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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大早我是被小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轰醒的。
我趿着鞋,一壁开门一壁愤怒道:“大清早吵什么吵?”
小娃一头的凌乱鸡窝,显然也是被人强制性叫起来的,他急吼吼道:“阿华,出事了!宛师父让我召集所有人……好像和什么墨印有关,反正是大事……”
我大脑轰的一下,这么些天吃喝玩乐,我老早忘了自己的初衷。我是借着随他们同去拿回墨印的借口去西域探寻21世纪之法,若是墨印出了什么事,他们折道不去西域了,那我还有什么理由……
这遭宛祁的面孔的确是冷凝非同往日,他的手指轻叩桌面,沉闷的声响。
他说:“西漠的友人截下了那队携墨印的商旅,两方生了争执,所以惊动驻守西域的轲朝官兵,官兵头儿读过两年的书,声称印上卦文诡异,乃妖邪之物,硬生生抢了去,令人八百里加急送至皇都,献给女帝……”
他言及女帝时眼神有意无意扫过颜卿,颜卿身形则是微微一僵。
我一时嘴快:“女帝……是当今女帝菱阑么?”
一时气氛如胶凝滞,宛祁正欲打圆场,颜卿冷冷剜我一眼:“女皇的名讳是你能叫出口的么?”
心中诧异一向宝相庄严的颜卿作此异色,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在心头飞快划过,莫非……
宛祁那厢干咳一声:“阿华你也太冒失了。好了,走题了。墨印现在在皇都,我们的路线就要有所改动了。”他凝眸望向霖九:“霖少侠现与我们并非同路,是去是留,我们无权干涉,只是可惜了知己难逢……”
霖九唇角噙了抹淡淡的笑:“西域在下定是要去的。只是知己一场,皇都不比外头,此去凶险,在下愿尽已力送各位进都。至于后面,便是天南海北有缘再会了。”
我心头正为这陡然而易的路线愁苦,霖九如此一说,心头霍然开明,在帮众人取回墨印之后,我就搭霖九的便车去西漠。
心上有了计较。
也是在那一晚,我深刻意识到自己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若是如霖九所说:“此去凶险”,免不了兵戎相见,我如此只会成为大家的拖累。
那晚我去敲霖九的门,里头是他温朗含笑的声音:“进。”
彼时他正意态闲闲地拭着他那把素日里与他寸步不离的长剑,我几乎不意识地想到那日就是这柄冷剑饮尽狼血,雪白的剑身上,猩红而狰狞。
他上挑的凤眼里是飞扬的促狭的笑意:“阿华你深夜造访不是要来欣赏美人春睡的良宸美景吧?”
他此话既出,我方才发现他早已换上了轻薄的寝衣,胸前的一粒衣扣疏懒地松开,露出一方玉脂般的春色。因离得近,男子身上的温润气息细细密密地传来。
我脸上腾地一烧,啐了一口:“我啊呸。”
我上前掂了掂他的长剑,干咳一声,非常认真地说:“我要跟你学武功。”
他颇意外:“你要学武功干嘛?”
我说:“防身。遇到危险我不想做你们的拖累。”
他沉吟了一会儿:“叫声师父来我听听。”
我:“……师你个鬼。”
他说:“做我的弟子要能吃苦,还要有天分。”他收好手边的剑,皮笑肉不笑:“明日卯时小树林见,过时不候。”
我默默地到角落里画圈圈。
卯时……鸡都没你起得早……
02
侧头望望某人正悠哉悠哉地斜倚着一株松树,看着你笑得亲切而慈悲,须臾便绕到你身后,带着你手中长剑纠正一招半式的,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我不由感慨,这么变态的人该是多么变态的高师教出来的。
“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某人默了片刻,说。
我幽幽长长叹了口气,瞥见一株树后绿影一晃,咧嘴一笑,手一扬,剑直直钉了过去,一声杀猪般的惨号。
我对着小娃笑得天真无害:“不好意思,手滑。”
白了泫然欲泣的某人一眼:“装毛装?又没真钉到你,就是吓吓你嘛。哎你再这一副我欠了你八百块钱的形容,信不信我下次真把你串成骨肉相连……”
霖九安抚地拍拍小娃的肩:“放心,她没这水平。”
我:“……”
旁边的小娃香甜地抱着海碗喝着粥,我用筷子拨了拨酱菜,问小娃:“说到你颜师父,他和你宛师父最近在捣鼓什么呢?影子都见不着半个。”
小娃歪了歪脑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义正词严地教育我:“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去管。”
我“哎哟”一声抡起拳头:“南柒你皮痒了是吧?”
