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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白觞来时还抱着一只白兔子,看见衣衣,就闪身一边,把兔子交给了旁的宫人,又洗了手,才进来拜见皇帝。
御之焕让他靠近来,低声问了些话,司徒白觞一一回复,又点头连连。
最后,御之焕颔首,道:“你送衣衣回宫吧,让人传内阁与礼部来。”
“是。”司徒白觞退下,走到衣衣身旁,“殿下?”
“我不走。”衣衣看着御之焕的脸色。
“陛下要与阁臣议事,殿下也不宜太过劳累。”司徒白觞轻轻说。
御之焕侧过脸来,对着衣衣,重重一眨眼,示意她听话。
衣衣只得拜别,离开梅林榭。
御之焕躺在床上,看着宫人怀里那只雪白朱眼,安然温驯的小兔。
出门有敬存来迎,走到半路上,衣衣看见秉笔太监匆匆走来,行礼过又匆匆入榭内去了,不禁问道:“司徒,不见宁喜?”
“问罪了。”他陪着她走到殿外,去坐乘辇,“还有叶缇帅也是。渎职之罪,即便保了性命,也难以复任了。”
“因为那根凤头手杖吗。”衣衣神情寡淡,入乘辇去。
司徒白觞点头,也不坐轿,一路就走回坤宁宫。
到了自己宫中,天色才微明,衣衣没有睡意,便对他说了之前发生的事。司徒白觞拧着眉头,说:“巫毒发了么?这是离魂。但是居然自己便回身,亏得衣衣你在那里。”
“那你为何不守着,万一又发?”衣衣焦急道。
“院使大人已经带众御医前去西苑了。我的药制好了,你看那兔子,是服了虫毒又服了解药一日的,安然无恙。但是院使大人还没拍板,要他们会诊之后,才能进御。”司徒白觞道,“兹事体大,我也做不了主。巫毒的事,我已经告诉师父,他说需先解虫毒。离魂并不致命,但伤神,严重时可令人智昏失常,但前提是虫毒已令人神弱。希望师兄与院使大人早决定,先服解药。”
衣衣凝眸望着笼纱宫灯,很久,开口道:“司徒,我很不安。”
“怎么?”
“他立了遗诏,他忙着安排的可称身后事,他急于召见阁臣胜于多与我相处一刻。司徒,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哪怕是几番接近死亡的时候,我也没有这样害怕过。”衣衣泪光隐隐,转脸来看着他,“你说,人生真的就只能如朝露吗?而我还恰恰叫这个名字。我父亲与母亲留下的遗物,那丝帕上秦嘉诗,就像谶语吗?”
“……我不知道。”司徒白觞在灯影里,表情不甚明晰,声音却是飘忽的,“出山以来,我也见了一些人与事,一度也很迷惑。朝野里瞬息万变,人脸上阴晴难测。我说我厌烦,但终究走到了这一步。师兄让我准备入国子监,考得文举,入当翰林。我一直还没有答复,因为我想不出留下的理由。不过,若真有一语成谶的事,你不会独自留在这里的,我保证。”
“御家再没有别人了。他不能有万一。”衣衣摇一摇头,“司徒,即便朝露只有一刻的剔透光亮,瞬息消失,那也要存在得值得。”
“昭帝与你取字怀曦,就有期待之意,”他对上她的眼,“如果师兄的年号是在大行皇帝驾崩之前定下,那可能是大行皇帝的意思。是祝福你与师兄秦晋之好。御家并非没有别人了……他就在你身上。衣衣,我们现在正说最糟的结果,你要做好打算。”
“我知道。”她垂下眼睑,应声,“陈弈也好,韦欢也好,那些陈弈的所属和曾经的羲南王部下,不管与太主有何种千丝万缕关系被人参出,陛下一个也没有杀掉或者重罪。夺爵,发边,都只是一时撤出人视线的手段,保护他们的手段。待到太主党除尽倒势,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鼎新除旧未免艰难一时,但我不会令他失望的,我会好好保护我与他的骨肉。”
“你能这样想便好了。”司徒白觞眼眸闪动,“衣衣,师兄一贯不爱玩笑,但很疼惜我。我想要的东西,他总设法满足。唯有一件,一年前,他在我吐露之前,便正告我,无论如何他让不出。之后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那一件,那一个人。我一直不甚明白,可现在,我明白了。”
“司徒……”衣衣有些踌躇。
他竖起手来,轻轻止住她的话,道:“你也终会明白。现在,我们专心做一件事就好。”
“……嗯。”她心领神会,点一点头。
大璟郅明十三年八月初一日,青虎关守备之一韦欢奉旨抵京述职。同日,禁足多日的陈弈被一同召见。
太医院对皇帝病情讳莫如深。外廷因视朝停了一次而议论纷纷。
只有不多的人知道,皇帝时好时坏的情况,以及不可再拖延,开始服用新药的事实。
衣衣奉旨来到西苑,御之焕仍掩着左手,但已可以稍坐片刻。他坐在梅林榭外殿里,御座上。下面立着陈弈,司徒白觞,与风尘仆仆的韦欢。
“朕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御之焕看见衣衣进来,便结束了交代。
不待衣衣行礼,韦欢已经走到殿前稽首,深深拜了下去,直起身来时,双眼盈泪。
御之焕平静地看着他的脸庞。
韦欢深吸一口气道:“谢陛下信任。臣誓死不负。殿下在位一日,臣当效一日犬马之劳。殿下若有危虞,臣当鞠躬尽瘁。”
“言重了。你从来就是如此做的,不是吗。平身吧。”御之焕回答。
韦欢起身来,看了一眼来到殿内的衣衣,垂落视线,躬身行礼,然后无声地退去一边。
待到衣衣对皇帝行礼之后,陈弈也对衣衣行礼:“见过殿下。”
衣衣道:“陈公子,几日不见,你还好吗?”
