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微雨

第二十四章 风无定,人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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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声隐约的雷声从天边传来。云儿似乎听到了指令,都聚在一起,随之越聚越多,不一会儿就成了墨色。电闪和雷鸣也渐渐频繁起来,闪电一个比一个疾,雷声一声比一声响。
    突然之间,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
    “娘娘,这里湿气重,太医说您腰不好,最好不要在这里久待了。”
    “阿华,你跟了哀家几年了?”太后微睁着眼,倚窗问道。
    “回娘娘,奴婢自从娘娘三岁时跟着娘娘,如今算来已有四十三年华了。”旁边站着的华嬷嬷一边答道,一边将毯子轻轻盖在太后的腿上。
    “那哀家入宫又有多久了呢?”
    “娘娘十六岁入宫,现在已有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啊……”太后叹了口气,“这三十年来我看惯这宫中经历的风风雨雨,后宫女子的尔虞我诈,看着他们由盛极一时走到最后的衰败……三十年了……我也看腻了……”
    “娘娘……”华嬷嬷有些担忧。
    “唯一能和我说说话的也只剩下你了,阿华。”太后放下身段,像曾经很多时候向华嬷嬷吐露心声。
    “那个姑娘怎么样了?”太后突然扯开话题道。
    “柔儿她……被陛下囚禁在雨妍阁中,外面有羽林军的人守着,不得任何人靠近一步。昨日……因为有刺客闯入雨妍阁,一个整个守卫小组全都在那儿被杀害,这件事导致陛下大怒,下重令严禁任何人靠近雨妍阁,就连一只鸟也不放过。”华嬷嬷答道。
    “懿儿……我的懿儿,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无情。阿华,你说他是不是一直在怪我,怪我当年为了一己私利将年幼的他送往云烟国当质子?”太后捂住脸,哭的像个孩子,哪里还有平时那个果断精明的太后形象。
    华嬷嬷跪下身,粗糙的手掌轻轻握住太后的手,安慰道:“太后,您别太自责了,当年若是您不把年幼的陛下送到云烟国做质子,恐怕现在陛下早已在当年被那些妃子们给害死了。”
    “可我现在宁愿他当年留在我身边成为那些妃子们的牺牲品,也不愿像现在一样毫无人性。”
    “太后……”
    “阿华,我明天想见一见柔儿。”
    “可是太后,陛下那里……”华嬷嬷欲言又止。
    “唉……”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手颤颤巍巍的从衣袖中摸出一个令牌,“这令牌代表了太后的权力,若是当今陛下还和我有一丝血缘关系就实现我最后一个愿望,其他,我也别无所求了。”
    “是,太后。”华嬷嬷答应道,小心翼翼地带着令牌,离开了太后所住的慈宁宫。
    走时,她回望了一眼那凄清的宫苑,不由深深叹出气,当年的慈宁宫是何等繁华,来来往往的下人和拜访者络绎不绝,可如今却早已门可罗雀。年华渐逝,流年依旧,却是繁华不再。
    谁都不知道,可谁都似乎看清,慈宁宫已经像太后本人一样筋疲力尽,正一步步走向它的终结。
    翌日,被雷王严令严防死守的雨妍阁迎来了它有史以来的第一位拜访者——太后。一时之间,流言蜚语就传遍了皇城的大街小巷,人们分为两派,但无疑都是关于太后此次前往雨妍阁定是与清潇郡主谈论定亲之事。一方认为太后是去劝说郡主放弃,而这一方主要是那些有自家千金进了后宫的大臣和听闻清潇郡主名声的百姓;另一方则认为太后是在给未来的皇后讨论下聘礼之事,而这一方主要是那些准备巴结郡主的大臣和远在雨潇国雨王那一派人。
    而一直被关在雨妍阁的雨柔自然也知道太后要亲自上门拜访的事,只是她不知人们关于她的讨论,只是静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细擦着一只已经有些磨损的簪子。
    “郡主,太后要来了。”琴儿在一旁提醒道,“您要不要先着装整理一下?”
