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斯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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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丁拿到那串树叶，却没作任何评价，立刻就给弗雷设置了第二个挑战。
    这片林子的树木有不少种类，所用武器还是普通的枝条，只不过树叶却换成了形状更加细小的叶片，而且这回不是以刺的方式，而是要用竖劈。经过之前的练习，弗雷还没开始尝试就意识到难度所在了。
    越是轻巧的树叶，对于气流的动向就越敏感。即便没有风只是轻轻下落，树枝劈下去也会带起气流，叶片随之改变了轨迹，轻易就能向两侧逃开。
    也就是说，如果不熟悉这气流的变化，就连碰到树叶都不可能。
    奥丁坐在树上，看他没一上来就蛮干一通，暗自勾了勾嘴角。这小子变得专注了，也不那么容易焦躁。这才像话，否则他剑术上的天分只是白白浪费罢了。
    像是约好的一样，这天艾利斯也终于完成了剑坯的制作。这其实比预计的要慢不少，没办法，光是确定银和雪岩灰的比例就需要无数次尝试。
    “来得及吗？”回到工匠铺后弗雷问。
    “差不多，总算可以松口气了！”艾利斯睁着一双熊猫眼说，“不知道那个粉色大叔进展怎么样，离剑斗还有不到十天，过去伊登奶奶用了好几年打磨四文字，反正我这短短几天也没法弄那么完美，磨个光开了刃也就完工了。”
    “晚上别做饭了，出去吃。”弗雷说。
    “好啊！不过一会要先去趟对面，我想告诉亚柏剑坯已经完成了。”
    弗雷点点头。
    ****
    此时在莎兹城堡，骑士团团长利基正在下达命令。再过不久国王将亲自前往翡翠城，随行护卫工作由第三、第四以及第六队负责，其余小队留守王都，负责日常的巡逻执勤。
    四队长吉尔伯特被要求先行一步，为的是与翡翠城的执政官打好招呼，把国王陛下和贵族们的出行住宿全部安排妥当，同时确保翡翠城内没有任何隐患。因此他之后不必再返回王都，等到公会战当天再与另外两队会合。
    “又有美差呀四队长。”解散后梅修过来调侃他。翡翠城向来平和，这其实相当于半个月的假期，而梅修自己的任务则是跟着团长保护国王陛下，开不得一点小差。
    “真让人羡慕嫉妒恨，你说是吧六队长？”梅修笑着看了看六队长提鲁，却发现对方神情沮丧。
    提鲁是骑士团里唯一使用配刀而不是剑的队长，他身上有一半的穆斯贝尔血统，暗红色的头发毛毛躁躁，右脸颧骨的部位有三道数字6形状的刺青，虽然面相看起来有点吓人，却是十分正直的人。
    “唉……”提鲁叹着气，心情全都写在脸上。
    “怎么了这是，中午没吃饭？”梅修问道。
    没等提鲁回答，吉尔伯特身边的路迪就插嘴道：“哪啊，我看到提鲁队长吃了整整三大碗饭呢，顺带一说今天饭堂的排骨特好吃，要是明天还有就好了！”
    提鲁揉了把路迪的脑袋，又看着梅修，无比悔恨地说：“这么久过去了，我还没抓到那个铸剑师，我实在是太失职了！”
    他指的正是当时从城堡逃掉的艾利斯。
    “你还记着那小子呢？”梅修心说这都过去多久了，这个六队长还真是固执。“你就别管他了，陛下对他感兴趣完全是因为他看得懂阿斯加特的文字，考古学者有的是，又不缺他一个，你看陛下都没再提过这事儿。”
    “可他就这么从咱们眼皮底下溜走了，我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提鲁说。
    “那就别想了呗，”梅修说，“二队长说今晚聚一下，他请客。”
    提鲁点点头，“吉尔伯特也来吧？”
    “嗯。我明天出发，就不喝酒了。”
    “我也不能喝了……”提鲁抓抓头发，他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好酒，可自打胡安纳克小姐，或者说是王子妃入住城堡后，团长利基就专门下达了禁酒令给负责护卫的第六队。
    “说起来，”梅修看着提鲁，“听说王子妃总挑你毛病？”
    “嗯，昨天也被她骂了一顿，说是嫌我难看，影响心情，不让我跟着。”提鲁说，“我一直都不怎么讨小孩子喜欢，梅修，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虽说是政治婚姻，但梅修也听说胡安纳克小姐知礼懂事，不至于如此刻薄。他几次见那小姑娘，都不见她露出半点笑容，看到自己甚至团长时也会狠狠瞪一眼。更奇怪的是，她直到现在都没有问过一句王子的行踪，对其毫不关心。
    “依我看她针对的并不是你，而是整个骑士团，”梅修顿了顿，“又或者说，是这个莎兹城堡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提鲁问道。
    “原因就不得而知喽。”梅修摊摊手，“不过我觉得她这个样子，倒有点像那时的菲莉雅公主。”
    提起这个名字，提鲁和吉尔伯特都是一愣。提鲁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四年前，原本乖巧懂事的菲莉雅公主不知为何忽然迷上了恶作剧，他脸上这三个“6”，就是当时菲莉雅趁他午睡时用刻刀划下的。
