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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层层云雾,离悠遥站在云端俯瞰脚下的宅院,她曾向若再回来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如今她回来了,却只想从这个没有白岩的噩梦中醒来,牢牢抱紧他永远不放手。
她悄悄坐到了自家的屋顶上,蜷起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腿,将头埋在双膝间。身旁空荡荡的好像也将她的心掏空了一般。白岩说,他们可以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安家,白天看日出、晚上看星月,闲来无事四处走走。这样悠闲的日子,他将会跟另一个人过吧,他会许给她来世、三生三世、生生世世,他会有很多好听的话哄着她讨她开心,他会真心待她保护她,那个女孩会代替悠遥过得幸福,也会让白岩幸福的。
紧紧抱着自己,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要怎么样才能忍住心口的疼?要怎么样才能不去恨白岩那些做不到的承诺?要怎么样才能孤孤单单地过以后的日子?她还能做什么?她哭了,泪却没有人为她擦干。她难过,却没有人伸手拥抱她安慰她。身边缺了一个人,她便好像缺了整个世界。她的心碎了满地,她的世界一片废墟,她要怎么活下去?
“离掌柜?!”杜泉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感觉到离掌柜的气息便四处寻找,没想到她竟坐在屋顶上。
离掌柜,她好希望自己只是一间棺材铺的女东主,店里养了个闲散的老道士,整天寻些麻烦事情回来惹她生气,她可以骂他甚至动手揍他,一不开心就一脚把他踢进水池里。他喜欢满嘴挂着天理命数招摇过市,她只在乎自家店里赚了多少银子,睡到日上三竿没有人吵,小泉瞧着他们斗气斗嘴见怪不怪,生活简单甚至有些无聊,可为何就是这样的简单,她都不能拥有?!
离悠遥翻身透过屋顶潜入屋子,她不知道要跟小泉说什么,更不想解释她为什么哭,白岩为什么没有跟她一起回来,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做。
她掐了个法决将杜泉关在门外头,自己坐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床被,似乎这上面还有一些暖暖的余温、还有白岩的气味、还有她曾经的痛与幸福。一切都变得太快,他离开的这么突然,让她不知所措。眼前是空空荡荡的,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过去种种,他的笑、他的话、他的肩膀和胸膛、他怀里的温度和气息,为什么都不见了?!她受不了,那些记忆中清清楚楚的画面,一幕一幕都似刀似剑似要杀了她,她受不了。
手按下床板中的一个暗格,伸手缓缓慢慢、颤颤巍巍地握紧小玉瓶,有她的处子之血就能炼制忘川水,有忘川水就能把白岩把他们的情忘个感觉,也会忘记此刻心里的苦痛,可也会忘记她千年之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忘记曾经给她这些快乐和幸福的人。
“白岩,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曾说过,若你忘了自己的诺言,我会将你千刀万剐、万死不得超生!”她手里捧着小玉瓶捂在心口,她真的想杀了他,杀了她自己!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她不能多待,最后看一眼自己和白岩的家,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好像随时就会窒息一般。
跨出房门,杜泉就在门口守着:“掌柜的,你可回来了,那天……”
“白岩不会回来了,”悠遥打断小泉的话,“我或许也不会回来了。小泉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芷兰,好好过日子。”
悠遥不知道还能跟小泉说什么,这个家已经不像家了,三百年了,终于还是散了。
不待杜泉多问一句,她便踏云而去了。
芷兰匆匆赶来,瞧见悠遥离去,疑惑不解地问杜泉发生了什么事,杜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离掌柜说老道不会回来了,她也不会回来了。”
“啊?!”