    “不必,她不喜欢礼节的。”雨柔说着,绾了个发髻,将那支簪子斜斜的插了上去,再次看向铜镜时,她经不住愣了一下。
    “郡主怎么了?”琴儿见她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问出了声。
    “没什么,只是觉得都变了而已。当年……可不是这样。是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得这么陌生了起来?”雨柔用手轻轻地抚上铜镜中倒映出来的自己,自己变了、世间亦是变了。
    “走吧,一会儿太后就要来了。”雨柔突然站起身,向大厅走去,“此次一见,怕是永不相见。”
    “琴儿,以前的我总笑时间过得太快,快到我还没好好玩就结束了,而现在我却想叹时间为什么过得如此之慢,慢到让我看到这一丝一毫的变化,明明还没准备好,却不得不说再见。”
    见琴儿一脸茫然,雨柔不禁微微一叹:“你也随画儿一起去随缘亭吧。”
    “是。”
    此时的琴儿并未明白雨柔的言外之意,但几日之后当她听说从宫中传来的消息之后,不禁更加忧虑起来。
    似是说好了一般,雨柔刚到大厅,门口便传来公公尖细的声音“太后驾到——”,雨柔赶忙走到门口,却只见太后独身前来,身后几米远处还跟着一个小侍女,丝毫没有雨柔想象中前拥后簇的景象。听到大门外有人骚动的声音,雨柔不禁笑了笑,她大概能猜想到刚刚门口经历过多么精彩的一幕。
    “柔儿,你长大了。”坐在大厅的主座上,看着不远处长得越发亭亭玉立的雨柔,太后有几分欣慰的说道。
    “太后娘娘。”雨柔微福下身,很是恭敬的说道。
    太后对她行为言语上的疏远虽有些不喜,但她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在这深宫之中处处明争暗斗,不由得叹了一声,对着身后的侍女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见那名侍女犹豫不决,她不禁有些震怒,道:“你是不是不将哀家放在眼里!”
    侍女冷汗直流,连忙跪下解释道:“没……没有,奴婢……奴婢这就退下。”她头低得更低深怕太后一个不高兴将她杖毙,话刚刚说完,便慌慌张张的爬起来,一溜烟儿的冲出大门。
    “柔儿,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太过拘谨。”太后微微笑道,“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叫我凤琪姑姑吧,叫我太后我还不习惯。”
    “凤琪姑姑。”雨柔依旧福着身,应道。
    “姑姑,请您收回这个簪子吧。”雨柔取下斜插在发间的簪子,双手捧着,递到太后面前。
    “唉,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太后微微叹了一句,伸手欲要取回簪子。
    “柔儿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柔儿,你变了。”太后苦笑道。
    “不,姑姑你知道的,柔儿没变。”雨柔连忙打断道。
    太后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簪子,突然往地上重重一摔,瞬间簪子碎成了好几段。
    “你没变,是啊,你没有变。”太后向后靠去,仰着头,闭上眼,似在沉思什么。
    “是这世道变了……”蓦然,她说道。
    “太后若是不介意,不妨陪柔儿到后院里的小亭中小歇一会儿。”
    “好。”太后点了点头,起身随雨柔走到后花园。
    被昨夜雨水洗礼过的天空似水般的透明,雨丝轻轻漂拂在脸颊,凉风习习,雨柔和太后并肩走在后院的树林间,看着娇艳的花朵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摆动。阳光透过叶隙倾洒下来,映射在随缘亭的牌匾上。
    “随缘心不见,性各本来真。”
    “平生何所忧,此世随缘过。”
    两个人同时出声,又相视一笑。太后的话,让雨柔知晓她早已失去了本心;而从雨柔的话中,太后亦明白她只想随心而过。
    “姑姑,让柔儿为你泡杯茶吧。”
    在静静的清晨,一位清丽的少女慢悠悠的生火煮一壶越陈越醇香的普洱,做着与她年龄非常不符的事情。虽然普洱如此珍贵,但对于少女来说,应更喜铁观音的清香甘甜,盼着这一生都那般简单纯净,无多算计。而普洱,是对人生的参悟。而少女对面坐着一位雍容妇人,已暮中年的她早已穿过红尘诸般烦扰。少女此茶则是为她所泡。
    雨柔将茶倒了七分满,道:“姑姑,请。”
    太后在桌上轻弹两下,接过茶,轻抿一下,茶味醇厚饱满,延绵悠长,见杯中茶叶在水中浮沉,舒展,然后绽放,最后归于平淡,不禁让她忆起曾经往事。
    最初的年少,如刚沁入水中的茶叶,在爱情和家族事业中选择,徘徊,几起几落,沉沉浮浮,茫茫然的勇往直前,幻想着自己的未来。勇敢,无畏,哪怕是沸腾的水中,也会置身无憾。
    到了青年时期,在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里,亲身经历了,懂得了收放自如的分寸。为了自己的孩子,委曲求全,不问结局,不管困难。
    真的到了中年了,年华正好,中流砥柱,却早已心疲力竭。本想求一世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却无奈又不得不置身于宫斗之中,终日不得欢颜。
    渐渐老去了,一切归于平淡。终于静了下来,静静的等一段流年,静静的包容着岁月的欠缺,静静的执手无言。仿若茶叶与水的最后痴缠,在安静中,彼此融入了彼此的全部。
    一杯茶,渐渐凉了,留在唇齿间的余香缭绕,甘甜于心。沉浮中,茶叶走过了一季的轮回。短暂啊,光阴。像极了这杯茶的瞬间。太后亦是爱茶之人,于茶中她游阅名山大川,于茶中她淡看岁月流逝,于茶中她闲话阴晴冷暖。人世百年,就那么匆匆过去了,功贵贫贱,亦不过是一段浅薄的光阴。
    “柔儿,这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雨柔沉默了半宿,淡淡说道:“我曾听高僧说过,这是一个婆娑的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的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姑姑,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曾问过你世事本无常是什么意思吗?”
