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斯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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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
    发出尖叫声的是加娜。拉、拉琪小姐她……活过来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加娜吃惊地捂住了嘴，眼泪不由地落在衣服上，只见拉琪正缓缓坐了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惊愕的、不解的、畏惧的，以及……
    “拉琪小姐！！”欣喜的。
    “你是什么人？”复活的少女瞥了一眼跪坐在身边的加娜，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
    “我是加娜啊！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
    “这个人已经死了。”拉琪……不，是奥丁说着站起身，习惯性地负手而立道：“从现在开始，她的身体是本王的所有物。”
    不论是说话的方式也好，还是动作气质也好，平日里任性骄纵的大小姐，现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您……难道是刚才的……？”加娜瘫坐在地上仰视她，不禁吓得往后挪了挪。她还以为拉琪小姐死而复生，结果……结果却是别人借尸还的魂？
    拥有身体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奥丁叹了口气，却是看向弗雷。这个少年眼神正直，一心想做好事，行事却未免天真。想要救人却落得如此下场，想必此刻一定深受打击吧。
    世间之事哪能尽如人愿？奥丁伸出了手，紧接着弗雷就感到一股强力气流让他的手向外松开，而鹿角剑则像是急着逃离似的，乘着疾风送到少女手中。
    “你要干什么？”弗雷干巴巴地问道。他平时就怕鬼，现在眼前当场上演诈尸，已经有些魂不附体了。
    奥丁右手持剑，将剑身搭在左手上细细欣赏。虽然她不大喜欢剑这种轻巧的兵器，不过这一柄确实是把好剑。
    鹿角剑长一米左右，剑宽有半个手掌，双刃，锻造精良，出自当世的铸剑大师之手。以前奥丁也很喜欢收集一些神兵利器，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拿在手中把玩，至于她真正带上战场的武器，那只有一件，就是长枪冈格尼尔。
    只可惜时至今日，冈格尼尔早已遗失，不知是否完好。
    “我说，你可不要无视我们啊。”修吉已从一时的震惊中恢复，取出匕首，“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麻烦你回地狱去吧。”
    奥丁侧目看了他一眼，“敢对本王刀刃相向，你勇气可嘉。”
    弗雷捏了一把汗，这难道是要开打？不会吧，乌鸦可是会进行思维读取的啊，而且另一个人的能力是什么还未知。
    “等一下修吉！”穆尼却慌忙出声阻止，“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
    “别慌嘛，不过就是个孤魂野鬼，赢不过我们的。”话是这样说，修吉还是立刻就对奥丁使用了思维读取。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一般，半点马虎不得。
    所以接下来她是直接攻过来吗？而且还要用那把剑……笔直地进攻？那看来也没什么可怕——
    下一瞬间修吉忽然听到了钟声。
    等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多出了一个洞。什……什么时候？
    弗雷也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鹿角剑就已经刺进修吉的身体，并推着他撞上了青铜钟！
    不可能，这也太快了！她出手的速度竟然比乌鸦思考的速度还要快？！弗雷咽了咽口水，简直……简直就像跳跃了时间，这已经不是预不预知得到的问题了，而是即使预知到了也躲不开啊！乌鸦已经够厉害的了，可和这个人一比，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差的太多了！
    加娜尖叫一声晕了过去。伴随着渐弱的雨声，钟声霍然敲响，浑厚绵长，久久不止，回荡在弗雷耳中，那既像是丧钟，又像是在宣告着，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即将发生。
    “奥丁！”艾利斯吓得脸色发白，“你你你杀人了！”
    奥丁没理会他，只是拔出鹿角剑丢还给弗雷，说了一句：“武器是用来杀人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弗雷问道。面对乌鸦棘手的特殊能力，这个人连魔法都没用，或者说是不屑使用。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把人家放在眼里。思维读取？现在一看那根本就是浮云！
