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北霜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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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女子逆光而站，眼中情绪翻涌，映出男子模糊的身形。
    “待君归来，畅饮烈酒，不醉不休。”男子之声如山泉流水，又如箜篌低奏。“云城，万事小心”男子再一次嘱咐。
    “哎，你都要成老妈子了，云将军征战沙场少说也有三年了，这次不过是小小西夷，不足为惧，不足为惧！”李副将打趣道，“你们两个不要这么黏糊，弄得我一个孤家寡人如何是好。”
    男子微微笑，强压住心头莫名的不安，想要再一次仔细检查女子的铠甲，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拦住。
    “安澜，我走了。”本来沉默的女子忽而灿烂一笑，利落的翻身上马。千名精锐战士跟上主帅，向战场出发。
    ——
    刀光剑影，人影散乱，烈马嘶吼，光影重重。睡梦中的人忽的惊醒，额上全是冷汗。
    “陛下，醒了？”流铛听见声响，急忙绕过雕花楠木屏风，雕金大床上，纱幔纷飞，冷弑北静坐在床上，不发一言。
    “孤睡了多久？”声音中略带嘶哑，仍未从梦魇清醒过来的冷弑北，接过流铛递上的锦帕，拭去额上水珠。
    “刚过未时，只睡了一个时辰。”流铛面露担忧，“陛下可是······又梦魇了？”
    “无碍，更衣吧。”
    “诺”
    玄色衣衫上绣着暗色龙纹，袖口以金丝镶竹收拢。外罩一层薄纱，衣摆只到脚踝，鹿皮小靴上以祥云纹为饰。
    “陛下，玄王请觐。”侍女依绯端着水进入寝殿，不急不缓地服侍新皇洗漱。“陛下可要现在接见？”冷弑北眉头微皱，玄王冷玄素向来与她不对付，当初先帝病逝，首先质疑传位遗诏的便是她这位大皇姊，鉴于最后并未谋乱，便封了一个玄王，坐镇西南，又称西南王。如今新皇登位已有两年，迟迟未扩充后宫，群臣进谏，奏本成山的往上递，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实在耗不过，便在不久前批许，各家门阀氏族人选不出一月便已定好，想来已准备多时。玄王与玥王也奉命从封地赶来漠城，这个大选，可不会平静！
    “让她在书房候着吧。”拿出一枚玉佩，轻轻擦拭，大选到了，那他······会不会来？
    ——
    “陛下，这是此次大选递上来的人选，臣已按身家才能粗略分了分。”玄王与冷弑北有两分相似，但她的眉眼更偏向清冷，犹如天上仙，不问人间繁杂。
    “这个不急，我交代你办的事可办好了”接过玄王递上的热茶，抬头打量玄王，今日的她身着一袭天蓝衣裙，乍一瞧还挺像一个宁静娴雅的闺中女子。衣襟上绣着点点梅花，只佩戴了一枚白玉，身上再无一点坠饰。
    “陛下交代之事，臣怎敢怠慢，这不，大选推荐名单已经拟好了”玄王递上秘折，“陛下可要多选几个，这宫中过于冷清了。”
    冷弑北不搭话，只是默默看着密折，却忽的皱了眉。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玄王收起漠不关心的神情，语气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严肃“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恩，容孤在想想。”重重揉了揉眉心，将密折在摇曳的火烛上点燃，纸张燃烧着，带出几丝细微的声响，书房的氛围忽的凝重起来。
    “陛下，玥王请觐。”依绯轻叩房门，向内通传。
    “让她进来吧”冷弑北抬头望了玄王一眼，两人目光交汇，又迅速移开。
    “陛下，”书房门刚一打开，甜美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玥王冷寻玥，乃先帝的二皇女，天真烂漫，却又精通兵法，是冷弑北上位的最忠实的拥护者。彼时冷弑北刚刚回到漠城，没有人看好这位八岁便外放，九年方归的冷宫出来的皇女，不仅父族无权，朝堂之上也未有人手。但二皇女不同，她的父君出自三大家族的徐氏，小姑乃是当朝左丞相，深得文官拥护。可就是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皇女，却在冷弑北回宫后处处维护，直到冷弑北登基，获封玥王，封地居于富饶的东南水乡，掌管兵马三十万，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知道就算是封地位于几国交界处的西南王，兵马也只有二十万，且大部分都用于了边防，私人军队人数少之甚少。