    “记得,我曾告诉你世事本无常便是人心叵测,但如今看来,无常便是有常,无知所以无畏。”
    “柔儿,姑姑这一生过得狼狈,姑姑只希望你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不是囚禁在这深宫之中。”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声,起身一步一步缓缓向大门走去。
    雨柔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想到太后亦是一位爱茶之人。她曾听说茶人的最后一站是普洱。普洱,在这里等了你多少年。它不慌,它不忙,为了遇见你,就在这里痴痴地等,直到等成了一棵老茶树。它看惯消长荣辱,江山更替,自是沧桑不言。它阅尽众生无数,深知人情风霜。默默沉浸在漫长的光阴里,无须岁月打磨,亦有了气度,有了韵味,有了品格。
    而她选择这茶只是想让太后不要畏惧岁月的流逝,虽然时光常常是美好的敌人,但也能成就历久弥。
    走到屏风后的古琴前,素手轻轻扶上琴铉,染尘的古琴,弹奏出的弦音低鸣。伴随着古琴,婉转又有些哀愁的歌声缓缓流出:
    “风无定,人无常。人生如浮萍,聚散两茫茫。百年苦短,过尽千帆。暮然回首,落英满怀,暗香盈袖。”
    琴音和歌声一遍又一遍的唱着,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凄凄惨惨戚戚,令听者无一不感悲切。
    “前尘往事,都已消散。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从此天涯……永无相见……”
    “愿汝珍重……”
    太后驻足在门口,听着歌声一遍又一遍的唱着,任凭泪水滑落脸颊,本不平静的心似乎一下子静了下来,她回头朝亭子方向看去,表情不舍又无奈,似是在作最后的离别。
    “太后,马车来了。”侍女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太后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雨妍阁,似乎要将它深深地刻在脑海中,咬咬牙狠心的一转身,随着侍女坐上回宫去。她心里明白,雨柔心里也明白,此次一别,便真是永别。
    深夜,大雨悄然地来临,窗外,豆大的雨点狂暴地洒落在每一个角落,黑沉沉的天,狂风骤雨,仿佛要吞没这个世界。雨柔本在屋中熟睡,不为为何竟突然惊醒,起身推开窗,望着窗外突如其来的大雨,突然静默了,痴痴地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愈发大的雨,心中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消散。下了床,套上一件外衣,便撑着伞,漫步悠悠的走在雨中,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随缘亭。
    “轰隆”,一声响亮的惊雷划过天际,消失在天的尽头,雨柔静静的看着它消失的方向,沉默着,瞬间又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泪水红了眼眶。
    “随缘随缘……一切终归于此……”
    再次坐回琴前,心中已不再是离别时的不舍,而转为一种平淡,这是一种早已看透的平静,亦是于自己,于人生的一种淡然。
    她弹了一晚上的琴,即使手指疼得发麻也不曾停下。
    第二天一早,已经辰时,突然琴儿匆匆忙忙从门外赶来。
    “郡主……郡主不好了!太后……太后崩了!”琴儿的声音很喘,又很悲切。可见她赶过来时的匆忙和内心的悲切。
    “咚”的一声,琴弦断了,鲜红的血顺着琴弦一滴滴滑落,而她却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清冷的面庞上依旧毫无表情,继续弹着琴,琴声一声比一声悲伤,似是在哀啼。
    琴儿熟识乐曲,自是明白雨柔正借古琴抒发心中的悲伤。她连忙上前,紧紧地抱住雨柔,阻止她继续弹琴自虐的行为。她哭泣道:“郡主,你别这样。”
    “琴儿,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而我却没有阻止她,却把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什么时候,我这么狠心?”
