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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不大不小的车队行进在马格里的大路上,前面是七八辆不同颜色和式样的轻便马车——显然都是租来的,后面跟着两辆装着十几个皮箱的大车,整个队伍看起来有些杂乱,很容易让人想起到处卖艺的吉普赛人,而事实上这是萨列尔家族回乡祭祖的车队。贝斯坐在第一辆车里,罗斯托夫子爵和鲍尔斯坐在第二辆车里,子爵夫人和娜佳坐在第三辆车里,后面的马车里是几个上了年纪的长辈亲戚和从考尔尼请来的红衣大主教和他的几个助手(这些神职人员都是由波多莱斯政府指定的,他们为政府的某些部门服务,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萨列尔家族的特殊关照,这些都是些公开的秘密),这些人代表着萨列尔家族现存的几个还没有完全的没落的分支,子爵是其中唯一还保持着爵位的一支,其他的家族分支则已经完全沦落为普通商人和地主,早已远离了既简单又复杂、既辉煌又阴暗、既热烈又冰冷的政治与权利的漩涡,过起了安稳但是默默无闻的生活。
车队行进的很慢,赶车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有些人几乎昏昏欲睡。车夫们穿着同样的并不鲜亮的深色制服,制服上的纽扣也是不起眼的银灰色而不是一般贵族家里习惯使用的金黄色,他们甚至连帽子也没有配,制服的面料又厚又硬,有的人的制服因为明显不合身而显得皱皱巴巴的,有很多粗糙坚硬的皱褶,衣服表面好像粘贴了一块一块低档俗气的装饰品。马格里高原的马矮小但善于奔跑,拉起车来既快又稳,乘客们的表情都很轻松,即使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没有露出多少疲倦的表情,而是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路边的风光。
在罗斯托夫子爵的安排下,祭祖的人们在考尔尼乘坐快速豪华飞艇,这样从出发到越过马格里山脉只需要一天时间,鲍尔斯安排马车在马格里山脉南麓的飞艇停靠场接站。飞艇的费用非常昂贵,为此,子爵又欠下了飞艇营运公司一笔数目不菲的债务,上一次的费用在两个月前才刚刚付清,还支付了一些违约金和罚款,而这一次,贝斯在公司经理的办公室里足足呆了一个下午,最后一脸严肃、垂头丧气的向罗斯托夫汇报,因为这次的付款条件更加苛刻——而且几年来一次比一次苛刻。
“父亲,这一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鲍尔斯盯着子爵,子爵的表情好像一直都很严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车厢里的气氛也很沉闷,隔音魔法阵闪着淡蓝色的微光,像跳动的火焰。
“我要亲自和普朗特团长会面,这也许会关系到整个家族的未来。”子爵本来仰着的脸突然转向鲍尔斯,重重的喘了口气,“也许三百年后萨列尔家族要再次崛起了,鲍尔斯,就在我们的手中!现在,我们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上,不仅仅是我们个人的命运和家族的命运,也许还有马格里的命运甚至波多莱斯的命运都将在此一举。在这伟大的历史转折关头面前,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带来巨大严重的后果,那些迥然不同的结果也许就在一念之间,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不仅仅是机遇,还有风险,可那到底是太阳神的微笑还是魔鬼的绞刑架呢?!这都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事实上,我们是被历史安排在这样一个位置上了,我们没有选择、没有退路,只有义无反顾的前进,要么成功要么失败,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子爵又重新靠在座位上,仰起脸,闭上了眼睛,“这些,只要想一想就让人感到沉重,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要知道,这不仅关系到我和你,不仅关系到现在活着的人,还关系到已经故去的和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许许多多的人,这可真是一副重担!其实我对这次谈判的具体内容倒是没感到什么压力,波多莱斯帝国和马格里的局势已经比较明朗了,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动乱是不可避免的。家族和龙威佣兵团的情况也很清楚,双方的目的也都不言而喻,所以谈判的内容以及能够给出的条件都很明确。所以家族和龙威佣兵团结成某种同盟关系几乎是一种必然,这次谈判几乎就是一个形式,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很小——或者说几乎没有,两方就像是两件明码标价的商品一样,我想我会和普朗特彼此看着对方说:‘来,让我们做笔交易!’哈哈……”子爵开心的笑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轻松。
