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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像死水一般沉寂,深沉的化不开。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万物上,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而在这月光之中,快速闪过两个黑影,速度之快以至于值班的守卫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风将陈煦送回他们住所,又匆匆交待暗卫把守,把百米内的人全部驱逐,这才关上门进去。
“晴,你平时天天和我说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后行!你看看你今天,且不说你私自出行,就是你贸然行动也闯出了大祸!你看看你,伤成什么样子了……”
抱怨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陈煦问道:“风,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啊?”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潇,我是不是害了她?我是不是做错了?”
听完雷王沈曌鸣的话,他现在有些迷茫了。
风低头沉默了一会,再抬起头来:“晴,你和小雨儿是两情相悦,虽然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当年你们都缺了勇气。”
“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如何做呢?”陈煦再问。
风犹豫了一下,好一会才道:“如果这是她想要的,我会成全,如果这不是她想要的,我绝对不会逼迫,只要她开心我便开心,如若她伤心,我怕是也会难过。”
风顿了一下之后,微笑道:“其实晴的心里已经有决定了不是吗?”
陈煦缓缓闭上眼睛,往后靠了靠,对着风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他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他需要时间好好的想一想。
“你的伤……没事吧。”风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
风见他脸色惨白,已然没了聊天的兴致,犹豫着是否要离开,但看到陈煦一脸赶人走的神情,终究还是离开了,又担心他的伤势,所以并未走远。
“哇……”待风离开,陈煦再也撑不住了,吐了口血,直接晕倒在地。
虽说是晕倒,但仍存着几缕意识。
“嘭……”屋内传来一声巨响,风听到屋内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心下一急,又匆匆折返回来。
“晴……”打开门,风吓一了跳,本能的喊了一句,上前去扶陈煦。
他想开口叫暗卫去请大夫,可刚想开口就连忙被陈煦勉强睁开眼的一计眼刀吓得捂住了嘴。
他意识到,这个时候能乱喊吗?
显然不能。
万一让雷那边的人发现了陈煦的真实情况,那陈煦刚刚强撑着走过来,一路用气势压着身后追兵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这可怎么办……”风把住他的脉,深感他真气大乱,一脸不安的道。而这时的陈煦已虚脱的连眼皮也翻不起来,更别说是说话了。
“得得得,先理气,先理气!”
风连忙小心翼翼的将他抬到床上,扶正,自己也盘腿坐定,凝神运气,将自己的真气缓缓输入陈煦体内,把游走在他体内乱窜的真气慢慢调理顺畅。
陈煦感到全身经脉像是被人翻江倒海的拉扯,全身的血液似乎将要沸腾一般。他紧紧抿着唇,脸上剩余的一丝丝血色也退的一干二净,只留下近乎透明的白。
情况似乎有些危险,风感觉到,现在陈煦体内的真气因为元神大伤导致情况更加严重。如果这时候放弃,将前功尽弃,晴也会立马失掉修为;若是继续,也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风脸色一凝,不顾内力反噬,艰难开口道:“晴!你一定要给我挺住,不然之后我就要忙死了!”
“晴!你可别忘了你欠我的那几壶神仙醉,没你的内力估计做不出来!”
“晴!别忘了小雨儿!”
时间过得很慢,许是听腻了风的话,陈煦的脸色不再是初始的苍白,渐渐的有些回色,随着一口血的喷出,风也停止了运气。
再次把了把他的脉,已感他体内真气已经平和,这才长舒一口气。可他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因为陈煦的内伤依旧没有处理,但他也就不会处理内伤。
“现在可怎么办啊?”风苦恼道,“我既不是大夫也不通医理,如果现在回去请大夫又来不及,怎么办?怎么办啊!”
“要不去找小雨儿吧!”风灵光乍现,但瞬间又放弃了,“不行不行,且不说雷他不放人,就是晴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依小雨儿现在的医术大概也治不好……”
“啊啊啊,烦死了,都怪你,叫你随随便便行动。”风虽知陈煦没有昏死过去,但仍旧抱怨声不断。
将陈煦平放在床上,顺道帮他盖好被子,“算了,以你的恢复能力,只要真气调好,应该也没多大的事情,只是呆在这里的时间长一点罢了。”
风回头再看了一眼陈煦,见他呼吸平稳,倒也放下了心,转身离开了房间。
风前脚刚走,后脚陈煦就睁开了眼了,只是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和风此次前来雷鸣国并未带足够的兵力,就连大夫也没带上,而现在他受了重伤,雷鸣国的大夫又不敢轻信,当下也没有好的大夫可以医治,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可在这雷鸣国拖得越久也就越危险,可见情况不是一般的危急!
