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之境之漠域传说

第六章 心智魂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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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过去了一个月,我收到了允儿的许多消息,却没有看到她的半片身影。
    这日。
    我悠悠闲闲地坐在我的藤椅上看书,余光扫去,茶墨正意味不明地笑看着我。
    我抖了抖,放下书,把腿从扶手上挪下来,幽幽望去,“你脸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笑得那样。”
    茶墨捏个茶杯,放在手里晃了晃,挑挑眉毛笑,“叶子啊……昨日,仿佛……”
    我眯了眯眼,撸了撸袖子,“昨日怎么了?”
    他默默将椅子搬开些许,“一切安好。”
    “叶宁。”陶冉一身白底紫纹轻衣,手中还握着一根药杵,微皱着眉踹进门来。
    “怎么了?”我同茶墨都站起来。
    陶冉抬起手,将药杵给我们看,“上清境灵巫传讯来,冰允找到了。”
    “真的?”我同茶墨大喜。
    又细细看着药杵,我抬头,“是……颜竹月?她在上清境?”奇怪呀,我的血蛊都还没有反应……莫非……
    门再次打开,冉冉领着一人进来,“师父,不只呢。”
    我们举目望去,来人,竟有颜凝悠。
    “药园灵巫颜凝悠,见过元上,啊不,祖上。”
    “别跪——”我举内力托起她,走过去。
    丫头依旧脆生生俏盈盈,眼睛里清亮亮的,稚气未消,但看上去已有成长。
    “祖……”
    “你怎么习惯怎么来。”
    “元上,我已经知道我姐姐在上清境了。”
    “所以呢?”
    “前天……我感知到了姐姐灵力有波动,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便依着感知,让凌亦去寻姐姐,而今刚收到消息,说就在上清境,只是……她在闭关,不许人出入,凌亦进不去……我,今日来漠神邸送药草,恰见到雪冉和这位姐姐拿着我姐姐的药杵,就忙忙地来问……”
    “小丫头,你想跟着我们,进上清境?”陶冉微微歪头,抱起胳膊看着她。
    她搓着衣角,“可、可以吗?”
    茶墨笑,“这有什么不行的,不过……你和你姐姐的感情……”
    “我,早就不生姐姐的气了,我只希望,她也不生我的气,我,我担心姐姐……”她仰起小脸,眼眶红红的,“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没有姐姐,我不能失去她……”
    冉冉轻轻拉她,不忍地咬咬唇,“小悠……”
    我放柔了一笑,“丫头,别哭,我怕了你了,你想去……便去吧。”
    她破涕为笑,惊喜地,“真的带我进去?”
    “这有什么不能的,虽然上清境有规定领主闭关期间一切外人不得入内,可是……”
    “可是我师父不是外人啊!”雪冉笑眯眯地揽住颜凝悠。
    ……
    上清境。
    我望着结界,怔一怔,心里有些乱。
    “别怕。”耳畔飘来一句轻音,一只手将我牵住。
    我勉强一笑,望着身边苏顾。
    陶冉看着我,“你从开始,就有些犹豫,怎么,什么时候待冰允,也如此的敷衍了?”
    雪冉同茶墨一相视,各有思索。
    “她……不记得我了。”我只望着结界,涩涩咬了咬唇角。
    四万年的知心,一夕忘却。不久前还是我安慰允儿,而今……我还真是不想面对。允儿约莫也是不忍,才自己跑出来,独自等待自己忘却,却也……让人心疼。
    面前飘起一缕白烟,现出一个小侍,身边站着的,竟是凌亦。
    “凌亦!”“小悠?”