    “——我认输。”穆尼忽然举起双手，以示自己无意战斗。
    从那压制着杰玛多的强大风压和杀死修吉的速度来看，这个女人的实力绝对不亚于七贤者。不行，他必须活着回去，告诉公会其他人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那……我想把修吉的尸体也带走。他是我的同伴……”
    “我允许你走了吗？”奥丁眼中染上一丝残酷。作为君王，她从来都不允许任何可能的威胁存在。
    “自杀、或者被杀，选吧。”
    “！”
    “等等，”弗雷开口了，“既然他认输了……”
    “所以就要饶过他？”奥丁反问。她嫌穆尼考虑的时间长了，便眼都不眨地用空爆直接轰杀了对方，“败者永远无权发言。”
    “两个……”艾利斯目光有些涣散。
    奥丁又把目光转向还被风压压制的杰玛多。
    弗雷心里一紧，难道她还要继续？“等一下！这个人应该交给骑士团，取证调查后依律审理，不能擅用私刑！”
    “你们的律法管不到本王。”奥丁解除了风压，只见杰玛多整个人贴在地上，面部早被地面压得扁平，已经死了。
    “三、三个……”艾利斯呼吸急促，白眼一翻晕死过去，步了加娜的后尘。
    弗雷四下一看，现在站着的就只剩下他和奥丁了，还有古林，正躲在石柱边瑟瑟发抖。
    奥丁走到艾利斯跟前，蹲下身，拿起他怀里抱着的黄昏之书。
    从现在开始要调查过去的真相了。奥丁默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把穆尼的雨衣斗篷披在自己身上，遮去胸前的血迹，便移步走向钟楼盘旋的阶梯。
    会使用风系魔法的她当然也可以直接飞下去，但她想走路。这种脚踏大地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奥丁的背影很孤独。这没什么稀奇，帝王之路向来就是一条孤独的道路，她从不回头看身后的尸山血海，她的眼中只有一样东西，就是这条路的尽头。
    弗雷等她走了之后腿才开始听使唤。他刚才还以为她会顺便把他也杀了呢，就那气势，在场这么多男的加一块儿都比不了。
    三具尸体，两个晕过去的，这事情显然没法轻易收场。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东边海面上的第一缕阳光从乌云的缝隙射出来，吉罗和杰玛多约定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
    弗雷寻思了半天，先叫醒了加娜。可怜的女仆受了不小的惊讶，一睁眼看到周围的尸体，又尖叫了一声。
    “别怕，”弗雷对她说道，“听着，一会儿你去找骑士团，把看到的如实告诉他们。”
    加娜缓过来后忍不住问道：“拉琪小姐呢？她……是不是被幽鬼附身了？”
    “恐怕是的，”弗雷点点头，“我会把她找回来。”
    他说过要救拉琪，现在人已经死了，至少也要把尸体带回来。再说那个鸠占鹊巢的鬼魂不管怎么看都很危险，他不能放任那家伙在外面横行。
    但是弗雷也有自知之明，他不认为自己是奥丁的对手。现在唯一的办法……弗雷看了一眼艾利斯，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小子身上入手，那个卷轴是他带着的，他绝对知道内情。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弗雷也没犹豫，趁艾利斯晕着干脆把他带走，省的他到时候又不合作。
    “古林，我们走。”
    弗雷背起艾利斯，沿原路走下钟楼。时间还早，又刚下完雨，中央广场根本没人。弗雷还以为会看到吉罗主仆，结果没有，于是朝旅店走去。
    吉罗和亚克果然还在旅馆等待，两人一夜没睡神色都很疲惫。
    “怎么样，拉琪救回来了吗？！”吉罗看见弗雷回来，腾一下站了起来。
    弗雷神色一黯，摇了摇头。
    “你不是爱管闲事吗？不是说要帮我吗？就这点本事？！”吉罗怒道，“可恶，看来只能把宝石矿交给杰玛多了！”
    “胖大叔，你的女儿她……”弗雷不太忍心，但还是如实相告了：“她死了。”
    “你……你说什么？”吉罗脑袋嗡的一下，“你再说一遍？！”
    拉琪被带到钟楼后不久便被杀害了，杰玛多的目的不在于宝矿，他要的是她的性命与吉罗的绝望。为保证计划成功，他甚至委托了衔尾蛇这个地下公会，假他人之手杀人，还可以不弄脏他自己的手。
    “不！！！”吉罗无法相信女儿已死的事实，“拉琪她今天是要与王子殿下共舞的，她是未来的王子妃！她怎么能死呢？！”
    弗雷紧皱着眉头。听吉罗的语气，好像如果人救回来了，那不管她是不是受了伤，是不是受到了惊吓，都得风雨无阻地去参加舞会一样。拉琪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是女儿？还是筹码？
    “你就那么想把她嫁给王子？”弗雷忍着怒气问道，“你了解王子吗，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管他什么样？他是王子，这一条就够了！”吉罗的情绪相当激动，“如果拉琪不嫁入王室，我们特里亚家族就永远是被贵族唾弃的暴发户！那些贵族们看我的眼神你能体会吗！”
