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斯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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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丁试着抿了一口面前的蜜柑酒，果然什么味道都没有。对于幽灵来说，吃喝的享受可是奢求。香醇的酒在她口中像是隔着一层薄膜，甚至都不是水的质感。没有嗅觉味觉，没有痛觉，不会饿，不会渴，也感受不到疲惫，这些不同寻常的体验一直在提醒着奥丁她已死亡的这个事实。
    “听说了吗？百臂巨人公会已经着手调查红叶森林啦。”几个来喝酒的客人聊着天。
    “你先别说森林，这正路什么时候能修好？特里亚家就知道乱采矿，你说说，耽误咱们多少事？”
    “谁说不是啊，翡翠城那边我还有批货急着要呢。”
    “唉都别说了，再怎么抱怨这路也不能通，还是喝酒吧！”
    奥丁被吵得心烦，打算到外面透透气，这时一个瘦小的长发少女跑了进来，冒冒失失地差点撞到她。
    “对不起！……诶？您是……”少女看清奥丁的样貌，吃了一惊。
    又是一个认识拉琪·特里亚的人。奥丁想着，结果那少女又关切地问道：“您是那位晕船的病人吧？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她认识的不是拉琪，而是自己？奥丁却不记得见过这少女，“你是谁。”
    “……波蒂医生？！”弗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弗雷和艾利斯把行李放到房间就回来了，看到有人在跟奥丁讲话不禁捏了一把汗，定睛一看居然还是认识的人。
    原来她就是弗雷说的那个船医——奥丁不禁想起身上的绷带，一下缠了那么多，像是拼命想把那道伤口堵住似的。这女孩被拉琪的尸体吓得不轻，却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药，倒是个不错的医生。
    奥丁虽然性格狠戾，却恩怨分明，因此对波蒂也算有礼：“多谢你为我诊病。”
    “啊，您太客气了！我其实都没做什么……唉……”波蒂忽然叹了口气。
    “小医生，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艾利斯问道，“你不是应该待在船上的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实际上……我被解雇了。”波蒂沮丧地说。
    “解雇？为什么啊？”
    “难道……是我们害的你？”弗雷问她。他非常清楚船王经营的客船在管理上的严格程度，一个船医如果不能给予病人足够的帮助，那就是失格，客船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便意味着失去工作。
    “不，不是的！”波蒂使劲摇着头，“其实是原本的雇约到期，船长先生不愿意跟我续约……总之，我现在打算去找新的工作。”
    “真是辛苦啊！”都是没有工作的人，艾利斯感同身受，“对了，你也是来这儿住宿吗？要小心那个红发女人哦！”
    “那个……不瞒您说，我不是要住宿，我是……听说这里有个公会，所以想来应聘看看。”波蒂揪着裙角说道。
    周围一时陷入沉默，就连那些喝酒的客人都震惊地看着这边。
    应、应聘？他们没听错吧？居然有人要来这个月月赤字万年e级的橘子树公会找工作？！
    “奈娜姐不、不好了！出大、大事了！”打杂的结巴少年第一个反应过来，把手里笤帚一扔，赶紧就去把还在后院和诺特周旋的奈娜拽了过来。
    “吵什么吵什么？是有委托人上门了吗？”
    “不、不是委托人！是、是……”
    “什么是不是的，难道有人闹事？”奈娜看到波蒂，叹口气把抹布朝少年递过去，顺便斜了他一眼，“我说吉小诺，你不至于看到个漂亮小姑娘就激动成这样吧？乖，擦你的桌子去。”
    “我不、不……”
    “……”弗雷看那少年憋得满脸通红，话又说不利索，就替他跟奈娜解释说：“这位是波蒂医生，她……想加入你们公会。”
    啪。
    这回是奈娜手里的抹布掉到了地上：“你说什么？！？！”
    ****
    “姓名？”
    “波蒂·莱比特！”
    “年龄？”
    “16岁！”
    “出生地？”
    “蓝松岛！”
    “职业？”
    “医生！”
    “好，波蒂，从今天……不，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橘子树的一员了！”奈娜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来来来，在这儿签字。”
    “是！”波蒂在入会契约书上签好字，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工作，于是问道，“那个……真的不需要考核吗？”