杜泉脸上头一次有了深沉的神色,怔怔看着碧空出神,芷兰有些紧张有些忧心,她拉着杜泉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等,”杜泉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坚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在这里等他们回家。”
芷兰握了握他的手:“那我去准备午饭。”
杜泉轻轻一笑,看向芷兰,点了点头。她会陪着他一起等。
回到平顶山,姑姑已等候她多时,悠遥不想说话,只将小玉瓶交给了姑姑,自己独自回到房间,静静躺在寒玉床上,睁着眼一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好像离了魂连眼都不眨,不知多久就这么躺着。
她想回到自己的神识里,再看看白岩,可偏是不敢,那些记忆只是不断提醒她白岩已经轮回了,只留下她一个人了。手中握着的骨箫坚硬而冰冷。她想驱赶脑海中的回忆、掩埋心里翻腾的苦涩,可都是徒劳无功,就这能麻木地静静躺着,任由酸涩的绝望填满她的心、她的身体、她的灵魂。
玉帝宽限的两日之期眨眼就过去了。悠遥安安静静地跟着玄女去到西天。
玄女看着她不吃不喝不说话,心里知道她难受,却也是无能为力,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也不知能怨怪谁去,想来想去,最后在心底把玉帝老儿骂了一百遍。
玄女递给悠遥一个小瓷瓶:“忘川水。”
悠遥接过捏在手心里,面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哎,傻丫头,忘了吧。”玄女已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了,只希望她现在就把忘川水喝下去,将前尘往事统统忘掉,最要紧将白岩忘掉。
悠遥没有回应,将小瓷瓶收进了袖子就再无其他动作。她不想忘记,可又心疼得让她难以忍受好像随时都会生生疼死了她,还能撑多久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许她真的会喝下忘川水,把与白岩有关的所有一切都忘干净,不再留恋、不再怀念。
将悠遥送到西天玄女的任务就完成了,看着她了无生气的模样,玄女一再叹气,希望修佛能让她心境清明吧。
文殊菩萨在西天迎接她们,双手合十向玄女一拜。
“文殊菩萨,”玄女回拜,“这丫头就交给菩萨了。”
文殊菩萨笑了笑,看着离悠遥:“元君请随本座来吧。”
悠遥很恭敬地也向着文殊菩萨一拜,继而跟着他走了,回头看了一眼玄女似乎是向她道别。
这一眼又惹得玄女好一阵长嘘短叹。
离悠遥从未来过西天,于她而言西天不过就是座极大极大的寺庙并无特殊,跟着文殊菩萨一路走,耳中隐隐听见诵佛之声,让人心底无由来的变得平静安宁,可即便是能平和她的心却依旧止不了她的痛。
文殊将离悠遥带进一方静室,说道:“请元君在此处修习佛法,化解身上戾气魔性。”
离悠遥将整间静室看了一遍,一共只有一张塌、榻上一蒲团、边上堆放着一些经书,便再无其他,她向文殊点了点:“多谢菩萨。”
待文殊离开之后,悠遥盘腿坐到蒲团上,从袖中取出骨箫和忘川水。
曾经为了袁颢,她偷过一次忘川水,喝下去的却是桂花酿,可如今她可以肯定自己手中拿着的就是忘川水,只要仰头喝下便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忘川水是一种毒药,了断的不是性命而是情爱。
要悟道吗?要参佛吗?要逼着他们看穿世事、看透情缘,忘了爱恋、断了情思。
她不愿意!绝不!
若无情无爱,若忘了白岩,不如叫她做一块石头!不知痛楚、不知思恋、亦不知时日!她不甘心就这样付了相思不得圆满,她不甘心就这样负了诺言不得相守,她不甘心!不甘心!
“啪!”手中的小瓷瓶被她狠狠摔了出去碎成几片四散开来,瓷瓶中的忘川水洒开就好像她心间流淌出来的热血,都收不回来了。
泪,还是忍不住落下,她还能等到有人为她拭泪吗?
她忽然笑开了,修什么佛!她不懂博爱众生,她偏就只爱一个人!只为那一个人哭,为他一个人笑,愿为他一个人生,也只愿为他一个人死!
