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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踩在水泽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脚下水花四溅,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突然,一双膝盖落在满是水的地上,脚步声也随之而停。
“不照了……俺真的……跑不动了……”妇女跪坐在泥泞的地上,一边摇头一边大口喘气。
商鹤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破破烂烂的军装已经被雨水浇透,贴合在她修长的身躯上,犹如青灰色的竹竿一样挺拔。
对于妇女无用且拖后腿的表现,商鹤感到十分厌烦,只能压着火气走过去拉着她的胳膊,冷冷说道:“起来。”
“不照不照……俺真的跑不动了……咱歇歇吧,啊?”妇女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商鹤根本不理会她,一把将她拽起来,拉扯着她的胳膊就继续跑。
嘭——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吓得妇女腿一软,又瘫坐在地上。
“起来,快走。”商鹤松开手,皱着眉催促道。
妇女摇摇头,脸上全是泪水。
“那你就在这留着吧。”商鹤直起身子边走边说道:“如果敌人比我先找到他们,他们都会死。所以我必须得走。”
此时敌人已经向这边靠拢,枪炮的声音越来越大,商鹤听见身后的风声不对,瞬间侧开身子,子弹穿过她甩开的长发,向更远的方向射去。
看来,他们追上来了。
如果再和这些人纠缠下去,时间就耽误太多了,商错他们还不知道多去哪了,他还受着伤,淋雨后很有可能伤口发炎,必须赶紧找到他。
想到这儿,商鹤再次撇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蜷缩着发抖的妇女,然后回过头,俯身以高高的芦苇掩藏身影,朝着远方跑去。
大雨的声音几乎掩盖住了芦苇荡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但好在商鹤心思细腻又耳力过人,一直在意着身后的风吹草动。
只听嗖得一声,耳边的气流骤变,商鹤立即做出反应,险险躲过暗箭攻击。
一般远距离都是用枪的,只不过为了节约弹药,偶尔都也会改用弩箭作为远程攻击的武器。
可弩箭毕竟没有子弹射得远,既然自己已经在敌人弩的攻击范围内,这就说明,敌人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继续跑下去会消耗更多体力,而且很有可能会被追上。
想到这儿,商鹤停下脚步,拔出手里的长刀,对着身后迎上来的敌人杀了个回马枪。
弩箭在近距离攻击时发挥的作用也很大,不像是弓箭那样有距离上的局限性,因此当商鹤砍趴下第一个敌人时,身上已经插了两支箭,一只在肩膀上,一只贯穿了左手的手背。
她提着刀,摇摇晃晃地继续往身后的方向走,她不需要杀敌,只需要制止住他们的行动力,以此拖延时间。
“商鹤!”
听见有人低声叫她,她下意识地将刀刃对准了声音的来源处,眉头紧锁,眼神凌厉。
阎清欢轻轻拨开芦苇,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泥地里朝着商鹤走过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我说你这个人实在是太坏了,怎么把她扔下了?”阎清欢笑眯眯的,也不在乎一身的泥血,身子一侧,露出了他身后站着的妇女。
商鹤眼神变了变,拿刀的手收回来一些,“你还活着。”
“之前我好像说大话了,想不到这些人还挺厉害的,打不过当然只能跑啊。”
阎清欢嘴上说的倒是轻巧,可当商鹤稍微打量了一下他的身上,就发现并不是那么简单。
数十道血口子横在衣服上,看起来就像是穿了一件黑色的破布,短发被喷出的血染过,雨一冲,血水哗啦啦地顺着脑门流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被人砸了脑袋呢。
能活着回来,也算是难为他了。
“现在怎么办?”阎清欢问道。
商鹤昂头看了看前方,然后淡淡回答道:“他们有马,抢一匹。”
她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抢了马再跑,怎么着胜算也会大一些。
只不过她一个人抢马总归有些难度,有了阎清欢辅助肯定好办一些。
“就那么办。”阎清欢说着就要行动,忽然想起什么,对着商鹤说道:“你身上的箭先别拔,上面有倒刺,搞不好能拽下来你一块肉。”
“知道了。”商鹤低头看了看血肉模糊的手背上插着的箭,轻轻回答道。