“蒙圣上恩典,都好。”他恭谨地回答,眼角有衣衣熟悉的愁色。
“令兄还好吗?你们伤痊愈否?”
“都已好得差不多了,谢殿下体恤。”他又作揖。
衣衣不再问,转头看向御之焕。
“太主之案已拖延数日。诏狱哪里容得下那么多人。三司求速决。本子已经递上来。”御之焕望着衣衣,如水的目光,“已宣人提犯人至左顺门。——皇后去吧?”
“臣妾领旨。”衣衣回答,注视他,道,“请陛下赐臣妾那日之物。”
御之焕了然,轻轻颔首:“顺便,送一送韦守备吧。”
衣衣让敬存拿着大篧丹去找杜娘。韦欢默然地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
“韦欢,你没什么要说吗?听闻你即刻又要返回青虎关,千里之遥。”衣衣并不回头,只是对他说话。
“刚得知殿下有喜事,恭贺陛下与殿下。”他说。
衣衣停住脚步,回身来看着他:“我甚至连受贺的机会都还没有。这些天十分难熬。但是谢谢你。韦欢,不是为了你的恭贺。”
“臣明白。”他抬起眼来,眼神凝重,“过去的都过去了。臣已选择效忠陛下至死,报陛下不罪之恩,轻判之恩。韦家上下,皆是如此。”
“所以,从韦守备开始,今后就只能向前看,不再向后看了,是么?”衣衣微笑。
韦欢眼波一动,垂手道:“往事如风散。一刻没有握住,便没有下一次。臣无怨无悔。从今而后,臣守忠节,安持本分,不会让陛下失望。也不会……”他停顿半晌,终是说出,“也不会让殿下孤身面对。”
“陛下真是周到。”衣衣忍着胸口的闷痛,转身继续向前走。
出琼华岛不久,敬存追了上来,坚请衣衣入乘辇。衣衣便只好上去。韦欢便行礼,不再随行,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
到了左顺门,衣衣一刻也未迟疑,拿过敬存手上小锦盒,径直朝太主走去。她已上脚链,换了犯人囚服,没有了上次的整洁倨傲。
“殿下真是命大。”御曛咧嘴一笑。
衣衣镇静地看了她一刻,回答:“自然。天命所寄,吾自不怕邪魔佞士。”旋即喝道,“缁衣卫!”
“在!”四名缁衣卫立刻上步来。
“按住她,”衣衣打开锦盒,“撬开口。”
缁衣卫一向斫轮老手,立刻持住御曛,令她丝毫不可动弹,一捏她颌骨,立即开口。
“敬存,颁旨。”衣衣盯着御曛愤怒的眼,道。
“大璟皇后龙氏懿旨:今以太主御曛叛逆死罪,赐大篧丹一粒,以其人之道治之以代枭首。钦此。”敬存高声读完手里懿旨。
衣衣拈出那颗大篧丹。御曛的目光却有变化。
“是,这是包了糖衣的大篧丹,化在口中要有一点时候。”衣衣看着她,“太主可以选择吐出来,等待刑部施刑,或者吞下去,自己了断。”说罢,在御曛微微惊愕的眼神里,衣衣把大篧丹放进她嘴里。
缁衣卫在皇后示意下松开了太主。
御曛含着毒丸,愣愣地看着衣衣。
“太主请自便。走好。来日黄泉再见。”衣衣最后注视她一刻,转身拂袖离开。
大璟郅明十三年八月初一日。未时。诏狱死刑囚犯御曛殁,年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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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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