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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有点痛,有点晕,四肢软绵绵的,好像不太能使得上劲。
迟然艰难地抬起感觉有些奇怪的左手揉揉沉重的眼皮,“奇怪。”她嘟囔着睁开眼睛,被左手背那两小块医用贴布固定了一根插入静脉的输液针的架势,惊得脑袋放空了好半会儿。
感冒了吗?发烧了吗?这四面白墙搭配白床单和一吊瓶支架的环境摆设,是传说中的医院?
还没等她得出做梦走错片场的结论,一名满面笑容的小护士推门进来,“早上好,感觉怎么样?”尔后抓过她的左手干净利落地拔出输液针,再用手中的体温检测器往她额头上一晃,满意地点头道,“退烧了,可以回家了。”
迟然忙抓紧间隙打听:“请问是……”
“您好,程先生。”小护士直直地看着从门口走来的程煜,欣喜地通报道,“姐姐的烧已经退了。”
程煜微微点头,“谢谢。”后把淡而无绪的视线落到傻坐在病床上的迟然身上。嗯,这反应符合预期,是他想看到的表情。
小护士扭头对迟然说,“按时吃药,这几天多注意保暖。”她忽而压低声,“你丈夫可是陪了你一整夜,我们这些当值的未婚小护士对你是羡慕嫉妒恨。”撂下话后便端着摆满医用工具的铁托盘出去。
迟然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闷响,炸出了漫天烟雾。
“喝点粥。”程煜把刚买回来的餐盒打开递给迟然,见她一副咬唇迟疑的模样,暗眸沉声道,“还是你打算再闹个胃痛,给我再添点麻烦?”
“……”受了惊吓的迟然立即接过粥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她其实还想说,这么麻烦的人和事您以后可别管了,欠下了人情,我心里愧疚得难受。
程煜没有接话,走到窗边像一座静止的雕像似的站着,等她把一碗粥喝完再一起离开医院。
“这几天郑姨回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交待郑姨去办。”他淡漠地看着迟然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开出医院的停车场。
迟然吞下到口的“不用麻烦”,钟艺思的婚礼就在明天,这两天还真需要郑姨在程家听候主人的差遣。这么一想她觉得心情舒畅多了,便把这事知会他一声,“明后两天我出门一趟,我闺蜜要结婚了,我去帮帮忙。”
“你不必跟我通报这些。”才刚退烧就想着去操心别人的婚礼,这女人很有气死人的本事。
“……”一股委屈漫入心间。不是因为现在吃他家的住他家的吗,谁知道这大少爷会不会临时兴起要讲故事了却发现找不到人,一怒之下要扣薪酬的话她不就有冤无处申诉了吗?迟然偷偷瞄了瞄程煜紧绷的冷峻侧脸,这人正在生气,一大早的是哪位不识相的胆敢招惹他了?她左思右想,一大早不识相的那位,可能就是她这个添麻烦的,“我不是……”
“收着吧。”程煜不认为迟然这会儿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他停车在程家门前,把一张名片递给她,“直接跟他联系,我打过招呼了。”
迟然愣愣地接过名片一看,张启世,光州专攻婚姻家事法律的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原来他记着。一阵热意闹上眼眶,她吸了吸鼻子下决心道,“谢谢你。我今天一共欠了你两个人情,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的。”
程煜这才看向迟然,幽瞳深不可测,“是吗?你打算怎么还?”
她认真地想了想,“还没想好。不过只要你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尽管提,别客气。”反正你又不会让我以身相许。后半句她用近乎气息的音量自言自语道。
“未必。”
“什么?”
