛。因为……
苏顾那日在娲夷山时,助我在众人面前树了次威,但自此以后他的灵力就再也没有如当日那般鼎盛,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仿佛他的力量突然恢复又突然降回,对于他来说这本不可能。
可是他不愿意说,我又能怎么逼他呢。我只能认为他是不想让我担心,抑或,他不想让我觉得欠他什么。
陶冉拿手在我面前挥了挥,看见我回过神看着她,才抱起手臂,眉目间有些疑惑,“揽月崖时我离苏顾最近,所以才感觉到不对,照他的灵力,当我靠近,应当就能感受到十分深厚的气泽,而我却连清淡的气泽都没感受到。并且照他的修为你当早就醒了才是,至少也应该有些动静,可是你一点反应也没有,而,苏顾竟也毫不惊讶自己无法迅速将你救醒?”
“所以你才想试探,拿他作载体过滤灵力为我渡灵?”
“是。你那心上人,就知道死撑,万一撑出个好歹呢,那于你岂不是雪——”陶冉本来一脸嫌弃地在指手画脚,后一句话却突然噎了回去。
我勾了勾唇角,又隐没了笑容,“苏顾不肯告诉我,我若是强问……”我若是强问,他就算是告诉了我,也必定不会是那个真相,他总会将那个事实说得不实而轻描淡写,就像他受了致命重伤却还能让我相信他只是摔了一跤。
陶冉蹙眉,“但是叶宁,你一定要知道吗?”
“我不能不知道。”我抿抿唇道,“不过我会有办法的,有些事情,可不止我与苏顾知道。”
“你——”陶冉有些疑惑,突然睁大眼睛,迈过来一大步,带起一阵风,伸手拽着我的衣领,“你要去找元冕?”
我拨开她的手,“我为什么要去找他。”
陶冉松了口气。
“我让他来不就好了。”
“……”
哐哐哐——
有人敲门。
我将门挥开,原来却是小凝绾。
我笑一笑将她抱起来,“你怎么来了?”
凝绾搂着我的脖子,温顺地倚在我怀里,咬着嘴唇,我才发现她眼圈红红的。
陶冉站在那里看着我抱着这个小姑娘,有些怔怔,而后试探性走过来,捏捏她的小脸,目光里不觉间也有了一抹温柔的颜色,“丫头,你好像哭了?”
凝绾吸吸鼻子,声音小小的,“我今日……见到哥哥了,可是哥哥他不认识我……”
我与陶冉对视一眼,看着绾绾,“你说的哥哥是?”
“……我哥哥,叫安默浔。”
空气瞬时凝固。
我与陶冉皆是一惊,对视一眼,我皱皱眉,然后舒缓下表情微微一笑,亲了亲她还带着一层柔软绒毛的光滑粉嫩的小脸,“绾绾,你告诉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
凝绾咬咬嘴唇,一滴眼泪掉下来,“我已忘记了……只,只记得,哥哥不见了,我害怕得藏了起来,娘亲找不到我,然后家没有了,娘亲把我扔进了忘川大河里的一个,很黑的洞里……”
我猛然恍惚,僵硬地启了启唇。
凝绾与陶冉都睁大眼睛,陶冉皱眉看着我,“什么?”
我抓住陶冉衣袖,迫切道:“告诉我,我刚刚说了什么?!”
陶冉被我吓了一跳,一考虑,皱眉道:“你说……嵩渊?”
我吸了口气,“我说的是这个……看来,在忘川深处,还存在着一片未知的空间,这个空间叫作嵩渊,而我刚刚在交界之处看到的却是……重鸾镜……”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嵩渊的入口是传言中早已灰飞烟灭的重鸾镜?”
我甩甩头。
这说明什么……
陶冉眸子流转了一道荧光,最终凝聚沉淀,直坐在了藤椅上。
“说明……小丫头是从重鸾镜里进来的?”