“我去抢马,你掩护我,你呆在这里别动。”阎清欢分别对两个人说道,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弯刀递给妇女。
“不照,俺得跟着你们!”妇女的表情有些惊恐,但是语气听着却很冷静。
“跟着我们太危险,你家孩子还等着你喂奶呢,怎么着你也得活着回去不是?”阎清欢柔声劝了一下,看着妇女果然犹豫了,随即与商鹤对视一眼,便率先冲了出去。
在芦苇荡里,只要你不动弹,很难发现你,但是动弹起来,就两说了,更何况他们遇到的敌人可比普通人敏锐许多。
眼前一直是层层叠叠的芦苇,没走几步乍现一人,都来不及反应,就看着那人的枪口对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商鹤当机立断抬腿就是一脚,将枪口踢歪,然后抬手一刀从下往上得让那人的肚皮开了花,然后反手用刀尖扎在敌人脚面上,拔出来的时候往前走了一步,刀刃贴着腿,直接绕到小腿后面割断了膝盖后的腿筋。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畅。
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自始至终,被伤害的敌人不仅一声没吭,而且双目呆滞,如同木偶一般。
两人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看着敌人倒在地上,两人继续迈步,一前一后,朝着最近的马兵方向攻去!
马兵周围的敌人更多,两人已经快到极限,尤其是被四五个敌人围住的时候,身上很快就会出现新的伤口。
“我负责吸引他们,你快去抢马。”商鹤知道那么下去不是事儿,而自己的左手受伤,右手握刀,根本无法驾马,所以抢马这种事情只能靠阎清欢去办。
阎清欢犹豫了一下,便撤出战斗,朝着马兵跑过去。
马兵也对他发起冲锋,在敌方居高临下的攻击下,阎清欢根本无从下手,只得与敌方周旋。
这里的动静太大了,敌方其他人马也朝这里赶来,眼看着敌人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少,商鹤一咬牙,手中长刀一挥,刀甩了出去,差点打到马兵。
而就在马兵闪躲的功夫,阎清欢抓住机会,一把将敌人从马上拽下来,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阎清欢立即爬起来,想往马的方向跑去,却被身后的敌人一脚踢在背上,整个人差点跪下来,稳住身形,他继续往前跑,身后是敌人硬是抓着不放,他只得与之一战。
商鹤这边就比较危急了,手里武器被她扔了出去,现在只剩下一把小小的匕首陪她战斗。
面对敌方的*刀剑,她的武器显得微不足道,敌人的数量在增加,而她的精力在减弱,就连她自己也清楚,这样发展下去,不到五分钟,自己就会命丧于此。
就在这紧要关头,只听得马儿的一声嘶吼划破天际。
商鹤抬头,露出难得的微笑。
抢到马了。
正当她鼓足力气预备杀出重围时,身后猛地窜上来三四个敌人,她回首,想要击退敌人,却突然发现有些力不从心。
太多了。
约摸有二十多个敌人挡在她面前,而以她现在的气力,根本无法突出重围与阎清欢汇合。
这些人,一兵一卒,都在消耗着她仅剩不多的体力。她不顾一切地挥舞着手里的短刃,想要劈开面前的一个个敌人,开辟出一条血路。
但真的,太难了。
嘭——
她听见枪响,低头一看,肚子上多了一个血窟窿。
脑袋里顿时嗡嗡的,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密封的瓶子里,眼前也是一阵阵晕眩。
不能倒。
她心里充满着这个念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摇摇头,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敌人以为她精疲力尽,准备对她来个致命一击,于是朝着商鹤冲了过去。
商鹤一直低着头,站在原地,听见敌人冲过来也不为所动。
正当敌人的刀快要贴近她时,她弯腰向后一仰,看着刀从自己面前划过,然后侧身站起来,一脚踢到敌人腹部,直接将那人踹了出去。
落下脚,她的呼吸有些沉重,就像是累极了的马一样。
其他敌人见状欲靠近她,她趴下就地一滚,抬手在敌人的脚后跟划了一道,原本站着的敌人直接倒下。
包围圈,被她硬生生打开了。
抓住这个当口,她站起来迅速朝着阎清欢的方向跑过去。
敌人紧追不放,就在快要接近她的时候,半路拦腰出现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弯刀,朝着敌人扑了过来。
商鹤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回头去看,竟然看见那妇女在阻拦敌人!