    “……”
    “小哥，”这时亚克问道，“你说我家小姐死了，那尸体呢？”
    “……被人带走了。”弗雷又解释了一番。但主仆二人明显不相信什么借尸还魂之说，更不相信拉琪和杰玛多都死了，打算亲自去中央广场走一趟。
    “气死我了！”古林气得龇牙咧嘴，“咱们那么帮他们，结果他们那叫什么态度？”
    “别跟他们置气，再说也确实是我没能把人救回来。”弗雷说着走向旅店前台，“老板，开个房间。”
    旅店老板一直听着他们说话，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正常走手续交钥匙。
    进了房间，弗雷把艾利斯放到床上，叫古林看住他，然后去浴室把湿衣服换了，顺便冲了个澡。
    弗雷淋着水，忽然想起那个亡灵对杰玛多说过的话。
    任何的苦难灾运，其最终都只能归于一因。
    “是我太弱了吗……”弗雷喃喃道。
    等他洗完出来，艾利斯居然还在睡。这家伙，晕的也太彻底了吧！
    “喂，起来！”弗雷没好气地把人晃醒。艾利斯一睁眼，这脑袋还有点迷糊呢，看那么近一人抓着自己，差点一拳招呼上去。
    “嗯？……我靠这又是哪儿啊？”三次了，这种一睁眼来到陌生地方的情况已经发生三次了！艾利斯欲哭无泪，先是王宫，再是钟楼，现在又是这好像旅馆房间的地方。
    “……对了，卷轴卷轴！……哎我卷轴怎么不见了？！”艾利斯摸了摸自己衣服里面，左翻右找也找不到黄昏之书。
    “别找了，被她拿走了已经。” 弗雷见他清醒了，拿起毛巾胡乱擦了两下头发。
    “啊？”艾利斯想起来了，奥丁已经找到了新宿体，还说不用自己再看管黄昏之书了……她，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喂，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弗雷趁机问道。
    “她啊，”艾利斯说，“说出来吓死你，她是奥丁王。”
    “……”
    “你不是吧，奥丁王你都不知道？”艾利斯看弗雷表情茫然，立刻开始科普：“奥丁王，阿斯加特的末代君主，也就是四千年前最厉害的皇帝，历史上唯一一位统一了中庭大陆的人……”
    “你等等，奥丁王我当然知道，可是，她？”
    “你那什么表情？不信？”艾利斯切了一声，“爱信不信。”
    说真的弗雷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奥丁王？女的？听她自称本王本王的，还以为是哪来的中二病呢！
    “可奥丁王不是早就死了吗？”
    “哎这可就得从我被关进藏书室说起了……”艾利斯巴拉巴拉就开始说起当时的情况，什么十三道符文连锁啦，能困缚鬼神的黄昏之书啦，还不时夹杂一些夸张成分。
    “什么？把城堡轰开了？！”弗雷听到这一节，那表情就跟吞了苍蝇似的，“我……国王他受伤没有？！”
    “你激动什么啊，没人受伤！就是墙上开了个口子，到时候轻些瓦匠补补就好了！”艾利斯觉得弗雷有点大惊小怪，完全忘了自己当时的反应比他还厉害呢。
    至此，弗雷总算是明白了这人整晚的遭遇，或者说是奇遇。区区一个半吊子铸剑师，竟然闹得王宫上下不得安宁，然后还跟没事人似的。不，也不能说是没事人，弗雷心说当时自己跟踪他的时候，他是往第三港去的，这摆明了是要跑路吧！
    妈的这家伙，虽然不是绑匪的同伙，抓起来却绝对不冤！
    “那女人有跟你约定在哪里会合吧？带我去。”弗雷说。
    “哪有？”艾利斯摊了摊手，“奥丁说过等她找到宿体就不再麻烦我，我也没想到她会不告而别。而且她杀了人，肯定要逃命的吧？”
    “我一点也不觉得那是在逃命……”弗雷皱着眉，难道线索就这么断了？他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街边庆典装饰的金蓝两色旗让他微微发愣。
    “我还有事要办，你自便吧。”弗雷忽然说道。
    “你去哪儿？”
    “与你无关。”
    “有关有关，我想看看你是不是顺路，好帮我把伞钱还了。”艾利斯从湿衣服兜里掏出湿成一团的钱，“你跟踪我去的那面包店还记得吧？”
    “……”弗雷当然记得，当时店老板借伞给艾利斯，结果一夜变故，伞也早丢了，想不到他还记着这事儿呢。
    “你怎么不自己去还？”
    “大哥，现在是早上，骑士团到处巡逻的，我敢随便抛头露面吗？另外你看看我现在这样，”艾利斯指着自己说，“能不能有点良心让我冲个澡先？换洗衣服都在背包里，背包又被骑士团劫了，我只能等衣服干了再走啊。”
    “不就是衣服吗，穿我的。”弗雷的助人为乐精神又开始不分对象地发挥作用了，说着就从自己包袱里取出一套衣服留给艾利斯。
    “才不呢，到时我上哪还你去？”艾利斯白了他一眼。
    “不用你还。”弗雷穿上外套，招呼古林出门。
    “你站住，我很讨厌欠人家人情的！”艾利斯叫住他们，“这样吧，以后你有什么忙要我帮的，就去翡翠城找我。”
    弗雷背对他摆了摆手，关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