我将趴在我肩头红着眼睛睡着的小凝绾换了个姿势抱,自己也坐在了藤椅上。
“那么……那个地方竟是沟通着漠域与外界,这数许年去,竟没有人发现……”
陶冉笑了两声,“发现了又怎么样,发现了的人,早都回不去了……”
我摇摇头,目光凝在凝绾粉嫩嫩的小脸上,“怪不得……怪不得妃月把漠域叫作不归之境,怪不得从地界出来的她能了解有漠域这么一个地方,从前苏顾说她是窥探了渡劫中的我的记忆,可我却时在怀疑,她为何要来窥探云莫怡的记忆……”
陶冉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妃月根本不是从你的记忆里窥知,而是……”
“我渡完劫后,应当是从重鸾镜回来,而妃月则是我一缕微弱的气泽,在我回归之时被遗留在了外面,所以她才对这个空间有所记忆。本来她该拥有更大的能力,只不过是因了当时的我还是莫怡,而非渊古……”我又拢了拢怀里的凝绾,“关键的,忘川亦与灵谷相连,忘川的嵩渊又是荒魄徘徊之所,所以,即使当年使得灵谷沉睡的战役里,灵谷众人至魂散也未主动进入重鸾镜,那魂魄也是有可能渺进来的……”
哐——
我眉毛抽了抽,转脸望着连门带人一起摔进来的那团。
陶冉默认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抚了额。
我那出息了的小徒弟正灰溜溜地爬起来。
我随手甩出一条锦带将她勾了过来,竖在身边。
“你可真出息,啧啧,偷听。”
“我没有……”冉冉小声着,“刚想敲门来着,只不过恰巧听到那一句,就惊得绊了一脚……”
我起身,将凝绾塞给她,挑挑眉,“抱好你未来的小姑子。安默浔受到的冲击那么多,记忆里有如世人一般的空白也是正常……不过迟早会想起来的,别告诉他太早,小心空欢喜一场。”
冉冉轻叹一声,“不……我想告诉他。”
陶冉捧起茶盏嗯了一声,竟是颇为赞同。
我看了看她,想了想,又望着冉冉,“好吧。想必过了这些毫无消息的时日,他也不能再不好到哪里去了。那你适度些,给些希望即可,切防止大喜大悲。”
“嗯,谢谢师父。”
我拽起陶冉,向冉冉道,“好,那没事了,我和陶冉出去一趟。”
“哎哎哎——放手你——干什么去哪?!”
……
我拖着气喘吁吁的陶冉停住在萧然的室阁前,并听见了一丝咳嗽声,眼见陶冉愣了愣,便趁这个当儿一脚踢开门,将她踹了进去。
我知道萧然骨针的伤虽然仿佛是好的差不多了,实则内里经脉还是有些接合不好,想着这几日他跟着我们奔奔忙忙也是够折损寿命的了,不免有些担忧,陶冉又死犟不肯和好,萧然忧郁之下再内伤那……
我轻手轻脚地贴近墙根,找了个小窗角往里看。想着,要是陶冉再耍性儿下去,我就把这屋封了,闷他两人个三天三夜。
萧然看似刚调息完,周身气息方平,听见响动警惕地睁开了眼,看见是陶冉却愣了。
陶冉自自然然地抬手拍了拍衣后我的脚印,淡定地走过去,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遍,皱了皱眉,将手探上萧然前额。
秀眉皱得更深,“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叶宁下手忒重,却也给你渡了气,怎么还烧起来了?”
萧然却只怔怔望着她,仿佛看见了一片幻影,眼眶却微微红了。
突然间一把把陶冉勒进了怀里。声音颤颤的,像个小孩子。
“是你……的确是你对吗……”
出乎我意料的,陶冉并没有别扭且口是心非地推开他,而是娇丽地一笑,“不是我还能是谁,抱你都抱了,还怀疑是假的么?”
