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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好事者摘去头套,但见那老者须眉银白,满面潮红,方才躲避孙柳二人的夹攻,似乎也耗去了他全部的精力,正大口大口的喘气。公输瑜初见那老者,仿佛见了鬼一般大惊失色,口中不住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老头子倚墙而坐,许久方吐出一口气,看向孙恩和柳轻歌,道:“两个年轻人好俊的功夫。不知哪一位是天师道门下?”
孙恩脸色铁青,冷冷道:“天师道孙恩。”
老头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想不到许逊老道士的徒子徒孙竟然有如此人才。那牛鼻子可还在人世?”
孙恩面露惊讶之色,厉声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师伯名讳?”
许逊一手创立天师道,早已是百年前的传说人物,相传早已得道飞升,世人仅知道许真君,除了天师道内部,极少有人知道其真实姓名。老头子不但一下叫出其名讳,言语之间似乎与之颇为相熟,也难怪孙恩大为吃惊。
老头子不再理会他,看向柳轻歌,道:“你方才施展的分水断流掌乃是云中候的不传绝学,你是他什么人?”
柳轻歌内心的讶异丝毫不亚于孙恩,抱拳行礼道:“前辈好眼力,晚辈柳轻歌,的确与云中候颇有渊源。”
老头子嘿嘿一笑道:“你也不用吹捧我,当年我和许老道下棋的时候,他还只不过是个为情醉酒的毛头小子,我知道他有什么稀奇。”转向公输瑜道:“小瑜儿,你好啊,没想到老夫却是着了你的道儿。”
公输瑜的年纪也已有六十上下,那老者对他却如呼唤孩儿一般,公输瑜讷讷不敢言,似乎对那老者极为敬重,喃喃道:“前辈您…当年我亲眼看到你下葬,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老头子怅然一笑,道:“当年之事不提也罢,没想到老夫再世为人,终究还是败在了许真君和云中候的手下,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命,时也,命也?”
老者名为徐夫子,乃是战国铸剑大师徐夫人的后人。当年荆轲刺秦王,燕太子丹豫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赵人徐夫人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药淬之,以试人,血濡缕,人无不立死者。荆轲刺秦失败,后始皇帝一统六国,遍寻天下,欲求徐夫人除之。徐夫人不得已,率领族人避居深山,徐氏一族自此湮没。直至近百年前,方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奇才,便是眼前的老头子徐夫子。徐夫子年仅十七岁,便已尽得先人铸剑之术,武林四大名剑春日、夏雨、秋水、冬雪俱出其手,当年云中候便是凭借掌中秋水剑击败一十八位中州剑客,一举夺得剑圣的称号。金陵藏剑阁镇殿之宝干将也为秋水所斩,藏剑老人一气之下,怒而身亡。藏剑阁后人倾尽家财,购得其余三剑,于泰山之巅将之焚毁,是为武林一时之憾。这徐夫子不但铸剑之术空前绝后,更是嗜武成痴,其独创的“龟蛇龙象功”冠绝天下,与法门宗佛图澄、天师道许真君、剑圣云中候并称武林四绝,后佛图澄、许真君先后避世归隐,云中候下落不明,徐夫子也在三十年前因病身亡,武林四绝遂成为武林争相传送的空前绝唱。众人万万没有想到,这徐夫子不但死而复生,而且加入了“天问”,为其探寻山河车的秘密。
当年徐夫子与公输家族颇为交好,两家互有往来。徐夫子暴病身亡,公输瑜已继任为家族掌门人,亲自前往吊唁。如今早已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而且囚禁了自己,觊觎家族宝物,也难怪他心神错乱,一时难以接受。
徐夫子看向公输瑜,柔声道:“你一定十分恨我?”
公输瑜自打孩童时代就与他相识,两人可谓是忘年之交,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闭口不言。
徐夫子惨然一笑,道:“我也知此事对你不住。只是那乾坤逍遥宝鉴的诱惑实在太大,那人找上我的时候,声称已寻得宝鉴的下落,我虽思虑再三,却终究没能抵挡住诱惑,唉……”
柳轻歌心念微动,道:“很多人都认为乾坤逍遥宝鉴不过是个传说罢了,莫非真有其事?”