    正如不明白为什么胡安纳克小姐讨厌骑士团一样，提鲁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菲莉雅要这样对他。他只知道，菲莉雅的死是他的失职，是整个骑士团的失职，前团长佩文·巴鲁纳引咎辞职，阴云却仍旧笼罩不去——王后病逝，王子弗雷离开船城，城堡内竟只留下国王陛下一人。
    “队长，菲莉雅公主是谁啊？”路迪看三位队长都沉默不语，不禁感到奇怪。
    吉尔伯特回过神，路迪才刚加入骑士团，年纪又小，因此不知道菲莉雅的事情。“以后会告诉你。”吉尔伯特看看他，又跟提鲁说：“事到如今，懊悔无用。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全力完成自己的任务。”
    提鲁点点头，“就算被骂，我也一定会保护好王子妃殿下的。”
    不过话说回来，比起王子妃，更让人担心的其实还是弗雷。衔尾蛇乌鸦的尸体被发现后，女仆加娜的话已然被证实。原本身份不明的另一具尸体，也经她和富商吉罗的指认，证明是绑架拉琪·特里亚的元凶杰玛多无误。这样一来，拉琪便成了杀死三人的凶手。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小姐自然没这个本事，虽然不可思议，也只能认为她的身体是被什么占据了。况且吉尔伯特也见过拉琪本人，那种属于王者的威压非同一般。
    提鲁也听吉尔伯特描述过那位特里亚小姐，“弗雷殿下和那么危险的人在一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办法？殿下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不把那女人抓回来他是不会罢休的。”梅修说。
    关于这一点，那时在巷口放走弗雷和奥丁的吉尔伯特自然也很清楚。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很快就会在翡翠城再见到那两人，而更出人意料的是，拉琪·特里亚居然会成了弗雷的师傅。
    ****
    翡翠城的执政官莱纳对于吉尔伯特的到来表现得十分热情。吉尔伯特带来一封总理大臣克维尔的手信，上面详细写了国王陛下的饮食喜好，莱纳看过之后，便带吉尔伯特去了城中心的一家饭店。
    “吉尔伯特大人，这家的菜色香辣可口，陛下应该会喜欢。而且它隔壁就是这里最好的旅馆，房间布置高贵典雅，正适合陛下下榻。”
    “这条街不会太吵闹了点么？”第四队里最为年长的卫兵曼特勒问道。
    “旅馆的墙壁都是隔音材料做的，只要不开窗，就是外面打雷都听不到。”莱纳说，“克维尔卿也在信中说，住宿不宜偏僻，一来人多的地方反而安全，二来陛下也不想给人们留下过于高冷的形象。”
    话说到这份上，曼特勒只能点头，吉尔伯特也认可了。莱纳为第四队安排好住宿后，又提出要带他们参观翡翠城，被吉尔伯特拒绝了：“莱纳大人公事繁忙，不便占用您的时间。只是想请教您，城里的工匠铺在什么地方？”
    莱纳对这位四队长早已有所耳闻，此人向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从不和他们这些政客有过多牵扯。虽然只是护卫，但骑士团是陛下最为信赖的，地位可比他莱纳要高得多，如果能跟他们搞好关系，仕途也会更加顺利，有朝一日重返王都任职也并非不可能。
    就是再清心寡欲的人，也总有心头所好。听说骑士团里各位队长的性格大相径庭，二队长酷爱诗歌，三队长原是赌徒出身，六队长好酒，而这个四队长吉尔伯特最爱的东西，正是骑士视之为生命的剑。
    说到投其所好，莱纳也是深谙其道：“城里共有两家工匠铺，不过他们近期好像要举行剑斗，都忙得很。恰好我家里也藏有数把好剑，吉尔伯特大人要是感兴趣，可以到我那挑一把……”
    “不必了，”吉尔伯特说，“我只想请工匠稍作打磨而已，并没有更换佩剑的想法。”
    莱纳知道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只好又客套了几句，然后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跟这种人打交道的工作，还是三队长比较适合。”曼特勒说。
    “梅修那家伙太招人恨，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
    吉尔伯特见时间不早，嘱咐了几句便让第四队解散了。他自己则向旅店老板打听到玛格丽特和雷金工匠铺的地址，决定都去看看。
    “队长队长，你也把我的带上呗，”路迪把自己的佩剑解下交给吉尔伯特，“前两天练习时剑卷刃了。”
    “你自己不去？”吉尔伯特问。
    “因为曼叔说有家店的牛排不错，我有点饿，想先去吃饭……”
    吉尔伯特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
    “谢谢队长！”路迪吐吐舌头，给他敬了个礼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