    这小情侣这就抱上了,凌亦看着怀里小佳人,也是万般心疼。
    茶墨在我背后嘶了嘶,“咦~幸而安默浔萧然不在,这要是让你那俩师兄看见,那不得……”
    默浔与萧然他们,仍在漠神邸,因这一趟并不多凶险,我不想兴师动众,本想一个人来,苏顾说是不放心我这智慧,要一同,茶墨死缠烂打不离我左右,就都来了,雪冉想陪着颜凝悠,陶冉不乐待在漠神邸,才都随我出来。紫水晶尚在恢复期,所以被我硬生生推开了那水汪汪的眼神,留下了,萧然和默浔比较省心,听了我的冉冉的,留了。
    “灵巫大人尚在闭关,诸位……”小侍行下去半个礼。
    却被我钩指扶起,他倒倔,硬是要拜,却怎么也行不下去,只好怔怔立好,看着我浮现玉杵。
    他睁大眼睛,慌忙拜下去,“小人无力……小人,小人刚刚升上来,竟不识祖宗大驾……”
    我无奈,“好了……你快起来吧,这般慌张,都不像我漠域之人,不过你年纪小,正常。”我浅笑一笑,抬袖打开结界。
    才走进去没多久,便看见了一抹茶色,盈盈在绿野水泉边,似在泡着什么。
    又一抹影儿走近,我听,竟唤的是娘子。
    “姐姐!”颜凝悠一个没忍住先就冲了过去。
    茶墨一笛子敲在脑门上,发愁地摇头,“小妮子没眼色,煞风景啊煞风景……”
    颜凝悠没头没脑地就跑过去,却只是站在颜竹月面前搓衣角。
    还是颜竹月,干净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一把将颜凝悠搂进怀里,颜凝悠便开始抽泣,转而变成大哭。
    “小悠……”凌亦想上前,冉冉拉住了他,浅一笑,摇摇头。
    颜竹月已然看见了我们,便轻轻拉起颜凝悠,同喻笙一起走过来,拜下来,“颜竹月见过元上,颜竹月有罪……谎称闭关……”
    颜凝悠眨眨眼看着颜竹月,“原来姐姐是装的啊……”
    我将颜竹月拉起来,现出药杵交还到她手里,“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
    竹月看看喻笙,一双明净的眸带着忧,望着我,“元上,请听竹月言来。”
    竹月叹一叹,娓娓道来。
    那一日……
    颜竹月正在整理自己与喻笙成亲时的东西,忽然地,一声惊雷,她吓了一跳,手中喜盏掉下来砸了个碎,却也顾不得心疼,因为喻笙还在外未归。
    这时,门却突然开了。
    “喻笙——”颜竹月看着那湿淋淋的人,忙跑过去。
    喻笙顺势将她的手牵下,迅速落下一吻在她额前,轻一笑,“不用担心,我没事。但……结界外出了些事情,夫人你随我来。”
    捞起一把雨伞,二人便出去了。
    而结界边沿,立着一个男子,一身白底明黄的衣袍,颇有些仙意,却脸色苍白,全身湿透,怀里抱着一个柔弱的女子,女子已然昏了过去,身上脸上血迹斑驳,亦是湿淋淋的。
    “这……”颜竹月疑惑地看看喻笙,喻笙道:“月儿,今日晴夜,忽然就下雨了,我觉得有异,就来结界查看,却发现了这位公子,便擅开结界,只是公子怕我有麻烦,不肯跟我进来,故……对不起啊,月儿。”
    “对不起什么,救人是医者本职。”颜竹月笑笑,走上前,喻笙便紧紧跟着她打伞。
    她停下步子,望着那少年,“公子,你这是?”
