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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影守在兄长床头,时日一长,心神有些放松的少女感觉到疲惫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正要沉沉睡去之际,忽有敲门声响起,林琢平静的声音传来:“李姑娘,准备一下,带上念尘,我们马上出城。”
林琢面前的门“吱嘎”一下开了,睡眼惺忪的李素影鬓发略显散乱,带着几分抱怨:“有必要这么急?大哥他还没醒呢。”
“很有必要。”林琢点点头,淡淡说道: “到了明日,怕是想走也难了。”
风雨凄凄,夜色昏暗,只是花灯节之后的次日夜里,气象景致便与前日大相径庭,而纵然如此,明华城大街上,依旧是人群往来,喧闹无比,各色油纸伞齐聚,不减半分繁华。
明华府境内第一大帮派长乐帮的帮主卓凌飞就是在此刻,明华府最喧闹的时刻,顺着一条少有人知的小路,穿过无数曲折回环的巷道,来到了城中最大的商行陈家主宅。
卓凌飞今年四十多岁,他一身青绿色的宽袖长袍,面容方正,神色严肃,自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意。他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曾经师从于秦川府的武林大派青海派,青海派以剧毒秘术立派而雄踞一方,卓凌飞身为其中宿老前辈,一身毒功纵横江湖闻名天下,武林中人人胆寒,因此,尊称其为“百毒居士”,更是在朝廷麾下的神秘组织“五军都督府”所作的“天机榜”上高居第三十一位。
卓凌飞走了没多久,来到陈宅门口,来到府前,见朱红的大门之前左右旗杆高耸,两头威武狰狞的玉石狮子盘坐门旁,一排白玉阶石直通到前厅,大门正中写着“陈府”两个大字,在明亮灯笼下,华丽至极,卓凌飞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却是早有一群人在门前恭候迎接,最前面的是一身华贵绸缎整个人都显得珠光宝气的瘦小老者,他笑容可掬,几乎把头低到了腰上:“卓帮主大驾光临,真是令蓬荜生辉啊,陈鹏倍感荣幸!”
卓凌飞却“哼”了一声,语气显得有些冰冷:“都散了。有话进去说。”
瘦小老者陈鹏心里冷笑,偷偷观察他的脸色,卓凌飞冷冷一瞪,于是他连忙点头:“是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前厅,卓凌飞径自走到上首坐了,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淡淡地看着陈鹏,后者心中有鬼,在天机榜高手这等目光逼视下吓出了一身冷汗,试探道:“卓帮主……”
卓凌飞冷冷截道:“当不起。”
陈鹏面露微笑:“卓帮主,何出此言,陈某人可是没得罪你啊?”
“你做的好事!”卓凌飞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喀喇”一声,木屑纷飞:“我长乐帮在明华府境内大大小小明暗分堂共计一十七处,一夜之间,被人连锅端了个干净,本帮的长老陈太阴受人暗算惨死。你敢说这和你没干系?”
陈鹏似乎早有所料,语气平静:“卓帮主,我们陈家只是商人,赚钱的生意不会放过。不过这打打杀杀的事情,怎么也能赖我头上了?”
卓凌飞怒道:“还说不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当日我属下帮众误伤了你儿子,你便一直耿耿于怀。便是与蛟龙帮,狂风剑派之间也一直也有暗中的来往,还毁了本帮的几桩大生意。这些你以为老夫真的不知道吗?”
陈鹏从中听出了些许杀意,忙否认道:“小人不敢,帮主明鉴。小人所言千真万确,如有虚言,当死无葬身之地。”
卓凌飞怒气不息:“那你说是谁?”
“这个……请恕在下无可奉告了。”
卓凌飞原本也没指望他,但见他如此说,心头怒起,猛然抬手,内劲灌注桌案,突然爆发,凌空炸的粉碎:“现在可以说了吧?”
陈鹏骇地倒退了好几步,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人年轻时就不是什么善茬,江湖流传,卓凌飞在还是青海派弟子的时候就杀人无数,毒辣阴狠,所杀之人不乏少年俊彦,成名高手,武林中人无不闻之变色,眼看着卓凌飞越来越不耐,陈鹏连忙说道:“似乎是……五军都督府的手笔。”
“胡说八道!”卓凌飞一挥手,当场不信:“五军都督府自新亭侯闭关以来,隐匿已久,与我长乐帮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就算要拿明华城帮派开刀,也不该是长乐帮!”
他冷冷盯着陈鹏:“你莫不是觉得我好骗,随意编了个理由来敷衍我?”
陈鹏语声有些发抖:“小人不敢。可是,这已经是最有可能的了,据传,新亭侯闭关之期将至,故而五军都督府近期之内,动作不小。”
卓凌飞开始沉吟:“竟有此事?”
陈鹏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帮主明鉴。”
卓凌飞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只看得陈鹏汗流浃背,满头冷汗:“也罢,信你一回。”
陈鹏松了一口气:“多谢卓帮主。”
卓凌飞没有管他,自顾自沉吟,皱起了眉头。
这时,门外有人通报:“大执事,门外有人求见。”
陈鹏没怎么注意,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事啊,非得惊动本执事?”