“你在干什么?!”商鹤高声问道。
妇女根本没有回头,而是用笨重的身体堵在敌人面前,闭着眼大叫道:“跑啊!你咋不跑啊!跑啊!”
噗嗤——
刀子扎进了妇女的肉里,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一股红色的液体。
妇女疼得大叫,却还是死死抱住敌人的腰,阻止他前进。
敌人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朝着她的背部狠狠戳了几刀,然后推开无力的妇女,继续向前走去。
没走两步,脚又被倒在地上的妇女扯住,无法前行。
于是乎,他掏出了枪。
嘭——
终于干净了。
再回头,已经看不见商鹤的影子了。
早已跑到阎清欢旁边的商鹤此刻已经坐在马背上,朝着安全路线撤退。
马儿奔驰而去,后方枪炮声如同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得响了起来。
他们只能祈祷马腿不用被打中,不然他们真的没有力气再来一次。
阎清欢拽着缰绳,不停地喊着,“驾!驾!”
商鹤则是一脸发愣的模样,黑色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
“你别自责了。”阎清欢看她的脸色不好,以为是在为刚才妇女死的事情自责。
谁知商鹤抬起脸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自责?”
“那你是怎么想的?”阎清欢目视前方,声音听着有些欢快,好像并没有因为刚才的生死就失魂落魄。
商鹤说道:“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她救了我。没有她我刚才也许出不来。”商鹤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就奇怪了?”阎清欢轻笑出声。
商鹤眼睛无神,盯着马蹄下飞闪而过的草,说道:“人都是想活的,她为了我,可以不活,我想不通。”
“她才不是为了你,她是为了她的儿子。”阎清欢甩了甩马鞭,继续说道:“她保护你,你保护她的儿子,两全其美。反正她是不可能杀出重围回到她儿子身边了,但是你可以。”
“我为什么要保护她的儿子?”商鹤再次反问。
“你当然会,人之常情嘛,毕竟人家救了你一命。”
“我没有让她那么做,是她自愿的。”
听见她的回答,阎清欢笑容一滞,随即又笑了起来,“你这样的想法可真不近人情。”
“也许吧。”
两个人的聊天就这么结束了,骑马往前赶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就看见前方乌央乌央地一大片人正朝他们过来。
“别怕,好像是军队的人。”阎清欢昂着脖子看了看说道。
走进了一瞧,果然不出所料,是徵世军的部队。
两人很快得到救助,并且发现商错他们也在这里。
皆大欢喜。
商鹤被队里的军医包扎好了伤口,虽然失血过多,但是并没有影响她的任何行动,纱布的最后一个结刚刚打好,就起身要去找商错。
走出病房,外面天已经亮了,大雨后的阳光显得格外的温暖美艳。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静默了几秒,然后转身,去了炊事房。
天越来越明朗,阎清欢正躺在军营里的栏杆上晒着大太阳,就看见远远有个人影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他起身看着一脸因失血而苍白的商鹤问道。
商鹤不说话,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他,“刚拿的。”
说完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补充道:“这个不交带馅的馒头,叫包子。”
“肉的?”
“豆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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