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海棠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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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末棠走在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内，奇怪的是，他竟如履平地，和平时没差。再向里走，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进入密室，入目的，是平躺在石床上的离昀启！
    他双目禁闭，神色自然，就像是睡着了。其实不然，离末棠微微扬了扬衣袖，石床上的“离昀启”睁开双眼，眼神平静，隐隐泛着一抹幽蓝。
    离末棠在石床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悠悠地盯着“离昀启”，只见他坐起身来，回以离末棠相同的目光。两人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真的是……比谁更高冷吗？！
    总算，离末棠不再陪“离昀启”玩如此弱智无聊的游戏，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突然被放出来是不是手足无措？措不及防？”
    “离昀启”冷哼一声把头别开，嘲讽道：“知道我没办法也不知道帮帮我？看戏好玩儿吗？”
    离末棠笑了，真实地笑了：“谁知道那小子突然想起他亲哥来，所以受了刺激？再说了，这也怪你自己，平时不出来观摩实际情况，就知道偷懒。遇到突发事件，就理所当然地装嫩，都不看看这具身体的主人多大年纪吗？”
    “离昀启”脸微红，瞪着离末棠：“你还说？！”随后也笑了，道：“事后连用什么理由做借口都不知道，你也真是聪明绝顶呀！”
    “要不是你突然出这么个幺蛾子，我至于一时想不出对策吗？”离末棠刻意加重了“一时”两个字，结果最后还是靠落妖七那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脑回路和脑洞编出了个理由来，真是打脸打得“啪啪”响！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离昀启”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让离末棠不禁后悔带他一起来凡间。
    就在这时，密室内蓦地出现了一个烟雾缭绕的身影，只见那身影一矮，应该是跪下了，道：“公子，有她的踪迹了！”
    离末棠浑身一颤，语气有些激动地问道：“此话当真？”
    “离昀启”闻言也闭上了嘴，换上一副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表情，默默地等待那人的后文，毕竟，他也很关心那个女人的踪迹……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放火烧了海棠源，他至于千里迢迢陪着离末棠那个怪脾气的来凡间吗？！
    “我们在西岭发现了属于海棠族的仙气，就算不是她，也可能是海棠源内的其他幸存者！”那人道。
    “西岭？那是个什么地方？”“离昀启”问道。
    “西岭在汇都，传说是一座仙山，栖息着一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老君，距离此地有三天的路程”那人又说着，却未发现离末棠此刻的脸色透着一股子玩味，倒是“离昀启”先看到了。
    “你小子笑什么呢？莫不是听到她的踪迹高兴得疯了吧？”“离昀启”一脸狐疑地看着离末棠，因为离末棠笑得实在是太古怪了，令“离昀启”不禁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没想到本公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却被那群凡人认作是老君！”离末棠说着，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离昀启”愣了一会儿，随即从石床上跳起来，指着离末棠大叫道：“你、你、你……你就是那个老君？！”
    离末棠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并不说话，“离昀启”又坐了下来，心中却是难以平复，不停地拍着心口：“你曾经来凡间的栖息地，不会就是那个西岭吧？”
    离末棠见他终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我走之前，留下了一些书籍，也残留了一丝仙气，为的是哪一天来这里避避难的。没成想……她竟然会误以为是自己的人留下的……”离末棠阴笑着，既然她进去了，就别想那么容易地出来……