“可这就是政治的本质啊。那些政治家和商人有什么区别呢?有人说战争是政治矛盾的最高表现形式,而战争的本质就是计算得失,就像商人计算成本和收入一样。我觉得,政治家和商人之间的唯一区别就是商人承认自己充满铜臭气,而政治家不。”鲍尔斯轻蔑的笑了一下。
“啊——鲍尔斯,亲爱的,你能够这样认识政治我很高兴,正像你说的那样,你看到了政治的本质,但是你对政治家的认识却是不全面的,或者说是错误的。事实上,政治家和商人有很多区别,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商人一般只代表自己的利益,而政治家往往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利益集团的代言人,正因为他们代表一个庞大群体的利益,所以他们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卑鄙和残忍,而且很多时候他们要为了整个利益集团而背负骂名——这也是他们的责任,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不但不自私而且似乎还有那么一些伟大——当然,仅仅是相对于他们所代表的集团才可以这样理解问题,但是又有哪一个政治家不是某个利益集团的代表呢?难道有谁能代表全人类吗?没有,绝对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而且将来嘛——将来也一定不会有。”子爵意味深长的说着,“那么现在,我们——尤其是我和你,还有贝斯——都已经注定被卷入那个即将到来的政治漩涡之中,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这都是事实。以前,无论是我还是贝斯都盼望着这个时刻的到来,很多时候我们都一起兴奋的讨论如何使它快些到来,像棋手正在研究棋局,我们觉得我们就是游戏的玩家,在某种程度上有能力掌握游戏的进程,但是当它真的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其实它什么时候到来好像和我们根本就没有多大关系,而我们自己反倒像是一些历史大潮中的玩偶,我们完全是被动的,我们不得不被迫走进这个令人恐惧的、无边无际的、充满腥风血雨的巨大漩涡跟着一起旋转,或者得道升天或者被撕得粉碎,但是,正像我刚才强调的那样——我们别无选择,也没有退路。在这激动人心的、但是也很可怕的现实面前,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打破传统的枷锁,甚至摒弃一切传统意义上的道德与良心,所有的行动以获得最好的结果为准则,记住,我们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所以我们不必为此感到羞愧和不安,更没有必要谴责自己,虽然这听起来有些不合常理,而我们面对的和要去做的也都不是寻常的事情啊。至于对错,那就留给后人去评判吧。”子爵叹了口气,带着巨大的遗憾和无奈。
“爸爸,我想我已经完全理解了您的意思。”鲍尔斯侧过脸,看着父亲,语气中充满坚定。
“那就再好不过了。”子爵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神情,显然对儿子的回答感到非常欣慰,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神殿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一切如常,爸爸。”
“鲍尔斯,你一定要把神殿管理好,这是我们现阶段最重要的力量——将来很可能也是如此。我估计和普朗特的会面之后,家族就要着手制定一个详细的行动计划了,神殿的工作方式也许要有较大的变化,你要保证神殿在关键时刻能够把马格里贫穷的农民发动起来形成强大的武装力量,那才是我们真正的希望。当然如果能够掌控一部分正规部队就更好了。”子爵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在等待着那意料之中的、也是令人满意的回答。
“我想这没有问题。如果能得到龙威佣兵团的协助就更加不成问题了。”鲍尔斯的表情很轻松,身体还自如的晃动了两下,就像是坐在摇椅上。
“啊——”子爵会心的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脑袋靠在柔软的椅子背上,“我知道你和一些马格里的军官有联系,你觉得他们怎么样?会成为我们的人吗?”
“很多中下层军官和士兵对现实非常不满,我觉得政治的腐败和商人的唯利是图已经让他们忍无可忍了,个别的高级军官也是如此。事实上,整个马格里只需要一颗火星就可以猛烈燃烧。”
“燃烧并不是目的,重要的是要彻底的烧毁波多莱斯的统治,所以时机还是非常关键的。现在看来还要再等上几年,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要抓紧准备。”
“我明白,爸爸。那么——之前家族同威克公爵的联系顺利吗?”