萧然缓缓松开双臂,却紧紧牵住陶冉的手,望着陶冉的脸。
陶冉再次笑了出来,“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平时你不是挺少年老成的么,夫君……”
最后那一声软软甜甜的夫君使得门外的我瞬间洒了一地鸡皮疙瘩,而萧然亦是一颤,望着陶冉缓了缓,下一刻竟是直接吻了上去。
我默默退了,一转身却险些撞上一个人的额角。
“茶墨?”我低声惊道。
他笑吟吟的将玉笛在指尖转着,“看什么呢?”
我挑挑眉,咳了咳,“没……什么?”
然而屋里却不适时地飘出来两声声音……
“萧然!你还病着呢——”
“冉儿……”
“唔……”
我脸上一烧,一把拎起几乎快忍不住笑的茶墨离开了这个尴尬的地方。
……
“哈哈哈哈……”茶墨望着脸上一派绯红的我,笑得差点没趴在地上,最后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道:“叶子,虽然吧,我素知道你的猥琐,然而也没想到你竟猥琐到这地步,你说你是思春了吗去偷窥人家小两口…”他凑近了我,“还是说苏顾他……不行?”
“滚滚滚滚滚!”我一脚踹开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你才猥琐!还有,谁说苏顾他——”
舌头突然就打了结。我这是要承认苏顾他同我?!
“茶墨!你想什么呢?!”
……
我愤愤地撞进了苏顾屋里,环顾四周,发现他好像没在,猜测他可能回他那间药园附近的小屋了,便移个形飘了过去。
“苏顾——”我轻轻推开门,发现许久不来的小屋里竟是干净如旧,便知道是苏顾来打扫过了。
“你来了。”一双手环在了我的腰间,熟悉的温润的声音带着些倦意响起他的下巴靠在我的颈窝。我一笑,缓缓转过身去。
他将头发简简单单束了,素服简装,衣袖挽了几道,竟颇有一股清俊少年气质。
我好奇地凑过去,最后笑出来,“苏顾,你明明比我还年长呢……今天一看,居然觉得我老了……”
他挑挑眉,“不过为了方便打扫,”又含笑抬手捏了捏我的脸,轻轻凑近,“再说,你怎么就老了?”
我望着他狭长的笑眼,狡黠地笑一笑。
“夫君……”
苏顾一震。
果然好使……
却在下一秒身体失重,我一声惊呼被一个深深的吻堵在了口里。
“唔唔唔唔……”我挣扎着轻推开他,幽怨的将他望着,“你你你,你们男人的反应未免太一致了些吧?”
苏顾眯了眯眼睛,“哦?难不成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对夫人这样做过?”
夫……等等——
“不是我不是我——是陶……”我忙捂住嘴。懊悔啊懊悔,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的猥琐透露给他了……
苏顾果然眼角带笑,“哦?”
我幽怨地推开他,“哦什么,不许笑,我那是去撮合姻缘呢……”豪气地一叉腰,侧过身扬着鼻孔望着苏顾,“你还得感谢我呢。”
苏顾眯了眯眼,“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说辞?”
我咳了咳,“我险些帮你在茶墨面前打了圆场……”
“险些?”他挑眉,仿佛已预感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我脸上一红,搓一搓袖角,面上却仍挣扎着不肯败掉气势,于是咬了咬唇角,从齿缝里挤出一声笑,“没什么……”
苏顾危险地微笑,近一步,抬起手指直逼我腋下。
我“啊”地一声退开
“说是不——”
“茶墨说你不行——”我烧着脸紧合了眼,话立刻没出息地从嘴里蹦了出来。
空气突然都不流动了。
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接着另一只。
苏顾脸上一片黑云,嘴角勉强抽了一下,“那你是怎么说的呢?”