    “不需要不需要，我们会长说行你就行，对吧会长？”奈娜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旁边的男人，“喂，快把那个拿出来。”
    橘子树的会长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木质徽章交给波蒂，“这是奈娜亲手做的公会徽章，你是……5号成员，对，5号。”
    “我一定会妥善保管的！”波蒂双手接过徽章，仔细看了又看。那徽章有半个手掌大小，是一只橘子的形状，上面还用白色颜料涂着一个“5”，颜料没干的时候还沿着“5”的尾巴向下淌了一点点，最终凝固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形状。
    “记着，这是咱们公会的标志，你要一直带着。”奈娜指了指自己别在胸口的3号徽章，向波蒂正式介绍起其他四名成员来：“1号是齐格弗里德会长，2号是吉小诺，他是这镇上的人，咱们公会使用的场地就是他家。4号是霍沙，他话比较少，不过是有真本事的人。3号是我，我叫奈娜，以后就到我这里领委托书，委托完成后再交还给我，明白了吗？”
    “明白了！”波蒂也把徽章别到了裙子上，郑重地向挤在桌子对面的四人鞠躬，“会长先生，吉诺前辈，奈娜前辈，还有霍沙前辈，请多关照！”
    “哪、哪里，请多、多关照！”吉诺也跟着鞠了个躬。
    “奈娜，为什么我的介绍只有名字？”身为会长的男人问道。
    “因为你除了名字之外一无可取！”奈娜说，“难得取了跟人家骑士团剑皇一样的名字，你就不能勤奋一点吗！”
    另一桌，弗雷艾利斯奥丁古林的心情都十分复杂。
    “我怎么有种……小医生被拐骗了的感觉？”艾利斯可惜地摇着头。
    “同感。”弗雷说，“那卖身契一签下，她恐怕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了。”
    “这就是典型的羊入虎口啊。”古林叹了口气。
    “人必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奥丁看着波蒂，目光里居然也出现了少见的同情。
    “波蒂，跟我来，我带你参观一下公会。”奈娜自然地拉过医者少女的手往后院去了，“对了，先去挑个房间，以后你可就住这儿了！”
    相比于其他成员动辄几十人的高等级公会，橘子树的人数着实少得可怜。因为人数不够，他们便无法参加每年的公会战，而公会战的成绩直接影响到评定，公会的等级评定过低，自然吸引不了高手们加入，如此的恶性循环使得橘子树岌岌可危。公会评议委员会规定，为控制国内公会的数量，如果一个公会连续七年的评定都是e级，那么该公会将被回收公会证书——这意味着它不再是国家承认的正式公会，不可再收取委托书。
    如今已是橘子树获得e级评价的第六年了。现在有了波蒂的加入，总算是达到了参加公会战的最低人数要求。可奈娜也有自知之明，没指望凭公会战为橘子树赢得名声。她和吉诺完全不会战斗，波蒂那么柔弱，也不像个会打打杀杀的主。而唯一的战力霍沙呢，他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就把那些大公会的高手们全都打趴下吧？尽管如此，能报名当然还是要报名的，有了机会，怎么也要放手一搏嘛。另外，奈娜盘算着，公会战固然占了等级评定的一大部分，但平时委托的完成情况和委托人的反馈也很重要。公会中有医生的话，便可申请接受医疗相关的委托，这样多少也会对等级评定有所帮助。
    奈娜正美滋滋地想着橘子树的未来，脚下忽然传来一丝震动。
    “怎么回事？”奈娜握紧了波蒂的手，“你感觉到了吗？”
    波蒂害怕地点点头，“是……地震？”
    “不对……”奈娜感觉到震动有着明显的频率，还伴随着隐约的脚步声，就像巨人正在走路。
    她和波蒂赶紧回到前面，发现会长他们和其他客人都站在公会大门口，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一个方向，不知道到底在对什么东西行注目礼。
    奈娜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两个少年正从红叶森林那边走过来，其中一个个头很大，肩上扛着一头足有几十人大小的野兽，看起来沉重无比，每走一步地面就震颤一下，正是那“巨人”的真面目。而另一个梳着爆炸头的则得意地把手枕在后脑，走在那大块头少年的旁边，骄傲无比，连看都不看旁边的行人一眼。两人袖口的贴布图案奈娜认得，是琥珀岛的著名公会——百臂巨人的纹章。
    艾利斯他们也在人群中注视着这两个少年，看这情形，他们应该是把红叶森林里作怪的罪魁祸首捉回来了。
    “这么快，看来那两个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弗雷看了看艾利斯，发现他好像很高兴，也不知道是在替意气风发的后辈们感到自豪，还是因为可以去翡翠城了。不过现在已是黄昏，即便森林的威胁已经解除，也得等到明天早上再出发了。
    “百臂巨人可是个强劲的对手……小奈娜他们也打算参战吗？呵呵，今年的公会战，肯定会有好玩的事发生。”站在不远处树荫下的暗夜女王诺特微微笑着，不一会儿又消失在树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