    “郡主,这不是您的错。太后……太后走的很安详。华嬷嬷发现她时,她是微笑着在睡梦中离开的。”琴儿说着,也不禁泪流满面。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一个哭着,一个默然着,雨依旧不大不小的下着,似乎想要洗净这清晨的哀伤……
    赤历六十七年八月廿二,孝慈太后崩,享年四十有六。雷王亲下圣旨,因太后尊荣驾崩,宫中一切事物停止三天,所有人穿戴白色服饰为太后哀悼。雷王又下旨,三日之后,送太后的棺材进皇陵,并下旨让太后身边的丫鬟太监随太后陪葬。
    次日,雨妍阁再次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来者是被朱飞朱扬两人偷偷带过来的。雨柔对此先是惊奇,虽然近日大办太后的丧事,宫里的事基本上都停止了,但唯独她这个院子仍是在羽林军的重重包围之下,是什么人让朱飞朱扬冒着危险也要带进来呢?本是好奇的心在看到来者时瞬间又放了下来。
    “华嬷嬷。”雨柔轻声说道。
    来者正是太后身边最信任的人——华嬷嬷,雨柔抬眼看去,却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太监,对于这个人,雨柔隐隐觉得有几分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清潇郡主。”华嬷嬷上前突然跪下了身,伏地又言道,“郡主,老奴有个不请之求,愿郡主成全。”
    “嬷嬷快快请起。嬷嬷也算是柔儿半个长辈,若有什么事,直说无妨,柔儿定会尽力而为。”雨柔走到华嬷嬷身前,将她虚扶起身。
    “诶,嬷嬷,有事直说就行,我和我哥就算是上到山下火海也定会完成的!”朱扬大大咧咧的在一旁插嘴道,斜睨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的太监,用脚尖轻轻点了点他,问道,“你这阉人与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儿呢,你来干啥?不会是想求咱们郡主收留你,免于一死?呵,像你这种贪生……”
    朱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朱飞紧紧捂住了嘴。朱飞有些恼怒道:“人是你带来的,你若是在如此无礼,休怪我把你再送回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去。”
    “我……”朱扬欲要解释,却被雨柔突然打断。
    “朱扬,休要再胡闹。”
    “我……是……”朱扬顿时没了气势,悻悻然收回了脚,站在一旁。
    “嬷嬷,你可是有什么事?”雨柔问道。
    “唉,老奴倒没什么事。”华嬷嬷幽幽的叹了口气,指了指身后,道,“太后生前叮嘱老奴,让老奴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人和他身上的秘密带给郡主。”
    “那……”雨柔稍稍有些惊讶,欲言又止。
    “郡主,那日郡主之恩小的无从报答,只愿在有生之年能将这个秘密事无巨细的告诉郡主您。”太监突然伏在地上,言语诚恳道。
    “可是有关……我的身世?”雨柔暗下神色,喃喃道。
    “郡主,您可是早有所知?”太监微微抬起头,一脸疑惑道。
    “不,只是猜测罢了。”
    “郡主。”太监苦笑道,“想必郡主也察觉出一些端倪来,但小的却无能为郡主担忧,唯有这块玉佩,望能帮助到郡主半分。”说完,他就将手中端着的布兜呈现在雨柔面前。
    雨柔只觉那东西特别亲切,顾不得什么礼节,直接从他手中接过布兜,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它,只见微旧的黄布之间静静的躺着一块清透无暇的玉佩,突然手腕微微泛凉,她连忙挽袖查看,就见手腕上的玉镯与手中的玉佩相互辉映,各自泛着幽幽的蓝光。
    全屋的人都震惊了,饶是最为冷静的雨柔也毫不掩饰面上的吃惊之色。
    “这……这是……”她不禁惊讶的难以言表。
    “郡主,太后曾跟老奴说过,这是一条属于你自己的未知之路,你所需要做的,只有毫不畏惧的去面对。”华嬷嬷说完,再次福了福身,带着太监一步一步离开了雨妍阁。
    雨柔目送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站立在大厅中,看着他们逐渐消失在大门,他们用背影默默向她告别,在光与影的交织中,似乎渐渐显出太后的身影,她向着她轻轻摇了摇手,与他们一起消失在天际……
    ------题外话------
    汐汐不懂茶道,希望懂茶的各位不要介意这一章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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