“非常顺利。要知道,卡特加特的情报部门对我们不可能一无所知,而且我相信他们关注我们已经很久了,其实,现在他们非常需要寻找一个在波多莱斯的代理人,我们就是他们最合适的人选之一,注意,我说的是之一!他们一定需要几个代理人。我对同卡特加特建立良好的关系表示乐观,也许比我们同龙威佣兵团之间关系的进展还要顺利。不过,对于龙威佣兵团你要随时保持警惕,不能因为暂时的结盟就完全相信他们,从长远来看,也许他们会变成我们的敌人。就政治本身而言,敌人和朋友完全是由利益决定的,想想看,当我们共同的敌人不存在的时候会怎么样呢?!如果普朗特不满足于仅仅做一个佣兵团的队长,那么最后,他将是我们在马格里的主要对手,所以最好的结果是让他和他的佣兵团与波多莱斯一起在马格里消失,而且,他也一定这样看待我们。想想看,现实是多么残酷啊!在这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我们也有权利成为残酷的人,我们需要用残酷的手段来应对残酷按的现实,这就是政治生态圈的生存法则,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时代里。”
“爸爸,我觉得现在的形式对我们非常有利,波多莱斯已经从三百年前的一头狮子变成了一只衰老的绵羊,像一堵年久的土墙一样千疮百孔,只要我们踢上一脚就会倒塌,除了散落的尘土什么也不会剩下,所以对未来我是充满信心的。”鲍尔斯兴奋的说着,两只手还不停的比划着,五指时而张开时而紧握,时而有力的挥动,狭小的车厢似乎已经无法容纳他突如其来的热情了,他对正在谈论的话题非常感兴趣,而且有着必胜的把握,势在必得,他已经把自己看成是那个即将到来的伟大时代的弄潮儿,一片光明的天地正在展现在他的面前。
“亲爱的鲍尔斯,我的儿子,我不得不说你有些过于乐观了,不过这也正常,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你还年轻,对于如动物界般血腥的政治还是缺乏足够的经验,虽然在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中,你已经非常优秀了,但是这还不足以让你能够清晰的洞察当前复杂的局面。”罗斯托夫睁开深邃明亮的双眼看着车厢的上盖儿,像一架正在窥探宇宙深处的天文望远镜,他像一个智者或者哲人一样缓慢而沉稳的说着,“现在的波多莱斯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这一点已经无可置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还没有人动手呢?这其中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最佳的时机还没到,不过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止有一个捕食者盯上了这只猎物,比如卡特加特、奥达、图尔曼(位于波多莱斯和卡特加特东部的国家),还有像我们萨列尔家族、龙威佣兵图这样的地方势力也蠢蠢欲动,我想最后会出现几个联盟来分享这顿盛宴,任何一个单一的势力都不会在利益分配上获得足够的好处,这个时候结成结成同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鲍尔斯,首先你要明确这是一场复杂危险的游戏,局面非常广阔,参与者都非常有力量,而且面对着千载难逢的机遇每一方都志在必得;你需要明确的另一个问题是我们萨列尔家族的目的和利益是什么——那就是恢复我们在马格里的统治;还有一点你也必须清楚,在这场利益分配的盛宴中,马格里是一块肥肉,无论从历史还是地理的角度看它都有着独特的美丽,非常吸引人,令人瞩目,所有的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它,不仅仅是在现在,而是千百年来一直如此,所以历史赋予了我们萨列尔家族一手惊险的好牌。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对于我们的政治技巧要求非常高,今后你在处理问题上一定要谨慎小心,多多从原则上考虑问题,不要凭借习惯和感觉,尤其是在重大问题上更是如此。在这样紧迫的形式面前,每个人都必须尽快的成熟起来,我不仅仅是说你,还有我、贝斯和其他的人,所以,最近我总是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虽然我一直担心能不能做到最好,但是我——你的父亲——作为萨列尔家族的管理者,从来就不缺乏勇往直前的勇气和决心,无论如何艰难我也要带领整个家族毫不犹豫的走下去。”
“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会成功的!对此我坚信不疑,我有这样的想法已经很久了。我觉得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制定一个计划并要加紧准备,还有就是要密切注意各个方面的动向。”
“你说的不错。”子爵像一个刚刚睡醒的旅客,将脸贴在车窗上向外张望着,也许他想轻松一下,于是就岔开了话题,“啊——好像快到了……那边应该是申格拉村,我看到申格拉村神殿独特的尖顶了,那个小巧的、独一无二的尖顶,”罗斯托的身体向后靠了靠,眼睛中的神情变得安详、和蔼,十分美好,“那个神殿还是我亲自督办修建的,当时我比你现在大不了多少,那个尖顶的底部是我设计的,为此我还和你祖父请来的设计师大吵一架,那时可真是年少气盛,哈哈……现在想想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那可是足足四分之一个世纪啊。我记得当时的牧师是老巴赫,现在他还在吗?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他了,他怎么样?”