“我考虑考虑。”程煜意味深长地再看了她一眼,面色恢复到惯常的冷淡,“下车吧,我要去公司。”
迟然快速跳下车,“谢谢。”关车门前习惯性地加一句,“开车注意安全。”
程煜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开车扬长而去。
关心,大概是会让人心生暖意的吧。
也不全然吧。
接下来这一天,直到晚上入睡前,迟然都没有见过程煜。严格来说,除了吃饭吃药是处于半清醒状态,其余时间她几乎都是睡死过去的断片状态。这样的结果就是隔天早上醒来精神焕发,比十杯咖啡入脑还神采奕奕。
十几年的闺中密友终于在今天要成为别的男人的了,真叫人又喜又愁啊。
换上钟艺思硬塞的粉色伴娘服,她边叹气边往稍微上了底妆的脸上扑打散粉,准备就绪后刚走出暗房,正好与开门进来卧室的程煜撞了个正着。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她低着头说,“早上好,我出去了,再见。”
“去参加你闺蜜婚礼?”程煜微微眯眼,上下打量着迟然这一身粉嫩少女系的打扮,眉头轻拧,“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你也这么觉得?”迟然连连点头,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动,“穿得我全身别扭,跟故意装嫩似的。可我闺蜜就好这色,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呐。”
嗯,这一副嫌弃得恨不得就地脱下来的模样,确实很别扭。
程煜不动声色地挑挑眉:“看来为了你闺蜜,你牺牲很大。”
迟然再认同地连连点头,“对,牺牲很大。不过没事,我就这一闺蜜,一辈子也就牺牲这么一次。”这辈子她可是只想参加一次钟艺思的婚礼。
“……”
“我得走了。”她走到门口,犹豫几秒后又转回头,“其实我这闺蜜也是你的大学师妹,叫钟艺思,以前在学校你们可能有讲过几句话。”她缩着脖子指了指卧室里的书桌,声音弱了半截,“前几天她差我也送一份请柬给你,我猜你应该没空,就帮你压在那叠文件底下了……”那鬼丫头,尽出馊主意,亏她还这么为她牺牲。
程煜定定地看着迟然,“谢谢你的体贴,的确没空。”
迟然大松一口气,“好,我一定转告她。”这才如释重负地出了卧室。
那轻快的小调,听在程煜耳里,一点都不轻快。
程煜越来越觉得,以前大概算不上是认识。
迟然也越来越觉得,这个偶尔会冷不丁冒出三两句关心之语,甚至还把生病的她往医院里送的程煜,实在陌生得让人不太习惯。
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持住。有位哲人不是说了吗,人不可以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里。
“魂游到哪去了?”钟艺思不满地用手肘撞向站在身侧的迟然的腰,“快帮我看看这妆还有没有什么边边角角要修的。”
迟然吃痛地揉了揉腰,望着化妆镜里钟艺思一袭镶着碎钻的雪白蕾丝婚纱,新娘桃花妆容把五官点缀得如同枝头盛放的桃花般娇艳,由衷地赞美道,“艺思,你请的化妆师不愧是专门给二线明星化戏妆的,这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来你最美的一天了!”
钟艺思不买账地翻起白眼,“我怎么听着这话你是在夸化妆师不是在赞美我?”
“你是化妆师手下的得意之作不假,但前提必须是你这个被化妆的人儿要天生丽质才能出来精品。”迟然轻松地把话圆回去。文字功夫玩久了,人话鬼话真话假话切换起来so easy。她环视了一圈只有她俩的化妆间,抓紧时机打探,“重点,你和郑楠鑫还没有领证,叔叔阿姨怎么会答应给你们办婚礼?”那可是一对把女儿自出娘胎就当公主宠的高干父母,这场斥资不菲的婚礼就是由钟家一手操办的。
“简单。”钟艺思得意地眨眨眼,从手袋的暗格里拿出一本红证给迟然过目,“怎么样,够真吧?”
迟然惊得倒抽凉气,对着这本烫手的假证看了许久才在钢印处发现了玄机——与真证的钢印字缺了几笔笔画。好家伙,一般人哪个会吃饱了撑着去研究那上边盖的钢印是不是缺了横竖撇捺?
钟艺思抢回假证收回手袋里,一副讨表扬的傲娇相:“我想出来的,你姐们是不是很聪明机智?”