他求救地望向霖九,含着一包眼泪,那叫个水汪汪啊水汪汪。
霖九宠溺地拍拍小娃的头,义正词严地教育我:“心浮气燥。去!把剑谱抄上个五十遍。”
我无比悲壮地挺身向门口走,又无比幽怨地瞪了小娃一眼,然后没注意脚下,被门槛绊了。
……
某娃的笑声那叫一个宏亮啊,中气十足啊……
某人沉吟片刻,幽幽道:“别说你是我教的。”
03
某两个同学在我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大呼无聊下拽上街去三人行,必撒野焉。
路边有叫卖梨膏糖的吆喝声,我便有些神游,好像还是在上初中的时候,爸从外地出差回来,笑吟吟地把这金黄的物事递到我那时胖乎乎的掌心里,说阿华,这个梨膏糖可好吃了,爸带了些给你,你尝尝。
有人缓缓问:“要吃么?”
我彼时正发怔,随口应了声“嗯。”应完了才惊觉刚才自己应了些什么,那厢霖九柔白的掌心里多了几块梨膏糖,一旁小娃垂涎三尺,咽了口吐沫。
心底有一泓暖流徐徐注入,我拈了那糖塞进嘴里,大口吞咽,眼泪突然就流下来了。
我嘿嘿一笑:“怎么风一吹沙子都迷了眼睛里了?……
霖九没笑,小娃也没笑。
”是啊。“某人也揉了揉眼睛,缓缓道:”风沙这么大……“
小娃立即配合道:对啊对啊,好大的风沙。”
我哧地一声又笑出来了,在小娃头上敲了一记:“活宝。”
仰脸对上某人深深的目光,我也不躲闪,迎着他笑笑,那目光一缩,也蓄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不远处起了骚动,人群慢慢拥了过去。
我一扬手:“走!看热闹去!”
顺利挤到了前排,众人指指点点之处,泥洼里蜷缩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娃娃,和小娃差不多的身形,我是说除了小娃的珠圆玉润,这个皮包骨头的娃娃正死死护出头部,两个魁梧的粗犷大汉正对这可怜的娃拳打脚踢,口中谩骂有词:“死杂种!敢偷老子包子,找死!”
看热闹的人群里有漠然观望者,有同情恻隐者,也有拔刀相助者……
我本欲“美救小娃”,却被某无良师父按下,……自己出风头。
霖九温声道:“几位兄弟,别打了。”
没人理会。
我幸灾乐祸地瞅瞅他。
某人陡然抬高了声音:“几位兄弟,别打了!”
这一抬不得了,好若穿云裂石,惊破九霄,我只觉身上微微一软,某些围观者已弱弱地手足乏力瘫在地上。
两个壮汉终于在某人的咆哮下停了手。
一人高声问:“你小子什么人,多管闲事!”
呔!有胆识,有胆识。
霖九笑意淡淡:“两位兄弟如此壮力不为国效力征讨匈奴反之恃强凌弱,殴打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饿弱小儿,何谈英雄?”
那人冷声道:“这小儿多次窃我养家糊口之物,何不教训一二?”
霖九唇角一掀:“那不过是几文钱的事,何必大动干戈?”他手一扬,一锭银子甩在那二人手上,冷诮道:“这可够了?”
那二人眼睛忽地一亮,且见霖九身手绝非一般之人,不敢再得寸进尺,拿了银子掉头就走。
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我叹:“何必破费?给他们松松骨头不就好了……一锭银子!你也太任性了吧……一锭银子能买多少个包子啊!”
他懒洋洋道:“懒得揍这种宵小之辈。对了,你去看看那孩子,好像伤得不轻。”
我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可怜的娃,上前拍拍那娃的肩:“哎,小兄弟,没事吧?”
那小身板微微颤了颤。
嗯,还活着。
我亲切道:“打你的人都跑了,别怕啊,看你伤得不轻,要不要姐姐给你上药啊?”
那娃娃的身子缓缓扭转了过来,满是污秽的面上唯一双眼依旧清亮明澈,投出警惕而凌厉的芒。
我手一抖,恍若晴天一个霹雳在头顶炸开,僵住了。
那是一张和小娃一模一样的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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