    没错，离末棠离开之前，在里面设下重重阵法、机关，差不多是有去无回的地方了吧……因为他走之前，料到了会有除凡人以外的种族闯入，于是便弄了这些只有凡人免疫的玩意儿。别问他为什么凡人对这些免疫，如果连凡人都进不去，他可不敢保证他的小庄子会不会被端掉，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
    “离昀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看着离末棠道：“你小子真的是神了！这都能料到！”
    离末棠没有正面回答“离昀启”的话：“咱们去会会她吧，反正……本公子有的是时间……”
    “离昀启”点头，然后……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离末棠的腰间，微微的绿光闪烁着。檀辛全都听到了！
    原来这小子真的是个神仙？不过怎么会这么巧，他也是海棠族的？他们要抓谁？要去西岭吗？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
    离末棠和已经恢复正常的离昀启一起回到包间，离昀启讷讷地坐下，落妖七一脸疑惑地打量着离末棠，不对呀？他弟弟都这副模样了，他怎么还一点关心的意思都没有？难道……就是他干的？！
    恭喜帝女！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可是画衣一直低头吃着菜，连屋里多了两个人都没有察觉，还是在夹菜的时候注意到有阴影，猛地抬头一看，吓得筷子都掉了！
    妈呀！这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离末棠把手中的两个白瓷酒壶“咚”地放在桌子中央，就一屁股坐下了，随后便有小二拿着四个同款的白瓷酒杯进来，放在四人面前，给四人的酒杯都斟满了酒。
    酒香混合着果香迅速蔓延开来，小二退了出去，背过门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大东家真是一点都不平易近人，给他们桌送菜简直是一种折磨呀！
    离末棠嘴角噙着冷笑，这小二可以不用干了。
    落妖七端起面前的酒抿了一口，甘甜清爽的果香充斥整个口腔，微辣的酒顺着喉咙而下，还有一种莫名的气味，令人回味无穷，赞道：“好酒，难怪二位去这么久都不回来，想必是这酒太好喝，供不应求吧？”
    离昀启有些尴尬地把头低了下来，期期艾艾地道：“对不起……我……我睡着了。”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他一出来便没了意识，结果刚睁眼才发现自己躺在酒窖隔间里，而自己面前有一张放大的冷冰冰的俊脸，正是哥哥离末棠。
    落妖七瞪大眼睛，明显是不相信，画衣也是一副被人耍了的表情。离昀启越发尴尬，最终向离末棠投去求助的目光。
    离末棠淡淡地道：“昀启可能是被土匪抓去之后惊魂未定吧，竟然在酒窖的隔间里睡着了。”他的话中带着嫌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紧张！这样不靠谱的谎言，居然是他想出来的？！
    “哦……”落妖七笑了，又继续喝酒。
    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回了房间，落妖七二话不说扑倒在床上，画衣紧随其后地关上门走了过来，紧张兮兮地道：“小姐，你说那个离昀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我总觉得他不对劲！”
    落妖七“哼哼”了几声，又不说话了，画衣一把将黏在床上的她家帝女拽了起来，道：“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落妖七拨了拨糊在脸上的头发丝，重新躺回了床上，懒洋洋地道：“他？他能有什么问题？或许是脑子不太好，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不得不说，我们的帝女误打误撞地已经猜对了一半！离昀启确实是脑子不灵光，所以才被附身，可是附在他身上的不是东西，是神仙！是和离末棠一样从天庭来的神仙！
    画衣浑身一颤，道：“被附身了？不会是被凡间的怨灵附身了吧？！”又突然抓起落妖七的手，眼里闪着生离死别般的诀别：“小姐，今后，我们一定要离那个姓离的凡人远一点，听说被怨灵附身的人是来找替死鬼的！”看到没？我们的帝女教出来的小侍女就是这样翻脸不认人的！之前人家带她一起去京城时一口一个“离公子”，现在觉得别人有问题了直接叫人家“姓离的”！还口口声声强调他是个凡人！
    落妖七的瞌睡被画衣这突如其来的神经质彻底闹走了，她揉了揉微微抽痛的眉心，无奈地道：“别担心了，就算他真的是被怨灵附身，可你就觉得他能害我们吗？我们可是妖！”天！她的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带出来个如此这般的侍女？！
    画衣恍然大悟，道：“对哦，我们是妖，为什么怕凡间的怨灵？”
    落妖七闭上眼表示不想说话，也不想看到画衣继续发神经，再一次倒回了床上。