    那人虚弱地一笑,轻礼了礼,“小生……陌重华,自异界来,同,朋友失散……四下寻找中,遭人暗害,中洗血蛊毒,这位姑娘为我挡下一击,今命在旦夕,还望……”
    话未完,人便晕了过去,被夫妻二人忙忙扶住,架回屋里。
    颜竹月让喻笙烧水备药,而当她将女子脸上的血水擦干净,便惊得睁大了眼睛。
    “现想来那日晴夜之雨,就是因为祭司大人被毒蛊打散的一部分灵力,影响了上清境的结界。”
    “竹月认识,那女子……便是冰允祭司。”颜竹月垂下眸子,“可是竹月无能,虽自认精于医道,可于毒蛊……实在无太多办法。”
    颜凝悠点点头,“当年师父想要传授我们毒道技艺,又忽然改变了主意,她说,我们姐妹,心地纯粹,适涉医道,且已深入其骨,不适合再研毒术,就没有传授太深。”
    冉冉站了出来,“姑姑在哪?这毒……或许我可以看看。”
    冉冉体质阴寒,天生便易受毒瘴之气侵袭,我为让她摆脱这个烦恼,就引她修炼,并利用了她的这个先天条件教她钻研毒药及解法,渐渐的,冉冉就不再畏惧普通的毒,得以平安长大。她其实很有天赋,一身纯净清鼎的灵力,可融合渡化各种毒术,亦是优越条件,只是……冉冉离我之后,这门课的修炼便停了,于是便没有早早炼成百毒不侵的体质。
    可终究回来了,我还是会间歇教她,冉冉进步神速,甚至有时,我都及不上了。
    “他们……不在。昨日他们方有好转,我知是重华此前为祭司大人渡了灵力,也正常,可是今晨我们同重华从药阁回来,却发现祭司大人不见了,忙让重华和喻笙去寻,好在有结界,祭司大人该也出不去。我则留在这里等。”竹月低眸。
    喻笙道:“元上,重华已经在街会上找到了祭司,只是……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压下心头交杂的浓烈情感,一笑,“她记得才不正常呢。”
    陶冉轻飘飘不屑道:“不好笑你笑什么,比哭还难看。”
    “够了别吵了,”茶墨一皱眉,“找小允子要紧。”
    苏顾凝视半空,冰一般的眸子旋过一道光,空中便随之浮起一面镜子。
    “允儿!”“重华!”
    画面里那个一身素衣,清丽出尘而笑容天真灿烂,拉住陌重华的手指在人群中乐而不疲地穿梭的姑娘,可不就是允儿。
    尽管她戴着笼住发与脸的长纱笠,迎逢奔跑中依旧看得见她的脸,看得见她莹白色的长发和水蓝的眼睛。
    她丢了记忆,也就忘了掩饰之法。
    我笑一笑。好在,我找到了她。
    “啊!”画面里允儿的笠忽然被几个穿梭而过的人碰落,她一声惊呼,失措地忙忙捡起,周围的人却惊呆了般将她望着,人群瞬间不流动了。
    而后十分壮观地全体行下半膝礼。
    “见过祭司大人。”
    “祭……祭司……”她手足无措,后退两步,惊慌地撞上重华胸前。
    陌重华将她揽稳,亦有些惊疑。
    允儿似被吓着了,躲在重华背后不肯出来,抓着重华的肩微微发抖,“重……重华,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跪下,祭司是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我的样子吓到人了……”
    陌重华稳稳心神,将她牵到身边,勉强安慰一笑,“不是的,不怪你。呃……你先试试看,让他们起来?”
    允儿愣愣地,“我?”
    然后竟是一个一个去扶,最终被重华拦了,教她如何,那些人才肯起来。起来后便纷纷围上来,关切地询问他们的祭司大人发生了什么。
    竹月歉然,“元上……我还没有告诉陌公子,祭司的身份……”
    我摇摇头,“你做得对。陌重华是外界人,你现在是漠域的灵巫,对他有所保留,也是职之所在。”
    茶墨望着镜子头疼道,“果真冰小允这头发眼睛太引人注目,我漠域,也就她一个人承着这般特殊的血脉。”
    颜凝悠咬咬唇,望着身边凌亦,“凌亦哥哥,我们去把祭司和重华公子带回来吧。”
    凌亦点点头,“我也想着快些找到重华。”
    我点点头。
    半晌。
    我们在颜竹月家中暂歇,这里简洁而温馨,大家却都紧着神经。我边担心着,边想着血蛊的事情,现下才反应过来,我的血蛊绝不可能失手,而允儿中的蛊毒却显然不是我所为,不过那是一种十分厉害的蛊,可允儿现在却好好的蹦跳着,想必就是因为我的血蛊在尽力护着她的脉络,力量无暇分出,所以我才没有及时收到血蛊的消息,不过……血是我的,所以血蛊才明白我的心愿,才会先努力护了允儿安好,但它们专职可不是护,想来……这保护的效果也不会彻底。
    门咔地被撞开。
    那熟悉的身影便像冉冉过往一样狼狈地摔了进来。接着陌重华同凌亦二人也忙跨进来,喊着祭司大人忙将允儿扶起。
    我早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轻轻靠近。
    允儿却紧张地躲到了陌重华身后,瑟瑟发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的是我其实早已料到的疏离与恐惧。
    心里却还是钝痛。
    “重华见过元上。”陌重华将允儿温温柔柔牵至身侧,才对我道。
    我只望着仍怯生生抓着衣角,眼睛怯怯打量着我的允儿,勉强地扯出一个笑。
    “元上……她……”陌重华不忍地望着允儿,想为她解释些什么。
    “祖上……”“元上,你别难过……”
    我微微抬手,阻了他们的话,轻轻闭眼,呼了口气,再睁眼时已是笑意盈盈,抬起掌心,上面立刻浮出一盘酒心儿圆子。
    允儿盛满怯意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光,转而化为惊喜,咬起嘴唇试探地看着我,乖乖道:“这个……是给我的吗?”
