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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默默地走向西苑外,去乘各自乘辇。衣衣因本就住在西苑,半路与众人告别,而敬存已经在垂芳斋外候着她。
衣衣对着秦伯和杜娘深深福礼,千言万语只能尽于此。两人回礼,也只是多看她一晌,与秦药换宫轿离开。牒云娜欲言又止,却被陈弈抢先。陈弈道:“长信的食儿还够吗?”
长信养在临珫侯府一直吃他独配的杂拌料,在宫中要配令她为难,所以一直是临珫侯府定期进入。“还有一些,侯爷费心。”衣衣回答。
“那就好。冬日里冷,它吃得比夏秋多些。下次我叫人多送些来。”陈弈说完打了个喷嚏,“阿嚏!果然是冷啊,乡君快些回去歇息吧。”
衣衣便借机告辞。陈弈这才转回头来:“咦,郡主还没走?”
牒云娜不理会他,转身对内侍道:“开轿。”
※※※
翌日雪晴。窗户透进来冬日阳光。很早就有年少宫人从院门外笑闹着过去,还传来敬存训斥的声音。衣衣躺在床上,仰面看着罗帐顶上双凤吉祥,静默无声。
昨夜的一切不是梦。她确认这一点后,心里倒是无比宁静。御之焕直接而坚决地要她肯定两人的关系,事出不可能无因。他的军权已经被陛下收了,他的人如今也必须留在京师,直到春天。便是到了春天,朝内波谲云诡,到时也难料情形,未必真会由他出任打击祜军的将领。她的计划也变了。他心心念着如何在朝野站住脚,巩固势力,建立威望和派系。而她想着如何无限接近太主,无限接近,无限报复。她是想着要靠陈齐施行的,昨晚太主不在,恰是好时机。但御之焕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和她的心。如今,她又该如何?而把他单独留下的陛下,又有了什么打算?
衣衣起身,穿了厚厚的裘皮披风,戴暖耳,抱着手炉在院子里喂了长信,便出了门去。她不乘肩舆,只一个人走到了慈庆宫的花园里。除了松柏皆是凋敝,她慢慢穿过这小小园子,来到勖勤宫外。
刚下过雪,凉棚的工程尚未重开。那看工的留守太监见了衣衣,惊讶地行礼:“乡君这一大早上来勖勤宫可有甚么急事?”
“没什么。我只是想来找本书。”衣衣说。
“书房锁着,没有动过。乡君要找什么书,奴婢是识字的,帮乡君寻来给乡君送去西苑便好。天冷,各宫里都躲在屋中取暖,可别着了寒气。”太监关切地道。
“琴谱。我自己找吧。”衣衣摇摇头,“你把门打开就是了。”
“是。”他便去取了钥匙,开了书房的门。衣衣走进去,看得满室又染了薄薄一层灰尘。
太监搬了一只火炉进来,又拿拂尘抹布清理了桌椅,奉了热茶,道:“奴婢就在外头候着,乡君若是冷,奴婢再加些炭。”
衣衣看他出去,掩了房门,方才站在书橱前,心不在焉地扫过御之焕留下的那些书卷。他的书太多太杂,很多并不是她爱看的。而罗菂说,这里留下的不过是他一半的书,属于早已烂熟不再阅读的。他离开这里时候,只有不到十七岁,那是些什么样的日夜,才让这些装帧各异的书册都被翻得线装都散了。衣衣坐在玫瑰椅上,轻轻伏在书案边上,听着火炉里炭火轻微的毕剥之音。周遭极度安静,静到窗外树枝上的积雪掉落,也清晰可辨。远处是皇宫的乌鸦啊啊地盘旋,徒增清冷。她轻轻闭上眼,想象整个皇城只有她一个。不,最好是什么都不要想。
不久,院内忽然一阵动静,有人进来。
只听留守太监道:“厂公!何事啊?”
禄德的声音:“陛下要咱家亲来看看凉棚子。怎么今天还没动工呢?”
留守太监回答:“昨夜下了好大雪,这雪得先扫了才好动工。已经差过人来,一会就扫了。”
禄德道:“宫里还有谁?一路看见脚印进来,却不见出去的。”
留守太监便回答:“是乡君来找一本书,正在书房里呢。”
禄德斥道:“不早说!”
衣衣睁开眼,敛了衣衫站起。禄德便在门外道:“乡君,老奴失礼,未曾先来拜见。”
“厂公进来吧。”衣衣说道。
“不敢不敢!”禄德进门,躬身道,“怎敢让乡君此样称呼老奴,折杀了!”
“那还是叫大公公为好。”衣衣和颜悦色,“这样早就来催工,大公公辛苦。”
禄德回答:“是陛下一直惦记着。怕乡君在西苑住不惯,这边早日修好了,乡君就回来住也方便些。”
衣衣行礼:“谢陛下恩典体恤。”
“啊对了,”禄德看着她道,“还有一件事。几日后青州世子要来澍阳,陛下说难得齐聚,要款待游赏。还需劳动各王爷和乡君作陪,便又赐了乡君新衣新首饰等物。想来今天晌午之前那尚衣局的就要过去西苑给乡君量体裁衣,乡君正是长身体,新衣是会常常都有的。陛下都想到了。”
“早该面圣叩谢的,只是陛下太过繁忙,一直不得进见。昨日只是贺寿,那么些人,也不好说那些琐碎的话。”衣衣说道。
禄德干笑一声,说:“正是呢。陛下是日理万机的。乡君要进见,老奴会帮着带话,还请不要心急。”
衣衣知道他是客套,就点头:“有劳大公公。”
“如是,乡君还是早回西苑为好。等下来扫雪的奴婢们,接着又是开工的工人,太乱太杂,怕扰了乡君。”禄德说。
“嗯。书便下次再来找吧。”衣衣也不多说,揣了手炉,端然出门。
※※※
御之焕负手独立悬窗前,透过呼吸的团团白雾,看着院里海棠枝上湿漉漉往下掉的雪块。海棠枝最高处落了一双喜鹊,正啄食晚秋未落尽的残留果实。
“好喜鹊,好兆头呢。”王府管事周远机呵呵在旁笑道。
御之焕面无表情,淡淡问:“什么事?”
周远机回道:“启禀王爷,将军府那边的东西都收拾过来了。清单现在呈上么?”
“放桌上吧。”他说。
“是。”周远机把清单放在书案上,接着道,“今早门房接了三封拜帖。是九川郡主、兵部员外郎韦双和一位杜姓妇人的。请问王爷要不要见?”
“把牒云的回了,接下韦员外和杜娘的帖子。”御之焕回身看着他,“让关疏去打听一下,舂陵乡君今日在做什么。”
“是,小的马上去办。”周远机立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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