    而离末棠这边，离昀启在软榻上已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离末棠也正准备沐浴，却在宽衣的时候愣住了……
    “檀，辛？！”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出声。他看到了那枚挂在衣袍腰间的玉佩，隐隐泛着碧色的光。他想起来，他去石室的时候，玉佩也在，这么说来，那些话，都被檀辛听见了！
    只见玉佩中心抽出一缕青色的光，悬在玉佩上方，一点一点化成了檀辛的模样，只不过比檀辛的真身小不知多少倍，也就手臂长，颜色还有些透明。
    “公、公子，找我有事吗？”檀辛有些尴尬和紧张，半透明的龙头偏向另一方。
    “说，你听到了多少？”离末棠丝毫不和檀辛兜圈子，单刀直入地道。
    “听？听什么？听到你叫我吗？”檀辛还在装傻，不过并不是他不想承认，而是迫于无奈，没错！这小子身上的气势为什么就是让他心里发怵呢？比待在主人身边还可怕！
    “你真的要本公子再说一遍吗？”离末棠黑了脸，气氛瞬间凝固。
    檀辛立马认怂：“我那也是不小心听到的，你就原谅我呗！”怎么感觉檀辛这种状态说话贼溜，之前还是大龙的时候说话可是一顿一顿的……
    离末棠压下心中的疑惑，正色道：“本公子要你自己把那段记忆清除。”
    檀辛一愣，随后大惊，道：“你知不知道清除记忆是很耗元神的？！特别是这种选择性清除最耗元神！”
    耗元神？那落妖七为什么老想清除人家记忆？想着，离末棠问出了口：“那妖呢？”
    “妖？妖和神可不一样。妖是有内丹支撑的，清除记忆又不耗内丹，只是麻烦。”檀辛答道。
    离末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你好端端的，干嘛问起妖来了？”檀辛突然发问，离末棠急忙敛下脸上多余的神色，冰块地道：“本公子一时兴起。”
    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要是没有什么牵引，离末棠又怎么会想到问妖呢？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带着这么一个大大的疑问，檀辛重新隐没在了碧玉里，至于为什么不现在就解答疑惑，答案当然是……惹不起！他现在还惹不起离末棠呢！龙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
    就在他们一行人纷纷入睡的时候，天庭又有了情况。
    天庭，云霄殿
    天帝仍旧坐在黄金案桌前，不过桌上的公文早已批好，整整齐齐地堆在一角。他一手敲着桌子，一边思索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忽然眼前一亮，之前不是说发现了妖的气息吗？也不知道这么多日了，有没有查出来是什么妖呢？
    这么想着，天帝抬手召见了那个占卜师。没过多久，但见一个身披银白色斗篷，苍颜鹤发的老者，持一银色法杖匆匆走来。那法杖呈爪状，中心悬着一枚散发着幽光的墨蓝水晶球，四周若有似无地浮着点点星光，只能用神秘两字形容。
    占卜师来到玉阶前，恭敬地鞠了一躬以示见礼，天帝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便直入正题：“前些日子那个疑似新种群的妖族有什么进展吗？”
    占卜师抱拳，又是一礼，道：“回陛下，有进展了。”
    天帝似有不悦地蹙起眉头，不过不是针对占卜师的回答，而是……本尊不是说过不要有那么多的规矩礼仪吗？怎么这群人就是不听呢？
    良久，语气淡淡道：“说来听听。”
    眼见着占卜师就要再次行礼，天帝急忙出声打断：“停！别动不动就行礼，本尊不是说过了，在这天庭没必要弄这么多规矩礼仪，你们是把本尊的命令当耳旁风了吗？！”说着狠狠地一拍案桌，桌上沾墨的毛笔顺势跳了起来，落在占卜师面前的地毯上，金丝绣花的云锦毛毯上就这么多了一块大大的墨迹。
    占卜师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可是陛下，要是这规矩礼仪坏了，天庭必会大乱！”
    天帝强忍住想打人的冲动，道：“哦？那你倒是说说，天庭会如何大乱？还是你觉得，没了这些规矩礼仪，本尊就管不好天庭了？！”
    紧接着再次说出爆炸性的话：“或者，你认为这天庭的人，遵守的是规矩礼仪，本尊就是个摆设。对吗？”
    占卜师一个不察，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道：“臣……臣不敢！”
    天帝冷冷地勾起嘴角，道：“你不敢？本尊看你倒是敢得很！这无缘无故的，你又跪下了……”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白玉茶杯，一下一下地转动着，突然一个用力，茶杯粉碎，他不以为意地扬了扬手，那玉粉便飘散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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