    我笑着,点点头,将盘子送到她面前。
    允儿眸子里终于全成了喜与友善,捧起盘子,拎起一个一个小团子就吃,异常满足。
    大家终于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我温柔地望着她,心下略安。允儿于我的意义,恐怕这三世,都没有人能理解得尽。
    凌亦拉一拉重华,“重华,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找到冰允祭司的?”
    陌重华无奈一笑,“也是意外。自在漠域失散,我便靠卖琴艺为生,边找落脚之所,边寻你们下落。后来,在这附近的青庐镇暂时落脚,又往镇子里的浣湖药庄做了大夫。那一日我去往郊外采药,却忽然大雨,意外之下我撞进了青峰山的一个深穴,那个地方冰寒刺骨,越往深处,竟蔓延着冰,我再往里走,就是沿着旋岩向上,在高处,竟又有山洞,全全是寒冰,而角落里,却有一个散发的女子。雪色长发,水蓝的眼睛,衣裙单薄,却还赤着脚,我以为,她只是个难民,想把身上的风衣给她,她却害怕非常。无法,我生起火来,边烤了些吃的边有意无意德丢给她一句句的问题,分了她吃的,便终于开始回答。可是她以前的事情,却尽数忘却。”
    我凝视着允儿,轻轻一叹,“是我不好,我要她等着我,却没有及时找到办法。”
    冉冉问:“那现在呢,师父?”
    我刚要说话,忽然,一声清脆的瓷裂,我们惊惊望去,原是允儿的盘子砸了个碎,而人,也就这样仰倒了过去。
    “允儿!”
    “允姑娘!”
    ……次日,夜。
    后院。客房。
    我揉着太阳穴推开门,却是苏顾在等我。
    “苏顾……”我微微一怔,将门关上,走过去。
    刚想找把椅子,苏顾却猛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拉了过去,我一个不稳竟由他拉过,正正坐在了他的膝上。
    我惊望着他带笑的眼。
    苏顾自自然然地环了我的腰,清楚地倒映着我的眼睛里是大片的温柔,启唇,声音也放得低柔。
    “守了冰允整日夜,又废了几年修为,累不累?”
    我反应过来,轻轻一笑,把脸贴在他胸前,“累啊。”
    苏顾失笑,“这次你倒是直接。”
    感觉他的手指抚上我的发,低低的声音温柔地萦在耳畔,带了一丝笑意,“从那天你便没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吧,剩下的事,交给为夫。”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那天”是哪个那天,脸上烫了烫,咳一咳,脑中一回转,抓着他的襟口,咬了咬嘴唇。
    苏顾的手轻轻抚上我发顶,“我知道你难受,宁儿,可有想说什么?”
    我闭起眼睛,“苏顾……其实我仍然好担心。蛊毒虽然解决了,但是允儿的躯体大受损伤,让她想起来的那个办法,是暂时用不得了。但是她一日记不起来,就多一日的危险,正如蛊毒之事,若允儿没有失忆,能有法术和灵力护身,又怎么会轻易受袭?”我恨恨道:“说来还是我没用,白让她信了一回。这次事情……早知我便该早早杀了元冕。”
    苏顾眸中凝出一抹带着冷色的危险笑意,“杀他过易,夫人若真想杀他,连自己动手,都不必。”
    “是啊……我留着他,也留着婳魂,除了利用他获取人间信息,获知他另一些目的,还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达成愿望的。他这样三番五次出手伤我朋友,不过是心有不甘,要么就是放心不下。不甘永世的仇敌将他踩在脚下,不放心我是否食言将婳魂并入元神。”我沉沉道,“可能还是后者多些,婳魂之上,必有他的标记,所以只要我并了婳魂,所用灵术上就必有这样的气息。”
    “所以,你打算找他谈?”