徐夫子道:“当年公输盘助楚攻宋,为墨子所阻,两人不打不相识,反而成为莫逆之交。墨子先生身为一代大家,不但精通战阵攻伐兵家之道,于武功一途,更有着非凡的造诣,据说已达天人合一的境界。墨门一派讲究兼爱非攻,止戈尚同,先生深感武功越高,带来的仇恨越大,是以仅传弟子一些粗浅的防身之术,却又不忍毕生绝学就此湮没,于是将毕生武学连同兵法之道秘密交于公输盘,嘱其妥善收藏,留待后世大同,人心思定。公输盘不负所托,其子公输鲁大师遍寻天下奇材物料,耗费十年心血,制成一物,名为山河车;墨门武学和兵法,便隐藏在这山河之中,名为乾坤逍遥宝鉴。”
孙恩道:“难怪后来墨门中落,历代墨家矩子鲜有建树,绝大多数墨者也沦为不入流的刺客。这恐怕也是那位墨子先生没有想到的吧?”
柳轻歌悠然神往,道:“或许那位墨子先生早料到有此结果,不愿后世子弟过多杀伐。只是,天下大同,又是何等遥远的事情。”
孙恩满脸不屑之色,嘿嘿冷笑不止。徐夫子不置可否,许久方道:“人伦立处同求而异同欲而异知生也”人都是有欲望的,有欲望便会有追求。后世墨门子弟千方百计追寻前人武功秘籍,甚至不择手段,以致渐渐沉沦,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剧。呵呵,你我之辈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柳轻歌目光闪动,道:“前辈口中的那人可是天问中人?不知道前辈可曾见到过徐天君?”
徐夫子不屑道:“什么徐天君,不过是拿来唬人的罢了。找上我的那人自称湘夫人,倒的确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老夫之所以答应帮他建造机关密室,不过是冲着乾坤逍遥宝鉴罢了,至于你所说的天问,却也管不了那许多。”
他如此言语,料想对天问组织也所知不多。这也难怪,以他如此身份,自然不会甘心为对方驱使,只不过,对方算准了他的弱点,这才能加以利用,双方各取所需罢了,貌合神离之下,对方也会小心防范,自然不肯让他知晓太多的秘密。方才被击毙的两名黑斗篷,恐怕也是名为护卫,实则监视。
想通这一环节,事情也就变得明朗起来。几个人都是绝顶聪明,公输瑜当先道:“能够寻回山河车,还要拜谢前辈所赐。至于其中隐藏的秘密,也非一朝一夕便能有结果。待得出了此地,前辈如果不弃,可以到公输家共同探讨研究,晚辈愚钝,日后想要请教之处尚多,还望不吝赐教。”
他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山河车虽为公输家遗物,其中隐藏的秘密却是墨门所有,墨门子弟早已烟消云散,乾坤逍遥宝鉴便是无主之物。此处身为死地,当以逃命为主,如果能解开谜团,又何妨与对方分享?况且,他这多日的研究,也是毫无头绪,恐怕终究要借助对方。
他这番言语,显然已将山河车视为己方所有,虽然意在笼络徐夫子,希望他能够打开机关出逃,却也忽略了柳轻歌和孙恩,好在二人均身负绝技,并未将乾坤逍遥宝鉴放在心上。
徐夫子却是连连摇头,苦笑道:“只怕已经迟了。方才那两人出声怪叫,便是对外示警的意思,你们进来的土窑机关早被破坏掉了。”
这一下彻底打破了众人仅存的一点希望。唯一的出口被封堵,他们等于是被活埋在这地底深处,不需要任何人动手,水尽粮绝之后,他们终将饥渴而死。
炉内炭火熊熊燃烧,几人却不约而同感到阵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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