陈煦自知他伤得很重,他能像受轻伤人一般回房,完全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而他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因为他很清楚,他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跟踪他们的人前倒下。
前有狼后有虎,要是让雷王知道他受伤很重,无法在用内力,也许到不了明天,沈曌鸣必定会派刺客把他了结的。
想要他死的人实在太多了,陈煦很清楚,他绝不会让人知晓,他此时真实的情况。就算是风也不行,他不想再把他牵扯进来。
可是他撑到和风说完话已是极限,他在不想把风牵扯进来也不得不行。
哎,最终还是拖累了风啊……陈煦内心满是对风的愧疚,但却还留有几分余地的想着雨柔,不知她还在暗自落泪吗……
寂静的夜,凉风萧瑟。灰蒙的月,黯淡无光,犹如一也扁舟在浩瀚的夜,缓缓前行。
陈煦的心惆怅无比,透过窗遥望此景,又感隐隐作痛,无奈间,闭上眼,是更揪心的痛苦:思念,无以复加。
回忆的水闸仿佛一下子打开,一切时光倒转,往事如流水般历历在目,那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画面,让他想起了无数场景。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她一身白衣,坐在溪边的草坪上,发间插着几朵不知名的小白花,那时的她纤裸的玉足点着湖中的水,足尖荡在水中,拍打着凉爽的溪水,激起的水花如透明色的珍珠一般,流光溢彩。她的玉足玲珑,肌肤通透,水花溅在她的足背上,一滴一滴又顺着脚趾流入溪中。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知道,他的心失了。
他以为她是凡间女子,每日为她寻来世人最喜欢的花来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却不料她无心于此,倒是钟情于研究一些不知名的小花。
她说过:“在你们眼里,所有长的矮小不起眼的草丛的都是杂草,都没人想过一棵杂草需要这么郑重其事地长成它自己吗?无论怎么专注,在这个世界里它们依然可能是面目模糊的。如果这些草们能感慨,它们会在某个瞬间质疑过这么认真的意义吗?”
“你看刺果毛茛和小毛茛的花长得那么像,但实则刺果毛茛的花朵要大些,叶子是胖乎乎的低伏在地上,连花梗也是短的,是敦实和憨厚的;小毛莨则是有着细长的脖子和单薄的叶,是清瘦和怯生生的。球序卷耳常被人类误当作是繁缕,虽然都是细和白的狭长瓣,连大小都差不多,但仔细看来,繁缕的花瓣是等距离的分布成一圈,球序卷耳的瓣却是两两一组,中间花蕊有两圈……它们是这样懵懂而专注地守着自己的远祖的样子,一根筋地长成自己的样子。”
“当你们欣赏那些名贵的花时,会有人默默地俯下身去看到它们是不一样的吗?这其实并不需要多么严苛的要求,需要的只是一次安静的注视。”
“我并不是不喜这些花,只是我更愿意俯首于草木之中,感受着生命的神奇和单纯。”
那时的她说着这番话眼睛是清亮的,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甚至觉得,她比他这个太阳之子还要耀眼。
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送过她一朵花,而是与她一起,俯首于各类草木之间,那个时候的他们,是简单而又快乐的,同时亦是幸福的。
窗外吱吱的鸟叫,将陈煦从梦中唤醒。
时间过了,梦也醒了,美好的回忆如青沙一般从指缝溜走。陈煦释怀的笑,过去的伤,真的能遗忘吗?泪无声的滑下,尽管脸上还有未擦去的笑。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还有一丝温暖,那也许是心中还留有的唯一一点快乐。
多久了,多久没好好静下心来回味曾经的事情,也许曾经一心坚持,才不会闲下心去回忆。
那么,现在他要放弃了吗?
他直愣愣瞪着天花板,完全失了魂。
他要放弃吗?
他反复问着自己。
不!他不要!
陈煦猛然从床上起身,穿上外衣,不顾还虚弱着的身体,跌跌撞撞的走出去。
门外的暗卫早已退到百米之外,即使他不用内力外出也没有人会察觉,而风也独自一人去办正事,虽然时间会耗的长一点,但至少也能完成。
陈煦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出去,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他去哪儿了。
此时在宫里,沈曌鸣正指挥着下人将昨日打斗的痕迹。手下的人虽然疑惑为什么这个雷王精心布置过,建成之后又不许下人进去的院子里会有如此明显的打斗痕迹,但碍于身份问题和雷王自身的压迫,他们就算有这么多疑惑,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程侍卫!”沈曌鸣负手背对着身后的侍卫长程畅说道。
“属下在。”程畅连忙单膝跪下,拱手行礼道。
“传孤的命令去让羽林军挑出三分之一的人将这水妍苑包围起来,不准让任何一个人进出,就算是一只鸟也不行!”沈曌鸣吩咐道。
“属下遵命!”程畅再次拱手,起身便要离去。
“等等!”沈曌鸣突然叫住了他,“你派下人去多抓几只鸟关在金丝笼子里,放在这苑里。”
“遵命!”