手中的骨箫捏得紧紧,只有他,她永世都不愿放手。
闭上眼,她能看见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额头、他每一个宠溺的眼神、他包容宽慰的笑容,他的所有。
玄女在一处偏堂中等着文殊菩萨回来,心中放不下悠遥,于是说道:“文殊菩萨,我家那丫头倔强的很,今后若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菩萨多加提点。”
文殊菩萨淡淡笑着:“这是自然,玉帝让元君前来修佛本就是希望能化解她身上戾气,本座自当尽心。”
“多谢。”玄女想文殊一拜,又想起什么来,问道,“对了,不知菩萨可知东海龙太子现下如何?我真怕悠遥那丫头不受管教,会私自下界去寻他。”
“娘娘不必担心,玉帝的意思是让我普贤师弟去引导龙太子入道,算算下界也已过了二十载,差不多是时候了。”
“哎……”玄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真是一场冤孽。”
文殊菩萨想说什么,可还没开口,玄女忽然瞪大眼一脸震惊。
玄女急急忙忙冲了出去,一边向文殊菩萨问道:“那丫头在哪里?”
“怎么了?”
“她的气息忽然不见了!”玄女心里一紧,这丫头可别做什么傻事!
文殊菩萨带着玄女去了离悠遥所在的那间静室,一推开门,他们都傻眼了。
地上破碎的小瓷瓶正是玄女先前交给她的忘川水,她不喝也就罢了,居然还给摔了,而离悠遥双腿盘坐着,手中握着白岩的骨箫,整个人好像入定了一般,平静得还真像了一尊佛。脸色变得苍白,衣衫变得青灰,就在文殊菩萨和玄女面前,她竟一点一点变成了一尊石像。
玄女震惊地看着她变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上前伸手摸了摸离悠遥的脸颊,一点温度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一块石头!玄女一时气急,一巴掌甩了过去,可打下去疼的是自己的手掌。
“这丫头!”玄女不知是气还是怒,一跺脚退了开来,恨得牙痒。
文殊菩萨念了声阿弥陀佛,反而轻轻一笑,道:“元君真是好悟性,才打坐了一刻便能参悟道法顿入混沌境界。玄女娘娘可堪欣慰。”
玄女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她自己修了万年多也没能成功进入混沌境界,倒是让自己侄女快了一步,本该高兴的,可是离悠遥现在把自己变成块石头算是什么事啊?!傻丫头!傻丫头!
文殊菩萨向玄女说道:“我想我该去向玉帝复命了。”
“嗯?”
“石头可没有魔性。”
玉帝旨意,让离悠遥随文殊菩萨修佛,什么时候除了身上魔性,什么时候才能重回平顶山。此刻她化成了石头,别说是魔性了,可是什么性都没有了,文殊菩萨可不就是功德圆满了嘛。
玄女连声叹息,这傻丫头唉,她还能说什么?!
天庭中不知何人流传出了消息,经过万年,终于有人继女娲、伏羲之后,修得无上道法成功顿入混沌境界,可这人不是什么大神,而是一个魔。
从那之后,玄女娘娘时常去到西天,每次都对着离悠遥的石像哀声叹气。满天神佛都知道,玄女娘娘恼了玉帝,再不上天庭,也禁止神仙进入平顶山地界,凡是玉帝派来的人,一律乱棍打出去。
不仅玄女如此,就是东海龙王亦是。听闻东海龙王日日坐在龙太子没有元神的躯体前喝酒,几乎是日日醉得昏昏沉沉,东海事务也不管了,甩甩手就扔给龟丞相。二皇子白潇承为了应天命之劫闭关了,无奈之下玉帝下旨令渤海女神官白瀛之接替龙王职务监管东海。白瀛之淡淡应承了,可天庭召唤从来不应,借口托辞言道东海、渤海两处事多,她脱不开身。于是乎连东海都不受玉帝制约了。
玉帝气归气可偏是什么话都不能说,这得罪人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干的,现在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有一次玉帝问王母,他这事做错了?
王母摇摇头:“错是不错的,这两人确实违背天规天条该罚。可您的旨意后头该加一句,待二人修得正果,立即赐婚。”
玉帝狠狠一掌拍在大腿上:“可不是嘛!”
现在,为时已晚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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