“巴赫牧师三年前去世了……但是——爸爸,我觉得你还没到多愁善感的年纪,还有很多美好的生活在等着你呢。”
“那么,鲍尔斯,你是不是认为你父亲这个子爵当得很风光,日子过得很舒坦呢?我们萨列尔家族的人自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要踏上这条恢复祖先荣誉的艰难之路,至于我,当这场近在眼前的、波澜壮阔的历史巨变结束之后,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我也就到了要靠回忆过去来度日的年纪,不过与你的祖父、曾祖父和曾曾祖父他们相比,我还是幸运的,我注定不会默默无闻,我的名字必将被载入史册,至于如何评价就是那些书呆子们的事了。未来的几年将是我一生中最最辉煌壮丽的时刻,对于你来说也是如此。而这种无比珍贵的、安宁祥和的生活恐怕就只能是一种奢望了。我近来确实产生了些奇怪的想法,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好像是突然蹦出来的,也许是因为预感到了未来的波谲云诡和不可预测就这样了吧,放心吧,你的父亲正当壮年,还没老呢。”
“我倒是觉得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非常无聊,每天都是一个样子,吃同样的早餐、面对同样的几个下人说几乎同样的话、在同样的房间里进进出出、干着同样的那几件事……总之,就像一个在森林里迷路的人总是在原地打转一样。”
“鲍尔斯,你能这样看待生活我很高兴,这说明你是个有追求、有上进心的年轻人,我很愿意把未来萨列尔家族的管理权交到你这样人的手里,作为你的父亲,我为你感到骄傲,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拥有一个优秀的儿子更能让父亲感到自豪的了。说真的,我真是羡慕你啊,鲍尔斯,年轻可真好!我在考尔尼见了另一个年轻人——威克公爵的长子尼古拉斯,我想你也同他见过了,应该还开诚布公的交谈过,你们都是年轻人,也许更谈得来,你感觉他怎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举止优雅,是个受到良好贵族教育的年轻人,而且没有大多数贵族少爷的顽劣习性,但是他的话很少,总是在有意回避一些什么,防范意识很强,虽然如此,但是我觉得他是个比较果断而有一定魄力的人,当我说出他的身份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没有任何胆怯的表现。”
“和我的印象很接近,据说他在被我们发现之前一直就没有暴露过,说明他还是很精明的,在身处险境的时候并不慌张,这就是临变不乱,尤其是他的年纪还很小,又有很深的背景,是个值得注意的对象。我会安排人专门关注他的,而且会把他的一些情况通知你,说不定你以后会和他打交道。贝斯和他接触比较多,认为他心地比较善良,很有爱心,贝斯说这些都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的,啊——我当时对贝斯说你倒不如领着那个年轻人去算上一挂,哈哈……这可真有意思,我的印象里贝斯还是头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以前他总是喜欢给我提供确凿的证据,我想最近他一定又学会了什么新的本事,他对一切都很好奇,而且一直都是这样,好像永远都不会变老……”
“爸爸,拐过前面的那个路口就快到了。”鲍尔斯指了指前面,打断了父亲的自言自语。