不得不说程畅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功夫就指派下人提来好几个鸟笼,里面关着的鸟品种繁多,其中还不乏有几种比较珍稀的鸟类。
沈曌鸣让他们将鸟笼挂在花园里的几棵树上。听着笼中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他的心中不由平生几分厌烦,这让他想起自己后宫那些聒噪的女人,但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轩辕雨柔那个女子,她很睿智,同时也很恬静,就像是位于高崖上的鹰,看透了一切。
“如果你是一只小鸟,我一定把你锁在鸟笼里。”沈曌鸣自言自语道。
说话间,人已迈出了水妍苑。
雨柔一早起来,便看见宫里的宫女们在她临时所住的府邸里进进出出,忙着将府里的东西搬出去。雨柔看她们一次又一次向外将自己的东西运出去,不禁心生疑惑,自己此次前来并未带很多出去,硬要说多的话,那也只不过是半车的书和一些银两银票,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忙前忙后搬将近一个上午。
但雨柔不知道的是,在她待在雷鸣国的四个月里,雷王赐予的大大小小奖赏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好几百次,开始翠蔓还向她禀告这些事,可后来见她根本没在意过这些事情,便再也没有因这些事打扰过她,后来z琴儿画儿进府,自然就将这些事抛之脑后。
“郡主,是时候该走了。”琴儿站在门口说道。
“已经到这时候了。”雨柔看着屋外的蓝天,白云依然是悠悠地飘着,想到这份闲散自由即将离她远去,不知宫中是否还会有此情此景,念此,心下不由得一片凄凉,无奈的叹了一声,“走罢,走罢!”
府外停着一辆马车,看到这辆马车,雨柔不禁稍稍有些惊讶。倒不是惊于马车的富丽堂皇,而是驾车的人是她的熟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向导向大人。
雨柔在身边丫鬟的扶持下坐上由四匹宝马驾驱的、装着玲琅满目的玉饰和金箔堆砌的马车。马车里面也极其奢华,熏香暖毯无一不缺。
雨柔顾不得感慨雷王的奢侈,马车便缓缓地向皇宫驶去,整齐划一的宫女太监队列尾行,过路之人无一避让,站在街边看着这行庞大的队伍。
午时,本该热闹的街道全静默了,等待着这金光闪闪的马车缓缓地淹没进城头那大开的朱红宫门内。
“多少红颜泪,葬送后宫墙……”
雨柔轻轻说道。
泪无声的滚落,一滴,一滴,到后来连成一片。
车轱辘一路回旋,终究停下,掀开帘子被贴身丫鬟琴儿扶下车。门口,早有喜公公在此等候,见她下车,立马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行了一礼,道:“郡主,奴家奉陛下的吩咐,引你到养心殿侧殿的水妍阁。”
“有劳公公了。”雨柔点了点头,走在红墙高瓦之中,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宫门缓缓合起的声音。?
“公公可否告知臣女,陛下为何将臣女安排在养心殿的侧殿中?”
“这……奴家也不清楚……郡主若真想知道,不妨去问问陛下,这一切毕竟都是陛下安排的。”
“多谢公公提醒。”
“诶,无妨无妨。郡主莫怪奴家多嘴,只是这深宫险恶,郡主您定要小心。”善公公面色一转,压低声音道。
雨柔自是知道善公公这番话是为她好,点点头,算是感谢他的关系。
一进了水妍阁,立刻就有一个掌事姑姑两个嬷嬷两个太监,以及四个宫女行礼问安,雨柔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头,叫她们介绍一番。
“奴婢荣嬷嬷,见过郡主。”
“奴婢华嬷嬷,见过郡主。”
“奴才小德子,见过郡主。”
“奴才小意子,见过郡主。”
“奴婢画儿,见过郡主。”
“奴婢翠蔓,见过郡主。”
“奴婢春华,见过郡主。”
“奴婢秋实,见过郡主。”
看着眼前这些雷王派给自己的丫鬟,雨柔坐在上首,琴儿上了茶,她浅浅的饮了一口,道:“我这人喜静,不喜欢自己园子里下人太多,所以除了画儿、翠蔓两人,其他的人你们来自哪里就回到哪里去吧。”
众人一惊,哪有主子开口就要赶走下人的?有些不识趣的立马问道:
“敢问郡主,奴婢们是做错了什么,让郡主如此匆忙的赶奴婢们走?”问话的是那位荣嬷嬷。
“荣嬷嬷自然是没什么错,只是本郡主喜静,不喜欢下人太多,但念在这是陛下的一番心意,这才选两个顺眼的丫鬟留在身边。”
雨柔说完,给琴儿打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把银子分散下去,她又道:“这是你们这个月三倍的月奉,就当是本郡主赔偿你们的了。”
小德子最机灵,立刻接过银子磕头连连,其他人纵使有千分万分的不愿意,但不得不低头谢恩。
雨柔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向自己的房间,离开时不忘驻足说道:“该走的就早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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