    “是的。”我点点头,“很多事情,我知道是他做的,没有刻意的证据,却也不需要。我从未再找他谈过,我以为他会有休止,我以为我保护得了大家,可事实上……他们又不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被我护着……令我最不能容忍的,他居然对允儿下手……他想要磨损我的修为我都无所谓,只是……”我厉了厉眼光,“他居然真的敢碰她。”我望着苏顾,“我不能想象你们以后会遭遇什么。但哪怕只是一点点意外,我都不愿意。”
    “你不用对我解释。”他一笑,“你去吧。”
    ……
    四处看看,我创造的这个小空间,啧啧,干净的,一物没有。
    “叶宁?”
    熟悉的声音疑惑地响在脑后,我暗笑了笑,然后平静得转过身。
    却惊了我一惊。
    多久不见,元冕已不复那副邪魅自信的样子,一身蓝袍,显得很素,而那张脸上,那副邪气的眼睛再也不挑着,而是充满不耐与疑惑,平平淡淡,了无生气,嘴边一圈淡淡的胡茬,竟似苍老了许多。
    我诡异地笑了笑,“元冕,看来真是好久不见了。”
    元冕才渐渐反应过来,表情归于平淡,“看来是你将我召来了这里。”似乎有些好笑,“为了冰允之事吧?”
    我眯了眯眼,“看来确实是你。”
    元冕笑出来,“那又怎么样?你叶宁,哦不,你渊古还能没有办法拖回一条魂么?”
    看着他淡淡的笑,我心头居然冒出来一撮小火苗。冷笑一下,忽然想好好的,摧残一下他。
    于是我走近,轻飘飘地从他身侧飘过,等停在他身后时,我笑的让自己觉得都扎眼,捏起手中的银制小酒葫芦,那个精致的小物件上面一圈圈叠加的银紋图腾闪着光,其上刻着一个清秀的,小小的“月”字。我笑了,悠悠道,“元冕,这个小葫芦倒是挺精致的嘛,别看你现在颓颓废废,啧啧,居然还颇顾审美得,别了这么个小玩意。”
    他猛然转身,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淡淡,而是竖起眉毛,睁大了眼睛,语气急促起来,“把它还给我!”
    我得意地挑挑眉,“呦,居然急上了。”然后学着陶冉艳起表情,似笑非笑的语气,“本使最近心情不甚好,已然是撕了砸了不少的东西,今日你这小葫芦比它们可都顺手多了,不如,大方些,就送给我吧。”
    “不可以!”他听说我要带走,果然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唇一下子苍白,眼睛却还恶狠狠地瞪着,“你——你不能毁了它!”他喘息着,我笑得稳稳,他见我无所动,表情渐渐颓下来,闭起眼睛,“这是她……留在我这里的,最后一件东西。”
    我冷然一笑,迅速掐住了他的脖子,“可笑,难道你是棵情种,我就得可怜你吗?元冕啊元冕,我都几乎要忘记你以前的模样了……”收紧了手指,看着他眉头难受地一紧,我笑了笑,“你敢对我珍视的人下手,而我却只是拿了你所珍视之人的一个物件,怎么,你竟还觉得亏本?”
    冷哼一声,放开手。元冕往后一个趔趄,额角是细汗,大口喘息着,“我,我用,苏顾的事,和你交换,好不好?”
