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古尔琴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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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学期开学的时候，飞机场和乌鲁木齐带回来的最大消息，就是听说要恢复高考了，以后再不招收推荐上大学的工农兵学员了。她们说好多城里的年轻人都已开始复习备考，她们叫我也抓紧复习做准备。
    真是个多事之秋。世道真的要变？
    我心里开始有些活动，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看书学习还是必要的。我的高中课本都还在，晚上没事我就翻翻看看。
    十一之后，我的班主任徐老师带话过来，叫我到县上去一趟。我利用周末时间去了趟县中学。
    自打毕业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徐老师。我给他带了些自家种的皮芽子过去。徐老师还是那么风趣幽默，一见面就说：“夏老师来看我了，还带了皮芽子来孝敬老师。我可有话在先，中午我可不给你做饭，咱俩到外面吃。” 我说我请老师。他说那怎么成，你是来看老师的，自当是老师请你吃饭。
    “走，咱俩到街上去，走着聊着。”徐老师说，“我还没吃早饭呢。”
    看来，徐老师的单身汉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拘无束，吃饭还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衣服可能又是洗一件不洗一件的。我想问徐老师苏丽娜现在怎么样，但没好意思问。徐老师倒很懂得别人心思，他自己先给我说了：“你们毕业以后，，苏丽娜回农场了，又没人管我了。”
    徐老师把我领进一家小饭馆，看来他和小饭馆的老板很熟，一进门老板就喊徐老师好，他可能常到这儿吃饭。
    现在是吃早饭晚了吃午饭早了的时候，饭馆里没人。我们俩捡一处僻静的位子坐下，老板给我们到了茶，徐老师点了两盘过油肉拌面，陈总等饭这功夫，徐老师给我讲了他叫我今天过来的来意。
    徐老师说，据可靠消息，今年要恢复高考，中央正在开会研究。徐老师说我是我们那届高中班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叫我抓紧复习，赶快做准备。我非常感谢徐老师对我的关心，我会努力的。
    吃完饭，徐老师叫我到新华书店买两本学习用书带回去。将来高考的时候可能是要分文理科的，至于我是考文科还是理科，到时根据自己的特长和意愿再定。但不管文科还是理科，都是要考语文数学的，所以徐老师叫我先复习语文数学，这样不会走弯路。
    我听从徐老师的意见，去新华书店看能不能买两本书带回去复习用。在新华书店转了半天，只买了一本代数，买了一本散文集，别的什么书都没买上，还是回家看高中课本吧。
    说实话，那时既没有学生用的学习材料，更没有考试用的复习资料。中国的高考制度都已废止十多年了，高考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不懂，哪还知道怎么复习，怎么高考？
    从县上回来，我就把我的高中课本都找出来，在没有复习资料的情况下，这些课本可是我的宝贝了，好在它们一本不少地都在，而且这些课本都是自己学过的，它的内容，它的重点，随手一翻就能想得起来。有些地方当年老师讲课时的精彩和情景都能浮现出来，想得起来。
    我从县上新华书店买的那本代数也排上了用场，它比中学课本的内容又扩展充实系统详细了许多。每天在办公室里我就看这本代数，有时候也翻看一下那本散文集，每天晚上回家我就看中学课本，收获还挺大的。那些复习资料不也就是从这些课本和基本内容中综合提炼出来的么？
    到十月份，准确地讲，就是一九七七年十月二十一号，中国各大媒体统一对外发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并决定本年度的高考将于一个月后在全国范围内相继举行，具体时间由各省区自行决定。凡符合条件的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以及应届高中毕业生，都可以报考。基本上是只要想考的都可以考，有的夫妻同考，有的父子同考。后来听说那年全国参加高考的有五百七十多万人，录取的只有二十七万多人，录取率不足百分之五。
    恢复高考的事已经确定，考什么科目也已明确，文科考政治语文数学史地，理科考政治语文数学理化。接下来怎么复习、考哪个学校、考什么专业则是考生自己的事了。
    我心里为究竟是考文科还是考理科的事纠结着，拿不定主意。高考才恢复，社会就已凸显了重理轻文的理念，后来甚至演绎为潮流。好像理科才是专业，文科就不是专业，学理科的高人一等，学文科的低人一等，甚至觉得学习好的都考理科，考文科的都是学习不好的，搞得准备考文科的人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说考文科，怕别人看不起。
    我倒不是因为怕别人看不起而不报文科，是因为我的历史地理学得不好，不敢报文科。我们当年的历史老师可是北师大历史系毕业的，但那时的历史课不好讲，一个秦始皇一节课都能被老师讲成好几种人，一会儿是焚书坑儒的大坏蛋，一会儿是推动历史前进的法家代表人物。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秦始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地理课只知道七大洲四大洋，东半球西半球，南半球北半球，地图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知道中国地图是一只雄鸡。一唱雄鸡天下白。其他就不知道了。这些知识够高考了么？
    我的物理化学学得也不好，理科也不敢报。物理课里的电的正负极我都搞不清楚，化学课里的化学方程式我都反应不出来，这些都是我的弱项。从现在到正式高考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些弱项能补上来么？
    孟非君说的简单：“就考文科，上文科将来写状子都比别人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