坐在第三辆马车里的子爵夫人和娜佳的谈话一直都非常轻松甜蜜,完全是生活中常有的那种母亲与即将成年的女儿之间的悄悄话。身材高大的母亲占据了椅子的绝大部分,女儿几乎被挤到了一个角落里,一条腿几乎靠在车厢门上,但是娜佳似乎毫不在意,依旧幸福的抱住母亲的一只手臂,少女柔软的上身倒向母亲一侧,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的小脸紧紧贴在母亲丰满的上臂上。子爵夫人如同一个大容器几乎将娜佳包裹进来,母亲低着头,下巴摩擦着女儿的头发,一边将少女滑腻的小手握在手中不停的抚摸一边像哄小孩睡觉一样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肩膀。母亲宽厚有力的手掌给了女儿无限的爱抚和安全感,娜佳笑着闭上眼睛,呼吸缓慢而匀称,说话的声音微弱的能被空气吹跑,如果不是她的嘴角时不时的大大张开露出洁白的细牙也许人们会以为她睡着了,平时略微有些蛮横的女孩现在完全变了样,变得安静而乖巧。她们谈论着女人之间的话题,子爵夫人注意到娜佳更多的谈到了尼卡,尤其对尼卡吃饭的样子非常欣赏,赞美有加,对此母亲一直面带微笑,低声细语,含糊的回应着,偶尔提出几个让女儿脸红的小问题,惹得少女撒娇般扭捏的笑起来,用手温柔的拍打几下母亲宽厚的肩膀,显然母亲认为女儿对尼卡的赞美其实是另有隐情。
拐过路口就已经可以远远看到萨列尔家族在马格里还保有着的唯一的一栋建筑。一直走在最前面的贝斯让车夫加快速度赶着去做一下最后的安排或者看一看还有没有什么未尽的问题,后面的马车依旧不紧不慢悠闲的走着。
半个小时之后,人们才到达目的地。衣着干净整齐的男仆和女仆们在贝斯和女管家的带领下在草坪上排成一队迎接这里的主人以及尊贵的客人们,他们似乎等待了很长时间,脸上满是焦急和不耐烦的表情,有些人还在队伍中间窃窃私语、讲笑话、甚至小声的偷笑,只有在发现贝斯正严厉的盯着他们的时候才突然低下头、闭上嘴,像一个正在等待家长训斥的成绩不佳的学生。当看到车队驶入广场,所有的人都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和兴奋的神情——这可绝不是装出来的,他们都知道无聊的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也预示着它很快就要结束,然后每个人都可以去干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了,即便什么事情也没有、哪怕就是睡上一觉也比像傻瓜一样的站在这里有意义的多。罗斯托夫夫妇挽着手走在最前面,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从队伍的第一个人一直看到最后一个人,客人们有些尴尬的跟在后面,有些人面无表情的仰着脸走过去,有人则表现的明显不知所措,最后只好低着头一直走过去,然后才抬起头悻悻的长出一口气。鲍尔斯走在最后,他和贝斯交谈了几句就去追父亲去了。女仆们急急忙忙向别墅的一层跑去,从哪里可以上到别墅的三层,最后再检查一下客房的情况,这几乎是一年中她们最紧张的时刻。男仆们向两辆拉行李的大车走去,在贝斯的吆喝下,几个人爬上车解开捆着箱子和包裹的粗麻绳子,一件一件小心翼翼的搬到草坪上,其他人或拎着或扛着将行李送到客人们的房间里。车夫们则忙着将马车赶到马棚去,在那里解开马匹,让它们好好的放松一下,添加一些水和饲料。
“这种既无意义又非常不正式的仪式看着真可笑,简直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早就应该取消了,简直就像一个行尸走肉——虽然还活着。”贝斯小声嘀咕道,他感到非常奇怪,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厌恶起这种仪式来,他觉得自己有了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感,但是又抓不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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