“我我我我……”我可怜兮兮地把脸埋了下去,“我不知道啊……”又仰起头,“但是我发誓啊,我真的差一点点,一点点,就能给你打个圆场了,只不过后来及时住了嘴……”
“及时?”苏顾嘴角又抽了抽,额上又多了两条黑线。
我直直想仰天长啸,心斥这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并懊悔地暗扇了自己几个巴掌,脸上一片烧烫。
突然腾空。
我惊讶地搂着苏顾脖颈,傻呆呆地张着口。
当我反应过来时人已被苏顾按在了榻上。
苏顾幽深的眸狭长,明明暗暗地望着我。
“你不知道……”
我无辜地睁着眼睛,无辜地干笑,“我错了……”
苏顾朝我猛低下头,我闭上眼睛,等着接受惩罚,却不想,他的动作突然转柔,冰凉的唇轻轻游移在我颈间。
“宁儿……你想知道吗……”
眼睛猛然睁大,脑中嗡地一炸,脸整张烧得火烫,挣扎着推开他,皱着眉望着他的眼睛。
“你……你不是要等……”
“我不想等了。”苏顾压一压呼吸,眼睛里亮着一把火,“宁儿……你愿不愿意…把你的一辈子……交给我?”
一辈子……交给我……
愿不愿意……
这几个音节就这样响在我的脑海里。这样的时刻,我竟是木木地愣着,双手虚虚格挡在他胸前被压迫着,眼角滑下来一滴冰凉的东西。
苏顾一顿,眼中的火光渐渐黯了下去,手指温柔地滑过我的眼角,“宁儿?”
“你……不愿意?”
我猛然回神,含泪笑着摇头,嗓子里却堵得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不知道的……
任妃月和云莫怡……她们的当年亦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而当听到自己心中肯定的答案,就皆毅然跳入了轮回的深渊。那一年火光遮蔽了整片天空,最终的最终,任妃月的目光在血焰离火中渐渐模糊,视线里仍旧一片空空荡荡,心里的那一丝卑微的盼望逐渐烧残,飞灰在灼烫的火里,心便渐渐冰凉,凉的发疼……然而在即将在心若死水中甘心离去时,模糊的脑海里就是他的声音——一模一样的一句话……于是任妃月终于含泪笑了……当大火将一切舔舐成死寂,冰凉的空气里,唯余的,是一声残念。
无悔。
苏顾见我不答下去,抿紧唇角,起身,“是我唐突。”笑一笑望着我,抚开我耳边碎发,“好好休息。”
我瞬间弹起,在他站起前抱住了他的腰,笑一笑,泪已净,微微摇头。
“不是因为你……”
苏顾怔着。望望腰间我紧扣的手指,目光晃一晃。
“宁儿……”
我笑着答应,感受到了他身体仍未散去的温度。跪坐起来,微调角度将他按倒,青丝垂在他胸口。
“苏顾……”我将双臂曲在他胸前,眼睛带笑,望着他微蹙的眉下带了惊疑的眸,俯下身,唇贴近他耳畔,“你不用等……”
微微启唇,轻柔咬上他的耳垂。
只感苏顾的身体明显地一战栗。
“宁儿……”他隐忍地闭起了眼睛,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你……”
我一笑,不管不顾,舌尖仍在他耳周打转。
继而攀上他的颈,喉。
苏顾喉结上下一动。我笑,红着脸,将舌尖触了上去,手指勾开他的衣裳,一路吻下去……
一声极细微的呻吟被我捕捉到。而下一刻,我与苏顾的位置就颠倒了过来。
我看着苏顾灼灼的眼睛,带着些小“恨”,听着他繁乱的呼吸,最终没忍住,捂着滚烫的脸笑得双肩发颤。
“好笑么?”苏顾将我压紧,狼狈道,“你到底想我把你怎样?”
我略微移开手指,露出眼睛,“我早就要把自己送给你了,只不过从来都是你不肯收啊。”暗暗吸了口气,我故作镇静,无所谓地小伸个懒腰,推开他,“算了,漠神邸还有事情呢。我走啦。”
还未来得及虚做个站起来的动作,我就被瞬间拽回他身下。
苏顾眯眯眼睛,粗喘着气,气恼地看着我。
“这个时候……你敢……”
“我……”
一个字还没吐完,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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