“……”不,是作孽,“是,聪明机智。”大喜之日坚决不能打击头顶光环的主角。
无视迟然话腔里的勉强,钟艺思欣赏着镜子里唯美的欧式新娘盘发发表高论,“然然你学着点,女人就要适当多为男人着想,从他的难处出发去理解他、心疼他,这样才能在他的心里打下地基、攻占城池。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就没有哪个男人不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这一口的,易伊菲不也是这一款吗?”她端正坐姿,拉住迟然的手语重心长地现身说法,“你看我这回主动解决了证的问题,郑楠鑫他觉得很愧疚,不仅对我更好了,而且还承诺今年之内一定会带我去把真的结婚证领回来。”
迟然硬是压下提醒钟艺思这种话去年郑楠鑫也说过的冲动,干脆转移话题,“他们什么时候……”
但钟艺思没想把这个话题绕过去,微湿的眼眸里载满憧憬和感动,“其实就一张证,代表不了什么。只要我们在彼此身边,他在我身边,我们都爱着对方,就足够了。”
迟然默然。这个观点本质上她是绝对赞同的。但放在这种情境下,却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
化妆间的门忽被敲响了。从这扇虚掩的门走进来的,是一位长相清秀、肤色白皙得略显病态,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孩。她身着鹅黄色小礼裙,一头及腰黑色长直发如瀑布般洒在后背,冲迟然友好地点头微笑后走到钟艺思跟前,似中气不足的声音娇糯而酥心,“思思姐,你美得像花仙子一样,我哥很幸运。”
钟艺思心里乐得假睫毛都能荡漾出幸福的形状,面上却很是端庄淡然,“是化妆师厉害,把我化得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她转向迟然介道,“然然,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晴晴,楠鑫的妹妹。”又对郑晴晴说,“我最好的闺蜜,迟然。”
迟然回以一笑,心想郑楠鑫长了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书生样,这郑晴晴也是一副弱不禁风贤淑乖巧的大家闺秀样,倒真像是,不对,真不愧是一对相貌相称的兄妹。
“你好迟然姐,我想见你很久了,我是你的书迷。”郑晴晴迅速从手袋里拿出一本书和一支笔,笑容带有恰到好处的期待,“可以请你给我签一个名吗?”
有备而来。
迟然呆了。她知道她是有那么几十个书迷的,怎么说处女作也是至今唯一一本印刷出版的小说再不济也是卖出了有几万本的。虽然只是千千万万个写手中基本得不到编辑垂青的那个,但后台三天两头还是收得到新留言提醒的。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个人信息的保密工作自认做得挺到位,截止至今天之前还未在现实中被人与笔名对号入座过。
“太久没有人找她签名,她有点激动。”钟艺思接过书和笔塞进了迟然的手里,背对郑晴晴,压低声在迟然耳畔解惑,“然然,我先认错,有一次我上他们家里正好看到晴晴在看你那本小说,一激动就自然而然地把你给暴露了。”
“……”
自然而然。这词用得真是合情合理。迟然努力克制住用一道目光把这面无悔色的小妮子劈成两半的欲望,签下笔名把书还给郑晴晴,内心虽气被好友卖了,但考虑到这名书迷身份特殊,宽宏大量一回也不是不可以的,“谢谢你的喜欢,我很荣幸。”
郑晴晴收起书和笔,站姿得体端正,“我很喜欢你的文风,不过我觉得女主角做的一切,并不值得。”
迟然点点头,这观点几乎把书的留言区都炸了,“你怎么想的?”
郑晴晴凝眉思索,正要回答时手机响了。她接完电话面露歉意地对迟然说:“新郎和伴郎到了。迟然姐,下次能有机会跟你交流感想吗?”
“当然。”真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好姑娘。迟然这会儿不但不担心钟艺思未来会被小姑子欺负,反倒是为小姑娘捏了一把汗。她把注意力转移回正在紧张补妆的新娘子身上,“白马王子上门接亲了,白雪公主准备好了吗?”
钟艺思连做了数个深呼吸,“说好了,不准为难他们,意思意思也不行。”
“……”
看吧,一点意思都没有。女大就是不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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