来人愣了一下,随即道:“好像是莫掌门、李馆主等诸位门主,他们想与大执事一同商议瓜分长乐帮产业一事……”
陈鹏急打颜色示意他闭嘴,却已是迟了,卓凌飞森冷目光扫过,忽然间,一双有力大手已经死死卡住了陈鹏的脖颈,只掐得他说不出话来:“卓帮主……饶命……”
卓凌飞此刻的心境却是平静无比,他淡淡道:“有劳陈大执事带路,卓某倒是要看看,敢来瓜分我长乐帮的,到底是哪些人。”
明华城外的小道之上,急驰过一架飞奔的马车,道路曲曲折折,通向远处不知名的黑暗处。
“嘶律律——”
饱经风霜的车夫一拉缰绳,拉车的马儿一声嘶鸣,停了下来。
车厢里的李素影猝不及防,整个人端坐不稳,直直倒向林琢,林琢也是一惊,下意识朝一边避开,少女的额头撞上了车厢内壁,痛的她明眸含水,嗔怪道:“你……”
林琢皱眉,拉开车门,走了出去:“为什么突然停下?”
那车夫下马,诚惶诚恐说道:“这位公子,天色已晚了,前面是明华府有名的镇子‘逍遥镇’,你看,是不是在那里歇息一宿?”
“逍遥镇”三个字一入耳,李素影顿时愣住了,她想起李念尘迷糊之时的自语声,而这时,沉沉侧卧在一边的李念尘似有所觉,动了一下,李素影忙试着唤了两声:“大哥,大哥……”
李念尘呢喃了一句,李素影凝声细听,只隐约听到了“逍遥镇”“狂风剑派”“救爹”等字眼,随即他头一歪,再度昏昏沉沉睡去。
林琢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不行,我们有急事,绝对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明日,必须到平安镇!”
外面那车夫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哭腔:“可……可是,前头是吊鬼林啊,那里大晚上的闹鬼,谁敢过去啊……”
李素影把头探出车厢,正好看到林琢取出一个钱袋,叮当作响,车夫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林琢把钱袋打开,里面亮闪闪装满了国朝通行的上等铸币“半两钱”,他数出十枚递给车夫,平淡说道:“这是定金。”然后把钱袋一抛,扔到一脸茫然的李素影手中,对她说道:“等他把你们送到平安镇的平安客栈,这些钱都给他。”
李素影下意识地“哦”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那你呢?”
林琢向车厢里面看了一眼,语焉不详地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先走吧。”
他从车厢里取下自己的包袱,想了一下,忽然说道:“如果他问起来,你也这么告诉他。”
李素影忙道:“喂……”
林琢不耐:“还有什么事情?”
李素影看看他,忽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低声说道:“你自己小心。”说完这话,她已是玉容通红,缩回了车厢。
林琢觉得莫名其妙,嘱咐了车夫几句,径自走向了前面的黑暗之中。
车夫贪婪地看着手里的十枚上币,再看看远处阴暗幽深的林子轮廓,心中天人交战,最终,他想到了李素影手中的钱袋,咬了咬牙,爬上了马车,重重挥鞭。
“驾!”
车厢在一阵颠簸之中渐趋平稳,驰向远处。车厢里的李素影忽然感觉一阵轻松,在林琢这个一直以沉静示人的年轻男子面前,她总是隐隐地有些压力,但他一走,却又感觉到了些许失落,这一种情绪,怕是连她自己,也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李素影小心地帮李念尘把枕着的毛毡铺好,轻轻地把他移了过去,她看着熟睡中的兄长面孔,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黯然:李念尘离家五载,学得一身不弱的武功,而她却一直窝在明华城这一亩三分地,虽有长乐帮的长老作她的师父,教她武功,却总是不十分刻苦,又鼠目寸光,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剑术,就自以为在整个江湖上也算高手了。若非那个人的出现,只怕她对自己的武功还十分有信心……
随即她猛地醒悟过来,发觉自己竟又想到了林琢,不由得狠狠摇头,只是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浮现那张清秀苍白的病容,不论是那夜在明华城的小巷中,他一指惊退杨愬的“移形换影”,挥袖如风之际“弹指神通”的惊鸿一现,又或是平日里不自觉流露出统御全局的沉稳冷静,都显得这个师承云霄宫的年轻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来历。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轻哼,随即有重物落地的声音,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那里。
李素影柳眉轻蹙,她低喝道:“怎么回事?”没有人回应。
李素影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然打开车门,车夫所坐的地方空无一人,四周一片死寂,夜色昏昏沉沉,如同鬼蜮一般。
李素影反手拔剑,跳下马车,终于在后面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具尸身,尸体上没有伤痕,但死者的面容之上却满是惊恐,正是那车夫。
李素影骇得俏脸发白,后退了一步,忽然一道指力无声无息从后袭来,她闷哼一声,来不及反应便昏倒在地。
一个和尚装束的男子突然出现,他三十五六的年纪,面目英俊,嘴角含笑,看上去却带着一种淫邪之意,让人一见,就从心底里生不出好感来。
旁边,零零散散地走出十数个狂风剑派的弟子来,火把驱散了夜色的黑暗,僧人俯下身去,借着明亮的火光看清了躺在地上的少女容貌,鼻尖轻嗅着风中的少女幽香,啧啧赞叹道:“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若非少主指名道姓特意交待了要把她带回去,小僧还舍不得就把她让出去呢。”
顿时,旁边就是一片马屁如潮,其中一个弟子谄媚地笑道:“那是,那是,大师武功高绝,法力无边,擒拿这样一个小妞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僧人哈哈大笑,得意非常。有一个弟子在车厢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说道:“大师,不好了。马车里只有李家那小子,姓林的不在。”
僧人一愣,随即笑道:“无妨无妨,有这么个小美人在,少主有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至于那姓林的小子,有的是机会做掉他,难道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他大笑了一阵,下令道:“都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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