    “听这声音，皇妹又寻得了什么好东西吧。”玄王一眼扫过，就不再关注。
    “哪里的话，这不是陛下要大选了吗，本宫就去各家走访了一圈，倒是真真发现了几个不错的人选。”
    “哦，皇姊不如说来听听。”冷弑北微微有些诧异，虽说这位皇姊脾性好，待人热情和善，但真能得她夸奖的世家子弟倒是没有几个。
    “居于榜首的，肯定是本宫的表哥徐云臻啦，相貌、才华、家世可是一等一的好。其次的话，大概就是左将军之子，楚宁，初次相见，便叫本宫难以忘怀。”玥王娇俏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倒是能看出几丝真心，想必是真的觉得不错。
    冷弑北想了片刻，发现竟真的有些印象。“楚宁？倒是听说过此人”
    “左相之子，在军营锻炼时，立过两次军功，先皇在世时也曾夸奖过。”玄王拿出楚宁的宗卷，“哝，这便是详细的记载。”冷弑北接过，玥王不甘示弱的挤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陛下，你觉得如何？这相貌是不是让人难以忘怀啊，本宫是觉着此人相貌可称上等。”玥王忙翻到画像那页，指给冷弑北看。
    “相貌尚可，品行还有待考论。”冷弑北忽的合上宗卷，玥王遗憾的退了回去。
    “近日，重梧国君王递交国书，不日将派三皇子前来，”冷弑北难得带了一丝笑意，“孤还有些事要办，你们谁愿替孤前去迎接？”
    “额，这个”玥王一脸为难，“本宫听说那三皇子不苟言笑，重梧国的百姓都叫他活阎王，如此沉闷之人，想来也不好相处，本宫觉得有些害怕。”
    “害怕？玥王还怕吃了你不成？”玄王叱笑一声，“本宫倒是忘了，皇妹从来都身居宫中，不曾主持过大场面，想来也是怕丢人吧？”
    “你！”玥王怒不可遏，猛地拍桌站起“本宫是没有像皇姊一样上过战场见过所谓的大世面，但也不至于像皇姊所说的那样不堪。”玥王气的眼含泪珠，可怜兮兮的模样倒还真让人有几分心软，想了片刻也不知道该怎么骂回去，急的直跺脚，只能眼睁睁看着玄王一脸风平浪静的喝着茶，轻哼一声便向冷弑北行了个礼，“陛下，臣不舒服，先行告退。”飞快说完，也不等冷弑北如何回复，气冲冲的就离开了，真真应了那句“玥王娇蛮”的笑言。
    冷弑北低叹一口气，“玄王何必每次都故意激怒玥王。”语气里带有一丝责备。玄王捏紧茶杯，低着头不辩解。
    “如今二皇姊被你气走了，接见使臣的事便交给大皇姊了。”
    “臣遵命。”
    “恩，今日就到这吧。”冷弑北将玄王带来的宗卷递给在一旁随侍的依绯，却看玄王没有离开的架势，微微疑惑，却也不开口，等着她自己说。
    “陛下”玄王欲言又止，冷弑北会意，挥退依绯，想了想，又叫暗卫也在一旁等候。
    “陛下，臣今日拜访右将军府，得知温将军爱子，病重。”冷弑北刚要递到唇边的茶就这样洒落了几分，“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你先下去吧”语气中还带有一丝慌乱。
    “陛下······”玄王好像仍有话说。但冷弑北倏地呵斥道“下去！”
    待到玄王告退，冷弑北的手还在轻微的颤抖。
    他，病重了？
    “流铛，备马”像是想起什么，冷弑北猛地站起疾步向外走去，却又在门口堪堪停住。
    “啊，陛下，现在么？”流铛走了过来问了一句，冷弑北却久久未曾答复，正疑惑间，冷弑北才开了口“算了，你去把右将军召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流铛仿佛想到了什么，掩唇一笑，便退下了，飞快的朝宫外走去。
    陛下终于要出手了么？流铛越想越兴奋，脚步不自觉的更加欢快。本来还很抑郁的冷弑北看着那个仿佛快乐的要飞起的身影，没忍住抽了抽嘴角，转身回了书房。从那一堆宗卷里，找出了想要的那一本，细细看了起来。
    不一会，流铛便回来了“陛下，右将军来了。”
    “快请进”
    “诺”
    书房再次打开，右将军温蓝英恭训的向冷弑北请安。
    “参见陛下，不知此次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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