    这几乎算作一种哀求了。
    我歪歪头,笑,“哦?那就要看看,你的这事情,是否合我意了。”元冕很聪明,他知道有些事情我想知道但苏顾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我,而正好,他清楚。
    “合你意?”元冕虚弱地笑笑,“那很难……因为你根本不想从他人那里打探苏顾的事。”
    我挑挑眉,不置可否。
    元冕努力稳下气息,闭起眼睛,额前出现了一个光球,一圈一圈绕大,然后闪着白光,盈盈朝我飞来。
    “叶宁,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和忘记的一些东西,看不看,你可以先问苏顾,若不信我,便现在就看,或以后再将我拘禁,都无所谓,只是请将那葫芦还给我。”
    我看着那个光球,隐隐望到了里面某个记忆片段里血焰离火的火光,有些恍惚,看着看着,记忆逐渐清晰,眼底竟渐渐猩红起来。我瞪向他,一步一步逼近,“凭什么,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和我等价交换,难道除了这次,我们本是两不相欠的吗?”
    我冷笑出声,竟有些疯狂。
    “上古,不知是谁冒充慕言清,把任妃月一步步推进万劫不复,让天地压着她,让她被自己所守护的东西驱逐唾弃,最后烧尽了她的躯体和修为,一句诅咒毁了她的轮回,又在她死前让她看着你将那块她耗尽生命去拼凑的玉佩粉碎。”
    他又一趔趄,我再进一步。
    “又是谁,令莫怡失去所有的亲人族人,占据了她的灵体涂炭生灵,让她几乎被剥皮抽筋,成了一只没有往生没有情绪的荒魂,导致她被关押冥川,最后撕灵护胎,被坍塌的冥川压得魂飞魄散。”
    元冕额角汗迹愈深,他皱着眉后退,眼睛一点一点黯淡,而我再靠近。
    “还是谁,间接令叶宁渡劫未成,颅骨错裂,担了那么几千几万年的后遗症,在漠域频频遇险,四万年来身边仅有的几个珍视之人被伤得鲜血淋漓,冰允如今还躺在床上!”我的心在火焰灼热的烟气里滚着,眼中的血红似欲滴出来,裙角的赤红再一次漫上白衣,并在一层一层的加深,额间灼灼的痛,仿佛被刀剑刻出标记,理智与魂魄怕是已经彻底分离,眼前的人仿佛是一面紫烟缭绕的镜子,印着元冕曾经一张又一张狰狞的脸,我森森冷笑,语气妖腻,“元冕,你的婳魂,你的小妃月,她是我的一部分,过去我所有的一切,你如何伤了我,你以为那些痛苦,她会感受不到么……”
    我几乎感觉到了那灼热的红色已经燃烧上了我的指甲,催着它们野兽一般地长长,然后那熊熊烈火逐渐滚上我的发梢,燎得那一头长发尖,燃着欲褪欲涨的赤红。我只记得从未有过的神迷,眼前是滚滚的焰,那么烫,一时间,就像赌徒碰到了赌桌,只想任自己沉沦下去。
    元冕警惕地望着我,“你想对她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瞳仁的边际已经不再是正常的黑色,因为眼睛,也在疼,我没有顾忌,只是笑,“你欠我的,永生永世,都还不完,但是你欠大家的,我却要你这辈子,就还清楚……”
    “叶宁!”
    “不许喊我的名字!”我似一只野兽,愤怒地咆哮着,厉冷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里不断地刺。
    “你……”元冕眼中徒然颤抖,“你是不是……已经融了她……”
    我仰天长笑,狰狞可怖的笑声像是一剂又一剂毒药,让我的心愈发的沉沦,狠戾。
    元冕跌在地上,不相信地摇头,闭起眼睛,泪沿着他的脸一点一点的蔓延开,“任妃月……云莫怡……叶宁……还是,渊古……我伤了你,你的魂魄羁绊了我,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因果报应,果然怎么也逃不掉么……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也大笑起来,我冷冷望着他,周身的离火舔舐上他按在地上的手指,他恍若未觉,忽然目光一冷,“你杀了我吧。”
    我笑,仿佛真的很好笑,“哦?我为什么要如你的愿?”
    我看到元冕闭着眼睛的决绝的脸上滑下一行宁静而冰凉的眼泪。我眼前一片迷离,正欲举起手指一寸一寸剥了他的皮肉,忽然,颈后一痛,眼前的世界开始昏暗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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